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医生检查,疤哥是阑尾炎发作,做手术是最优选择。但以疤哥现在身体状况,医生建议缓一缓、调理调理。
    输了两瓶液,又进行了保暖处置,疤哥的症状慢慢减轻,天明时分痛感就消失了,人也转回了监所。
    虽然是虚惊一场,但也幸亏发现及时,否则若是引起胃穿孔就麻烦了,严重者甚至危及生命。
    疤哥已经开始合作,而且又出现了病症,自是要优待照顾一下,为此警方给疤哥加了被褥,饮食也特意做的更容易消化。
    在关心的同时,雷捷也特意嘱咐大张,安全防护一点都不能含糊,越是这种关键时刻越要格外注意。
    尽管急着问出结果,但无论从人道还是病人的情绪考虑,警方还是给了疤哥一定的恢复和调整时间。
    下午两点多,警方决定再次审讯疤哥。
    大张和小孙已经提前到位,雷捷也隐到了暗影中,静等着法警把人提来。
    “张队,张队,出事了。”对讲机忽然无来由地响了。
    大张“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急道:“说具体了。”
    “疤哥咬舌自尽了。”对讲里给出了回应。
    “什么?赶快抢救。”大张说着话,已经冲出了屋子。
    雷捷也紧随其后,一同奔向拘押所在。
    监所内,疤哥微微侧头仰面而躺,嘴角挂着大股鲜血,床上滩血中有半硬币状肉块。疤哥面色腊黄,已经陷入休克状态,一群警员正围在床边。
    张、雷二人先后冲入,大张大吼道:“都围着干什么?医生呢?”
    警员们“呼啦”一下散开,监区管理警老邢急着回应:“咱们的医生马上就到,急救电话也打了,救护车也已出发。”
    正说话间,狱医带着简单器械和药品进了屋子,立即做起了紧急处置。
    扯着狱医到了一旁,雷捷沉声道:“你也是老狱警了,大白天咋还犯这种低级错误?”
    老邢苦着脸叹息:“唉,都怪我疏忽呀!今天早上转回来以后,他显着身体有些弱,不过却一再表示多谢警方救治,还说救命之恩不敢忘。见他说的恳切,想来也应该要知恩图报,我从心理上就有些疏忽。”
    “他身子有些虚,比其他人犯多加着禁制,又刚发过急症,在他躺下时我还特意看了看。见他并无异常,也无违犯监规之处,我才离开的,他还特意表示了感谢。之后我还看了几次监控,他也很正常,看样子是睡着了。张队已经提前通知两点半提审他,于是我两点多又看监控,见他还没起来,以为是身体虚的原因。再一细看,棉被往上拥了好多,还形成了小隆起,多少有些遮挡监控角度,但半侧脸上并无异常。可在进到监室后才发现……”
    “暂时只是紧急处置,必须尽快就医,目前有窒息症状。”狱医适时说了话。
    雷捷马上走向狱医:“有无生命危险?”
    “有。”狱医回复很肯定。
    听到这样的回应,人们都不再讲说其他,而是快速为急救转运尽可能创造着便利。
    急救车和医生到的很快,也很麻利地把疤哥运往医院,直接进了抢救室。
    雷、张等人守在室外,眼望“手术中”字样,很是焦急。
    “手术中”还亮着,屋门却忽的打开,陈副院长快步走了出来。
    “陈院……”
    不等雷捷说完,陈副院长已经开口:“病人失血并不是特多,不过有血液灌入气管,已经导致窒息,有致命危险。你们要做好一切准备,包括寻找病人家属等事宜。”
    没给雷捷等人追问机会,陈副院长说了句“我要去忙了”,转身便返回了抢救室。
    一切准备?雷捷皱着眉头,盘算起来:这么说的话,有必要向局里汇报了,怎么汇报?是只向局长汇报,还是向整个班子汇报?病人家属在哪,他还有父母亲人吗?实在不行的话,让二娘们来吗?
