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厮挥舞板斧,劈出斧风,呼呼作响。
    铮!铮!铮!
    棍影消散,荀少彧连出数十棍。
    每一棍,都势大力沉,与板斧碰撞。
    一股股大力,在不断传来,让黑厮双手颤抖,手指酥麻。
    “喝……”明远等武僧,结成阵形,以三角之势,将荀少彧与黑厮周匝,分割出来。
    这三位僧人,多年配合,心神相通。
    三人一旦布下阵势,其威力几乎是,成几何一般的上升。
    就算黑厮的手下,有几个愿意效死命的亲信,也无法打破,这三僧的棍势。
    “特乃乃的,”
    黑厮久攻不下,怒火攻心之下,一手将板斧掷向荀少彧。
    板斧成三百六十度,不断旋转,似乎孕育一场龙卷,呼啸过来。
    荀少彧倒攥哨棍,讥讽道:“蛮牛……”
    嗡!!五指一握,哨棍被荀少彧,当做标枪一般,亦投掷了出去。
    强烈的震颤,明劲道道勃发,平添了不少劲道。
    黑色哨棍,仿佛一道黑色闪电,将席卷起一道龙卷的板斧,直接崩飞出去。
    “吼!”
    这黑厮失了兵器,凶性大发,一声大吼。
    大手撕碎上衣,露出满是黑毛的胸口。一丝丝凶兽气息,在他身上浮现。
    不过这黑厮,亦是当真,有着一副钢筋铁骨。
    虽不通内、外武学,但在气势上,简直可比外家功夫大成的人物了。
    他双臂展开,筋肉凹凸,盘根错节,充斥着力量的意味,纵身一扑,腥风卷起。
    荀少彧脸色沉凝,不闪不避,身形骤然向着,这黑厮怀中撞去。
    外家高手,养的就是一口煞气。
    杀意自生,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杀伐招式!
    黑厮双臂一揽,如铁柱一般,要将靠入怀中的小和尚,碾成肉糜。
    这黑厮的筋骨,远远异于常人,双臂力道,足可于一位外家大成者相若,力达千斤。
    这也是他,不通拳法武功,但凭着一把子蛮劲,亦能纵横沙场的原因。
    然而,黑厮煞气腾腾,不通内、外功夫,招式变化之间,是一处硬伤。
    荀少彧右手,就以一种刁钻角度,快若电光,啄在黑厮的胸口上。
    这一啄,阴鸷凶险,仿佛秃鹫觅食,深深的嵌入了黑厮血肉当中。
    “啊啊啊……”
    他吃痛之下,双臂猛然一抱。
    千斤力道,何其可怖,就是一头猛虎在怀,亦要骨断筋折。
    然而,还未等黑厮双臂合拢,荀少彧的身子一抖,五指屈伸,两只手扣在黑厮的肩膀上。
    他这一爪,显尽阴诡狠辣。
    “嘎!嘣!”
    黑厮的肩骨,在这刹那间,生出几道裂缝。
    这几手,就是荀少彧,领悟出来的拳法武功。
    先天罗汉拳,元始十八手!
    看似佛家武学,光明正大。
    但,阳尽阴生,光明之极就是黑暗之渊。
    这其中的阴狠诡戾,让荀少彧,施展的淋漓尽致。
    …………
    大雄宝殿!
    几位‘了’字辈僧人,目光沉凝,或嗔或怒。
    了通和尚,负手而立,左右数十‘圆’字辈僧人,默诵经文。
    荀少彧一身血迹,大步踏入宝殿。
    了通和尚见到荀少彧,现在的狼狈模样,眉梢一拧。就连指间,缓缓拨动的那一串紫玉佛珠,亦暂且停滞。
    “师傅,”他一脸坚毅,一拂灰色僧袍,一道道黑红痕迹,愈发显眼。
    这一番形象,不用多言,众僧人也都知道了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一位‘了’字辈高僧,顿然出列,高声喝道:“圆真,清净佛堂,光明静地,怎可染上血埃?”
    他用力一挥僧袍,道:“还不出去,勿污了这大雄宝殿,庄严肃穆!”
    这‘了’字辈僧,神色之中,尚有几分惊色。但更多的,还是怒色居多。
    “师傅,诸位师叔,”
    荀少彧不慌不忙,先是稽首行礼。
    无论是谁,看到荀少彧这番表现,一个‘处乱不惊’的评价,都是少不了的。
    那刚刚出言,呵斥荀少彧的僧人,见此景象,愈发怒气盈盈。
    这‘了’字辈僧人,出身戒律院,掌管阖寺上下,戒律一事。性情最是方正,眼底容不得半点瑕疵。
    这僧人严厉呵斥,道:“出去!!”
