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画《光》是今晚参与竞拍人数最多的一件拍品,那些有采访任务在身的记者甚至也想买画。
    人总是喜欢从众,前面的破电脑无人问津,现在的油画抢得飞起。
    懂不懂艺术、家里有没有地方挂是其次,大家都说好,那肯定是真好!
    举牌的手一只又一只,拍卖师眼睛都花了,根本看不过来,只能依靠镜头记录来判断谁出价在前谁在后。
    出价节节攀升,从40万的底价,一跃涨到640万,只用了十分钟的时间。
    到了这个价位,出价者才减少了一些。
    “660万,1101号的先生出价660万!”
    明磊刚刚举牌,他和妻子都很庆幸没有在一开始买那枚胸针,和这幅油画比起来,胸针就显得有些俗气了。
    21桌的客人们也都跟着竞拍,只有苏晓东一家三口沉默不言,苏晓东的心在滴血,他不知道骆家慈善拍卖会的传统,如果他提前知道骆幸川的画也是拍品,他绝不会买胸针。
    想到这,他狠狠瞪了妻子一眼,都怪她,非要买胸针!
    买胸针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决定,他自己也想买啊!但徐智慧敢怒不敢言,在公共场合,他们还得装出夫妻恩爱和谐的样子。
    苏子沐像个隐形人坐着,脸色苍白,面前摆着佳肴,她却没有一点胃口。
    短短几分钟,油画价格已经达到1020万,这个价格让那些跟风起哄的人望而却步。
    叶棠身旁的上官建导演这时才举起牌子,
    “0508号的先生出价1040万。”
    “1101号的先生出价1060万。”
    ......
    “0508号的先生出价1880万。”
    ......
    价格抬得高,其他人都放弃了,无论骆幸川画的再好,他终究只是一个高中生,没有上过美术院校,在油画界没有坚实地位。大家追捧他的画,是因为他的家世,有跟骆荣诚拍马屁的意味。
    明磊非常喜欢这幅画,他早年混江湖,风里来雨里去,经历过许多黑暗的东西,他对这幅画产生共鸣,他觉得画反映出他的内心——在黑暗里生活,但内心一直向往光明,最终他也的确洗白上岸。
    他坚持和上官建互相加价,价格眼看就要到2000万了。
    明磊选择放弃,不是没有钱,只是他突然想到他们和段家交好,是心照不宣的亲家,现在段宏和骆荣诚交恶,他如果高价买回骆幸川的画,段宏会如何看他?他岂不会里外不是人?
    无论多喜欢,保险起见他还是退出吧。
    “0508号先生出价1980万,请问还有没有比1980万更高的价格?1980万!”拍卖师的声音激动到颤抖,感谢各位富豪们,他今晚的佣金可以在a城支付一套房子的首付!
    拍卖师目光所及的地方,再没有人举手,
    他想,1980万应该就是今晚的最高价了吧,“1980万第一次.....”
    一只修长的手臂忽然举起来,
    拍卖师面露惊喜,又立马变成惊愕,他用怀疑人生的语气说,“0403号,出价2000万???”
    此言一出,大家都看向第4桌,
    咦.....0403号......不是骆幸川自己吗?!
    骆幸川坐在椅子上,正拿着号码牌,不顾父母,乃至所有人的惊异,举牌竞价。
    “骆少爷,您是要竞拍您自己的画?”拍卖师问他。
    他点头,“我应该可以这么做吧?”
    “可以...是可以,”能言善道的拍卖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从业十几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过如果骆幸川出钱买画,钱款同样也是慈善款,倒是殊途同归。
    大家不由想到,莫非骆幸川是觉得自己这幅画太好了,舍不得卖给别人?
    在各种不解的眼神和议论声中,
    骆幸川走上台,他借用拍卖师的话筒,话筒支架被调高,他脸上带着淡笑,“很感谢各位叔叔阿姨,对这幅画的厚爱。我没想到价格会被抬得这么高,我坐立不安,诚惶诚恐。事实上,我画它的初衷只是为了应付今天的拍卖会,没有什么特别的灵感,也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寓意,我昨天早晨才开始动笔作画,直到刚刚才收笔画完最后一笔,颜料都没有干透,直接拿到拍卖台上,一切都是匆匆忙忙的,我承认这是一幅彻头彻尾的商业作品,或者是应酬作品,没有什么诚意。”
    少年毫无保留的说出令人错愕的一番话,这是自己在贬低自己,在揭自己的短?
    叶棠现在才明白他今晚为什么一直不在场,原来他在酒店某个房间里赶工做画!
    她抬头望着骆幸川,他面朝大家,温淳的笑,这笑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憨憨。
    商业画、应酬画......当今哪怕是某些职业画家,画画不也是为了赚钱吗!他何必把这种背地里的东西拿到台面上说。
    这不是傻吗?!
    宾客们恍然大悟,难怪传言骆幸川变成智商,难怪他九月调考考出史上最烂成绩!大家看骆荣诚、顾柚兰的目光充满同情。
    骆幸川面向上官建,“上官导演,抱歉,这就是我不能让您买走这幅画的原因。”
    上官建理解的点点头,听了骆幸川的说辞,他庆幸自己没买!!慈善只是一方面,他可不想自己2000万扔在水里!
    骆幸川继续说,“我有自知之明,假如我的父亲不是骆荣诚,我想我可能只是一个默默无名的落魄画手,没有资格参加这么好的拍卖会。”
    现场响起善意的笑声,大家认为他是在开玩笑,故意贬低自己。
    “思来想去,我还是自己把自己的画买下来,以免贵客蒙受损失,”他看向拍卖师,“你继续主持工作吧。”
    “好的,”拍卖师连忙照做,“那么现在《光》的价格是2000万,骆少爷出价2000万,请问有比他还高的吗?”
    回应他的一片安静,骆幸川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傻子才买!
    “2000万一次,2000万二次......”
    锤子重重敲定,“恭喜骆少爷以2000万的价格拍得这幅作品,你的拍卖款将作为慈善款捐赠给......”
    拍卖师重复说着台词,此时骆幸川仍然站在油画旁边,并未下场,俊美的少年衬得画作更加超凡脱俗,哪有他自己说得那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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