娄小乙就更尴尬了,第一个问题已经骗了母亲,第二个问题无论如何不能骗了,母亲还能问多少问题?
    “是,是,别人的……”
    娄姚氏就一怔,她这个儿子的回答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她的无数种选择竟然统统不靠谱!也对,那个李二姐可不就是别人的么!
    她有无数的话想说,有无数的道理要讲,有无数的反面典型可树,但思来想去,却只蹦出了一句话,
    “这样啊!我们家小乙还真是和别人不一样呢!
    好吧,既然喜欢,那就抢过来吧!”
    母亲没再说话,娄小乙也没再开口,在默契中,他推着母亲慢慢回到了庄子里,几个贴身丫鬟围过来,要抱熟睡的母亲上榻,这几乎是每一日的情景,老人在轮椅的转动中,在泥土的芬芳中熟睡过去,
    娄小乙拦住了她们,“准备了那么久的,就开始吧……”
    ……照夜制,父母亡,当守制一年,并不强迫;实际上越是层次高地位高的越得遵循这个古例,以为道德;老百姓就不需要,都守制去,吃什么喝什么?
    娄小乙在母亲坟前搭了个草棚,其实也是在彩姨墓前,她们葬在了一处;他倒不是非得靠这样的形式来显示自己的孝心,孝,在母亲身前他就做到了,没必要死后再来这一出。
    之所以仍然如此做,实在是他也没什么其他要紧的事,一为守制,二为彩姨,三为他还需要在这里停留一年,把娄府下人们安排的妥妥当当,这是母亲的心愿,他不想辜负。
    另外也在这里把自己的未来想个通透!
    他的时间并不多!没多少可以挥霍的。
    没几个来吊唁的,因为娄小乙就根本没有大操大办,只是在农庄,一些最亲近的仆从下人,她们感念老夫人的恩德,自发的举行了一场低调而不奢华的葬礼,相信母亲泉下有知,也更喜欢这样的方式,而不是一群存着异心,说着漂亮话的不相干的人!
    娄府资产中最重要的,也是最难处理的一部分就是娄府本身,在城市富人区的这处占地数十亩的府地一时就很难找到合适的接手人,要有经济实力,还得有社会地位,还得不在乎娄府败落的种种……
    暴发户不接洽,贪官恶吏不欢迎,铜臭商贾绕道走,这样种种下来,唯一的结果就是无人问津!
    平安找到了他,提出了一个新思路,不卖娄府!
    而是把它改造成一个城市内的私家园林,不住人,只接待私人少量的游园!这是他在州郡学到的东西,不愿意服务了数十年的府第落于俗人之手。其中支出,就从他自己的农庄里出。
    “这么做,会很艰难!不是一代人的事,而是几代人;而且,哪怕只是慢慢修缮,投入也会很大,不是你那两个农庄能支持的!”
    平安坚持,“有盈余,我就搬块山石;收成好,我就挖个池子,一年一年下来,我死了就儿子做,儿子死了就孙子做,总有做成的那一天!”
    娄小乙沉吟不语,理论上,这是最好的方法,他也不缺钱,能保留娄府留个念想那是再好不过;但这么做平安会承受巨大的压力,不是经济上的,而是自己离开后,来自城市上流阶层的永无休止的窥觑。
    “总要试一试,我估计数年之内,有老夫人遗泽,有照夜城舅老爷府的威摄,还不会出什么事,再往后就只能靠自己!我想试试!”
    娄小乙就笑,他想多了,一座府邸,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在于不在,就是烧了毁了,又能代表什么?
    最坏的结局,不过是平安有一天私卖府宅,中饱私囊,不过他既不在意这点外财,又想那么多做甚?
    他是相信这些娄府老人对娄府的感情的,至于能做到哪一步,坚持到哪一代哪一天,他都不见得活在这个世界了,于他何干?
    于是拿出一个纳袋,把手一拂,数十锭,上千两的黄金出现在平安眼前,嚇了他一跳,饶是他跟随公子多年,知道些公子的神异,当今次明明白白的展现出来还是第一次!
    教过平安的使用方法,,娄小乙嘱咐道:
    “既然你想做,我支持你!这些金子就是我的投入!不过你要记住,这些金子可不是让你拿来修缮娄府的,我前脚走,你后脚露富,取死之道,谁也救不得你!”
    平安的性格是属于那种内敛的心计,有点韧劲,
    “公子,平安明白!我就只当没这笔金子!所有私园修建资金都凭我本事赚取,多赚多修,少赚少修,我如此,子子孙孙都如此!”
    娄小乙拍拍他的肩膀,“平安哪,你要明白,生活不是仅靠梦想就能坚持一生的,哪怕你能做到,你没道理要求儿子孙子也做到,他们没在娄府做过,又凭什么奉献一辈子?
    如果你这么想,这么去要求,不过三代,娄府必定被你儿孙給卖了!”
    平安脸胀的通红,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因为他很清楚公子说的其实并不错。
    娄小乙就笑,“你就把它当成个生意!一个传承子孙后代绝不能放弃的生意!一个各代老祖宗都在投入的生意!
    不仅要能赚钱,还能凭此一直和普层上流社会保持联系,获得庇护,要让你的子孙后代觉得保留这个娄府会有利可图,这才是长久的计划!”
    平安若有所思,娄小乙指了指纳袋,“这些东西,就是为以备万一的,每有天灾人祸,实在无法周济之时,可打开此袋,谨慎取用;而有盈余富足时,再补些回来,如此,可保百年。
    至于百年之后,皆成粪土,王朝都不见得在,又何谈区区娄府!”
    ……一年后,守制时满,他也未通知任何人,拆了草棚,飘然而去,自此,普城的一切,算是有个了断,于他再无干系!
    照夜城那筑基道人所说的十年之约,距今已经过去了七年多,不到八年,如果再考虑梁国遥远,路途艰难,又要搁进去一年时间,也就是说,真正属于他的时间也就只有一年多,仔细算来,十五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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