    荀少彧心头一冷,眸光微微眯起。
    一时间,气氛竟然略微有些沉闷,让‘了’字辈与‘圆’字辈僧人,都将目光微微投注过来。
    “好了,了净师弟,”
    正在事态,将一发不可收拾之际,了通和尚一挥手,制住了这一‘闹剧’。
    了通大和尚深深的望了一眼,倔强如故的师弟。
    此时此刻,若非大和尚,深知这师弟,不是有意坏事。只是性格上,不知变通。
    了通大和尚亦就不会,如此心平气和了。
    了通大和尚,淡淡说道:“寺外大军包围,阖寺上下,能否保全性命,都尚且不知,何况其他?”
    “师弟,不要因此,而因噎废食啊!”
    这声音,不算洪亮,对了净则有振聋发聩之效。
    慈安寺五百载基业,危在旦夕!
    现今,无论是任何事情,在他们眼中,都不甚重要了。
    了净闻言,面皮有些发赤。
    “师兄……”
    他正要争辩几句,只是了通漠然的望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他心中蓦然升起一抹寒意,不由住了嘴。
    见此,了通和尚亦收回目光,暗自摇头。
    现在这等紧要时候,还要去管,那些旁枝末节!
    危机当前,这种时候,去顾忌什么戒律,又能有什么的意义?
    不过,了通毕竟是一寺主持,也不能斥责了净的做法,是全然不对
    了空和尚,淡淡说道:“你有何事,不妨道来,何必一身血气,踏入这庄严圣地,”
    这和尚面色平淡,法眼悄然睁开。
    一道上承天运,下秉地气的青气。垂直屹立在,他的眼帘底下。
    青气凛然,八方不动,似有祥瑞升腾,有色三彩,聚而不散。
    这了通和尚,佛法高深,天眼通之下,周匝气数变迁,一览无余。
    当然,若非荀少彧,是他名义上的徒儿,因果干系甚大。
    就凭了通和尚的天眼通,是无法勘测到,这一气象变化之妙的。
    天地气数,世界根本,岂会让人肆意查看!
    荀少彧这一道青气,竟于虚空之间,铺就一亩山河壮丽之象,锦绣河山,似如这一卷画布。
    “这命格……气象太盛了,”
    他心中念叨着,久久沉吟。
    此时的乱象,对于大和尚而言,不过尔尔,信手可平,让他生不出一丝动容。
    这是对,慈安寺的自信!
    能经历风吹雨打五百载,慈安寺能依旧存在。
    如今,亦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在乱兵之中衰落,空废数十载心血。
    这几年,了通和尚有意引导,让荀少彧研读兵略战史,有意让荀少彧,成为一代名臣。
    当然,了通和尚的心思,阖寺上下,也就只有圆光,才可窥见一二。
    不过,臣子有臣子的秉命,君主亦有君主的秉命,不可逾越分毫。
    一旦,君臣秉命了,超乎平衡之外。
    表现出来的,就是臣弱主强,或是权臣之相。
    只此一项,就于他的想法,相差甚远了。
    了通的心思,荀少彧无从得知。
    要知道,荀少彧此身,并非是真正的天命垂青,才有的青气之望。
    而是五岳真形图,这一宗至宝,在一定程度上,改易了荀少彧的先天秉命,才让他有了今时今日的气象。
    无论先天而成,或是后天而就,表现出来的气象。就是老和尚,佛法高深,亦看不出丝毫端倪。
    荀少彧,郑重稽首,肃然道:“师傅,各位师叔,寺外乱兵肆虐,贼兵众多。我寺纵然僧兵精锐,可死战不休,亦无法保全阖寺。”
    “还请诸位首座师叔,收拾妥当,与僧兵一并突围去吧,”
    一些‘圆’字辈僧人大惊,甚至有些慌乱。
    “怎么可能?”
    了净和尚,不敢置信的说道:“我罗汉堂弟子,各个都可一当十,如何能落得如此?”
    “这绝不可能!”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罗汉堂五百僧兵,可不比寻常,可比五千大军。
    在一众高僧眼中,就是万军围寺,也当是游刃有余。
    荀少彧一脸冷笑,道:“时事迁移,五百僧兵是不少,”
    “那这些贼兵在外,我们在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贼兵们抓壮丁、驱老弱。”
    “此消彼长,慈安寺危矣!”
    荀少彧说话的同时,头顶那一道青气,微微泛起一丝涟漪。
    这一丝涟漪,是气数之妙,可成与不可成之间。
    须臾间,青气交织,那一丝涟漪,愈发显眼。
    荀少彧的话,夸大其词,将形势说得恶劣了数分。但这其中,亦未尝没有些许道理。
    只是,僧人们不会人云亦云,岂会毫无保留的信任。
    气运之用,却让这些道理,变得愈发不容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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