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童宇汇报整个过程,镇书记也觉得有必要向主管副区长汇报,于是二人约定次日同去。
    转过天来,磨石梁镇书记、镇长一同到了区里,可是临上楼时书记忽然“有事”,把汇报的任务全甩给了镇长。
    童宇明白搭档的好意,可总觉着怪怪的,不过也没有推脱和退却的理由。
    不是我要见你,是书记让来的,完全就是公事。
    童宇有了理直气壮的理由,径直找到了穆大磊:“穆秘书,我们书记让我来汇报工作,麻烦你跟领导约一下。”
    您还用我约吗?穆大磊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是热情接话:“童镇长稍等,我现在就去。”
    时间很快,来回也就几十秒,穆大磊便回了话:“罗区长请您进去。”
    感受到快捷的效率,童宇暗自腹诽着“这还差不多”,推开了对面副区长室。
    “小宇你……”在童宇进门的刹那,罗程已经站起身来。
    童宇掩上屋门,很正式地说:“罗区长,书记让我来向您汇报工作。”
    听童宇这么一说,罗程尬在当场,似乎再唠闲嗑又不合适,可又实在有好多话要说。
    看着对方吃瘪的样子,童宇高兴极了,差一点就笑出声了:哼,少套近乎。
    罗程楞了一会儿,还是坐到了椅子上,说道:“好,先说工作。”
    “近些天,有东域金氏投资集团市场总监到镇里谈温泉合作,目前已经进行了多轮磋商,但对方的条件实在苛刻,完全不在镇里承受范围,好多条款也与政策相悖。经过……”童宇拿腔拿调说着,那叫一本正经,正经的自己随时都想笑出来,但最终她还是绷着说完了。
    有意思。罗程最初的尴尬已然散去,继而是别样游戏的愉悦,于是也打起了官腔:“招商引资促进当地经济发展固然重要,但也必须坚守底线,红线更是不能逾越。当然了,能谈成尽量谈,毕竟项目需要外部资金投入,仅靠镇里是建不起来的,也不符合现实。”
    “两头堵,等于什么都没说。”童宇冷哼道。
    “童镇长,注意你的语气和态度。”罗程依旧一本正经。
    “我就这太……好,好,那请区领导指示。”童宇脸上寒,心里笑。
    罗程道:“继续谈。”
    “怎么谈?金克已经拿‘职业人’搪塞我,他的助手又把镇里贬损的够呛,再谈还能谈出什么结果来?”童宇很不忿。
    “金氏集团凭什么这么霸道?”
    “当然是仗着名头大客大欺店嘛,用金克的话说‘集团广告效益巨大,远超几个亿的投资’。”
    “他不就仗着这个骄傲吗,打掉他这个骄傲不就得了?”罗程说着,很有气势的挥动了拳头。
    童宇讥诮起来:“哟哟哟,说的轻巧,人家那么大的集团,影响力已经在那了,哪是想打就打掉的?我们镇里反正没这个能耐,大概区领导有吧。”
    罗程道:“我先考虑考虑,过两天给你答复。”
    “那好,静候佳音,这是我们的汇报材料。”童宇起身到了桌前,放下文档,转身就走。
    罗程一伸手,扯住了童宇衣服:“等等,着什么急嘛!”
    “罗区长,这是什么意思?”童宇乜斜着眼睛说。
    “再交流交流。”罗程说着,已经绕过桌子,扯起了童宇。
    “你可是区领导,平时跟女下属都是这样交流吗?”童宇故意绷着脸揶揄,心里也多少有些紧张,担心万一让人撞见。
    罗程可不管这些,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怎么也得把有些话说一说呀。他“呵呵”笑着,便拖着童宇往套间走。
    “你,你要耍……”童宇表情夸张,但声音压到了最低,扭捏着被拖进了屋子。
    “老实的,坐那边去。”童宇使劲的撞开对方。
    “好好好。”罗程坐到一旁,然后说道,“这样,今天别回去了,晚上咱俩好好聊聊。”
    “不可能,晚上镇里还有应酬呢。”
    “那就中午一块吃饭。”
    “好,我通知我们书记。”
    “通知什么?他要来早来了。”
    “到时看时间吧。”
    尽管童宇给出了模糊回复,但罗程还是喜上眉梢,他知道童宇已经给自己解释的机会了。
    “叮呤呤”,铃声忽然响起。
    “什么人不开眼。”罗程嘟囔着到了外屋。
    看到是恭欣号码,罗程不由得犯嘀咕:他打电话总没好事。
    果然,刚拿起听筒,里面就传出罗程极不愿听到的消息:“中午有应酬。”
    “什么应酬?”罗程追问。
    “区委班子陪首府来的郭老,郭老是从区里升迁的。”恭欣说完,结束了通话。
    “真他娘的捣乱。”罗程气呼呼地摁下了听筒。
    “罗区长,不打扰了。”童宇适时从里屋走了出来。
    罗程马上道:“别着急呀,万一他又取消了呢。”
    “又取消?”童宇一楞神之间,又想起了上次的事,于是情绪顿时不好,“那不正好和某些人大庭广众下打情骂俏去?”
