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平康坊。
    于李易庄子匆匆赶回来的五十个女子列阵,几女轻舞,其他人等配乐。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舞女慢展长袖,身子如柳摆动。
    “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美女折腰,脚踏莲步,辗转偏迁。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俏脸垂眸低回首。
    “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众女如蝶盘转,一脸娇柔,眼中有泪。
    “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舞女动作幅度突然变大,更多的乐器加入进来。
    无数观看的人登时哗然,纷纷站起身。
    “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跳舞的人在笑,笑得叫人怜惜。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一身骄傲~~~”舞女胸膛挺了起来,果然一脸骄傲之色。
    “歌在唱,舞在跳,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更多的乐器加如进来,跳舞之人移步回眸,欲说还休。
    站起来的人此刻听傻了,什么曲子?为什么会这样?
    把一种柔与刚融合到了一起,妩媚中带着倔强,红尘压力下的不屈服,一个女人的内心和外表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了。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有人想起了这个诗,诵了出来。
    “不错,正是佳人绝世而独立,此曲道尽女子柔美与刚毅。”旁人惊叹附和。
    “从未听过这般曲调,却为何如此动人心?”
    “配乐是什么鼓,一下一下叫人跟着心颤。”
    “笛子在前面唱出来后,慢一点出现,实在是太舒服了。”
    “谁作的曲子?我要认识。”
    “词也好啊,当那一身骄傲唱出来的时候,我的心都醉了。”
    好多人说着,然后纷纷往上扔东西,里面还有金块呢,用绢帕包着,中间夹纸条留姓名和地址。
    更多的是扔布,什么绸子了、缎子了、纱了。
    正如白居易写的琵琶行中的‘一曲红绡不知数’,红绡其实是钱,比寻常绢帛贵很多的钱,往上扔。
    之前领舞领唱的大家道谢,并言说:“此曲名为笑红尘,词曲皆为城东灞水河畔李易李东主所赠。我等明日便要回去,有缘者今宵共赏。”
    下面好多人退缩了,玩不起,共赏,五十个大家,需要多少钱才能单点?
    而且人家也不是陪着那啥,就是给唱一唱、跳一跳、聊一聊。
    但他们不走,看谁有钱。
    “李易是谁?我不服!”有新来的人叫嚣。
    “三字经的李易李东主。”有人告诉。
    “一滴难求酱油香的李东主。”
    “满坊皆臭又奇香的李东主。”
    “百煮浑圆蛋。”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众人很热情,给新来的科普,告诉他谁是李易李东主,人不见,却名传江湖。
    “三弟,易弟这是疯了。”同样在人群中的李成器对李隆基说。
    王皇后也在,掩嘴笑,大眼睛眨呀眨。
    她带着李隆基跑出来的,说是去天上人间吃饭,结果觉得不够热闹,就跑到平康坊。
    李隆基依着她,反正她白天睡够了,易弟说要保持好心情,那就溜达呗。
    结果遇到了这个事情,一曲笑红尘,果然笑红尘。
    “三弟,我敢打赌,去问易弟,易弟定然说不是他所作,而是抄别人。”李成器笑着又说。
    王皇后点头:“对呢,又杀了、埋了。”
    李隆基莞尔,本身对音乐很熟悉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曲子和词好。
    他笑一笑,道:“未曾想,易弟还有此等雅趣,一定是地种完了,该收的都收了。”
    王皇后又笑,什么就种地呀,叔叔有着一颗不甘务农的心呢。
    “三郎,这首词曲若作价,值多少?”王皇后丝毫不避讳地拉着李隆基的手问。
    别人都不是拉着了,抱着的、搂着的太多了,这里是平康坊。
    “若易弟作,万缗不可得。”李隆基给出个模糊的价格。
    看谁作的,易弟不缺钱,求他作,一万缗得看他想不想。
    唐朝这个时候,诗赋也算货币,能直接换东西,卖钱。
    就跟李易那个时代一样,好词好曲,都卖钱,然后配乐也是钱。
    不过不同的是,现在诗可以直接交易,买一只大肥猪,写首诗,卖猪的人找人问好不好,好的话就答应。
    然后这首诗属于卖猪的人,他可以用来显摆,我买的,专门写给我的,以后一说这诗,就有我的名字。
    要是酒楼吃饭,东家看一群人在那吟诗,觉得水平高,求诗一首,饭钱免了,有时还得给钱。
    身份越高,价钱越高。
    比如李易那时的某大官,写:今天,我来吃饭,饭菜很好,我,喜欢……
    一首梨花体写出来,免单、给钱,好诗、好文采。
    若一点名气没有,跟老板说,我给你写个:三分秋水七分色,半湖烟雨半湖愁。
    老板一巴掌扇过去,什么狗屁玩意儿,穷疯了?魔怔了?拿钱,不然报警哦。
    如今的大唐不是,大官要敢写出梨花体,明天就被弹劾下去,跟我闹呢?你可以不要脸,但我朝堂百官得活着啊。
    “研妹妹,此词曲卖吗?”有南曲的大家现在就跟五十个女子的领头商量,想买。
    女子头领摇头:“莎姐姐,卖不得,是李东主给我们姐妹辛苦写的呢。”
    想买的女子遗憾地离开,知道大家同为南曲,都不差事儿。
    中曲的看着,想要用曲子重新填词。
    北曲的:咱就是看看,咱不以词曲争锋,咱这些小姐姐就是帮助小弟弟们就寝,睡个好觉。
    李易不知道平康坊中的事情,他安心睡觉。
    然后做恶梦,半夜醒来,出一身冷汗,可难受了。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很多负面情绪,越想越闹心。
    郁闷中的他穿上衣服,拿着喇叭,去羽林飞骑搭的营帐外面。
    夜色清凉,不过月亮倒是很亮,把星星的光都给压下去了。
    走出一段距离,他猫腰、放轻脚步,然后……
    看到了巡逻的士兵,士兵也看到了他,他打手势,士兵无奈地点头。
    接着他对着喇叭喊:“敌袭~~”
    整个营地……鸦雀无声,就像他没喊一样。
    哨兵耸肩,意思是李东主你冲一下营试试?
    李易摇头,我傻呀,那边都作好准备了。
    不过他对自己的训练成果很满意,这样就对了,即使遇到突然袭击,营地依旧安静。
    他相信,里面的人都醒了,并且拿到了身边的武器。
    这是条件反射,魔鬼训练不是闹着玩的,谁出声谁废。
    “没事,我就是嗓子痒痒,喊一喊就好了,我回去了。”李易选择撤退。
    “李东主慢走。”哨兵说,然后暗哨也跟着从旁边爬起来向李易示意大家都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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