    罗程也刚听说了疤哥咬舌自尽一事,不禁神色很是不好。别人仅理解为“畏罪自杀”或“对抗审讯”,但罗程却清楚是怎么回事,指定雷捷跟疤哥说了什么。这么说来,自己难脱干系,若不是自己那本书,雷捷绝不会知道那个方法的。罗程也清楚,即使事情最终特糟,雷捷也绝不会卖了自己,但自己心里却有这道坎。
    其实在出示那本书时,罗程内心就很矛盾。从习武角度来讲,已经多少有些违背武德,自己也一度不屑。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是为了还众多受害者以公平,是在以小瑕制大恶;在大恶面前,那种小瑕疵并不能算作恶,充其量也就是稍有不当而已。
    正是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罗程才出示了那本书,既是在帮雷捷和警方,也是在为那些极大可能存在的冤魂昭雪。可不曾想的是,疤哥竟以这么激烈的方式反抗,也可能因此致命,那么自己的作法就未免显着恶毒了。
    哎,但愿他生命无虞吧!以后绝不能再做这样的事了。
    罗程带着深深的愧疚,闭着眼睛靠在了椅背上,继续着内心的深刻谴责。
    区医院里,对疤哥的抢救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具体情形究竟如何不得而知,但陈副院长自返回抢救室就没再出来,倒是其间又有两名医务人员进去了。
    望着“手术中”三字,雷捷再次拨打同一号码。
    “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听着同样的回应,雷捷放下手机,犹豫着:要不要通知家属?还有哪些家属?
    正这时,大张从拐角处快步转了过来,到在雷捷近前:“雷局,目前仅能查到他有一个姐姐,但究竟是在首府郊县或是大亚力市还不能确定,至于年龄、职业、身体状况都不清楚。另外还有一个传言,言说他有父母,也有女儿,但他一直都让他们待在隐秘地方,担心亲人们受到他的牵连。”
    雷捷“吧咂”着嘴说:“查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查到呀。”
    “要不要把二娘们带来?”大张请示着。
    “二娘们……”雷捷话到半截,迟疑了起来。
    “叮呤呤”,
    铃声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雷捷急忙按下接听键。
    手机里立即传出男声:“警务署开会,信号屏蔽了。你打了好几个电话,出什么事了吗?”
    “局长,看押的嫌疑人中,有一人咬舌自尽了。”雷捷回道。
    对方马上追问:“现在怎么样?”
    正这时,“手术中”三字熄灭,抢救室屋门打开。
    “局长,您先等等。”对着手机说了声,雷捷快步迎了上去。
    陈副院长走出抢救室,摘下口罩,有些疲惫地说:“窒息物已经清理完毕,病人有了意识,暂时脱离危险。”
    手机里适时接了话:“那就好。为什么咬舌自尽?”
    “局长,还不清楚具体原因,还在调查。”雷捷没有讲出心中推测。
    “先这样,有情况再沟通。”对方声音至此,戛然而止。
    陈副院长本已走出几步,又转头补充道:“七十二小时观察非常重要,发生危险的可能性仍然不小。”
    雷捷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这不仅是因为职责所在,更因为疤哥自杀的时机很可能与自己不无关系。假如疤哥真的因此而死去,那么首先是内心的自责,再有就是可能面临的责任调查。一旦到那时候,雷捷最担心的不是自己应担之责,而是如何不让罗程牵扯进来,还必须不能牵扯到他。
    希望他没事吧!雷捷暗暗祝福着疤哥,快步奔向副院长室。他要再多了解一些具体情况,也要问问舌头的事。
    据陈副院长讲,疤哥的舌头已经接上,逐步恢复功能的希望也很大,但要完全恢复至少得半年以上,主要是舌头的神经再生能力特别差。在恢复期既要注意饮食,也不能过于劳累,还得加强锻炼。
    虽说有一定恢复期,但毕竟完全恢复的可能性非常大,只是不知疤哥是怎么想的,他的配合才最为关键。
    尽管有着一定担心,但整体情况是不错的,雷捷与陈副院长告辞后,又对大张嘱咐了几句,先行回了区警局。
    第二天下午一点多,疤哥由重症监护室转到套间病房,雷捷等人也被允许无打扰探视。
    雷捷与大张一起进了套间外屋,隔着门上玻璃观察里屋情形。
    由于疤哥的特殊情况,病房里仍然有两名警员值守,身体某些部位也与床体有着固定。这样做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但也是对他自己和他人的负责。
    经过断舌、失血、抢救等一系列过程,疤哥明显憔悴了不少,脸蜡黄蜡黄的,眼窝也很深。若不是亲眼见识了他的一些行为,若不是脸上那道醒目的刀疤,谁又会把他和那个战力凶悍的社会大哥联系在一起呢。
    现在疤哥是安静的躺在那里,只是不知道他醒了没有,醒后又会怎么想怎么做呢?还会老实地交待透水事故吗?
    望着病床上的疤哥,雷捷不禁浮想联翩。
    “嗡……”
    一阵蜂鸣声忽然响起。
    雷捷快步转身出屋,取出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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