    “那都是……”
    不等罗程说完,童宇已经“咔咔咔”快步出了屋子。
    哎,专为坏我好事,专门添堵呀。什么老领导,还不是假公济私?罗程心里明镜似地,却又无可奈何地坐了下来。
    这个郭老两月前就已经来过,只不过罗程当时没在,在家的班子成员都参与接待了。
    罗程没见过这个郭老,但却知道此人。此人的确是从区里走出去的,也的确在首府部门就职,但不过就是闲部门的二线差事而已。当然罗程并不是势利,更不是瞧不上二线领导,只是对阮钧钢这种假公济私的行径看不上。
    阮钧钢之所以对这个郭老如此热情,还不是因为曾做过该人的秘书,也是该人把他提拔起来的吗,否则阮钧钢岂会这么重视?
    罗程已经听说了,这个郭老对上次的盛情非常满意,也对曾经的秘书很是赞赏,宴席上便互相吹捧了一番,两人都觉得很是长脸。这次又不知出什么花样呢。
    算了,去就去吧,否则落个不尊重老领导的名声,怕是以后更混不开了。
    连着叹了几声,罗程拿起桌上汇报材料看了起来。
    汇报材料上内容童宇大都汇报过了,不过相关数据更精确,一些事项也罗列的更详细。
    “哼,明抢。”罗程摔下纸张,打出了电话。
    很快,电话里传出声音:“您说!”
    “上周让查那事怎样了?”罗程问道。
    “目前已经汇总了一些信息,还有一些没发过来,我再跟进一下。”
    “把已经搜集到的先给我。”
    “好的,马上发,其余的两天内弄齐。”
    罗程没再说什么,而是摞了电话,打开邮件。
    一封新邮件适时跳出,罗程点开邮件看了起来。
    正如罗程猜测那样,阮钧钢把阵仗摆的特大,不但要求全体班子成员高速口迎接,还专门在收费广场铺了条红毯。
    要是弄个气拱门,再找个乐队岂不更好?披个欢迎条幅也可以的。罗程不禁心头涌上恶作剧想法。
    在寒风中站立了二十多分钟,一辆首都牌照中巴车驶出收费口。
    “啪啪啪”,
    阮钧钢带头拍了几下巴掌,快步迎向中巴汽车。
    其他班子成员于是紧着拍巴掌。
    可是身外野外,又这么大的风,十来人再拍手还能有多大声音?
    中巴车门打开,一个微胖谢顶老者挥了挥手,中巴车门又关上了。
    阮钧钢根本没有被忽视的气馁样子,反而大步流星率先上车:“马上,带路。”
    “嗡”,书记专车打头,中巴紧随其后,然后是班子成员的一溜小车,真可谓浩浩荡荡,好不气派。
    车队径直到了区委楼下,阮钧钢当先下车迎接。
    中巴车门一开,微胖谢顶老者当先下车,迎接他的除了阮钧钢的笑脸,还有漂亮礼仪手捧的大束鲜花。
    一个,
    两个,
    足足下来了十三个男女老者。
    毕竟年岁大了,外面风大,这些老者没有挨个握手,而是很快便被隆重的请到了楼上会议室。
    通过隆重介绍,这些老者全有来头,要么什么协会副会长,要么什么会秘书长,要么什么机构调研员。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一些闲差事,要么等着退休,要么已经形同退休的人。
    鼓掌,鼓掌,掌声一浪又一浪。
    轮到介绍区里人马了。
    “常务副区长江鑫焱,现临时主持工作。”
    “鑫焱,年轻有为。”
    “谢谢郭老,欢迎郭老和各位老前辈、老首长莅临指导。
    阮钧钢每介绍一个,郭老先第一个握手寒暄,然后依次重复程序,非常类似于国事访问礼节。
    “罗程,区委班子成员,副区长。”
    “罗程?听说过。”郭老听到这个介绍,没有伸手,而是说了这么一句。
    罗程本来也准备着拜年话呢,可是对方没有握手的意思,语气似乎也别有意味,他干脆就没说。
    有郭老这么一来,后面那些老者干脆直接散了。
    罗程暗自“哦”了一声:这么说来,是专门添堵的呀。
    既然如此,我何必敬你?于是罗程找了个事由,根本就没参加午宴,而是离开现场便给童宇打了电话。
    可惜的是,童宇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
    放下手机,童宇也不禁纳闷:难道这家伙又取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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