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一阵若隐若现的轰鸣声突然传到城头上,周成赶紧举起望远镜。
    下午三点多赶到县城的参谋长也把望远镜举起来,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很认真搜索飞机的影子。
    “团长,小鬼子飞机来了,一共两架!”陈政宇带着紧张和期待叫道。
    之前的战斗中,救国军碰到过鬼子飞机,但都是避而远之,有多远躲多远。
    这是救国军第一次硬扛它们。
    赢了的话,不仅可以给部队积累大量防空和打飞机的经验,还能大大提升部队军心和士气,让战士们不再惧怕飞机。
    万一输了,团长布置在弹药库周边的防空阵地肯定会遭到毁灭性打击,损失惨重。
    周成一边看一边命令:“马上放烟,防空部队做好战斗准备,一定要等鬼子飞机压低到两百多米空域我们才能射击,不然不仅浪费子弹,防空阵地还会成为飞机的活靶子。”
    “嗡嗡嗡……”
    天上的轰鸣声越来越大,两个黑点慢慢变成两架银白色飞机,最后停留在一千多米空域,围绕县城来回盘旋。
    弹药库所在区域已经升起一百多股黑烟,因为今天没有风,浓浓的烟柱冲上天空两三百米才开始向周围弥散。
    没多长时间,黑烟就把弹药库和周边的房屋全部笼罩,扩散范围非常大,长宽都超过五百米。
    日军一架飞机携带六颗五十公斤重小型航空炸弹,两架飞机一共携带十二颗,如果日军对这片烟雾笼罩的区域进行盲目攻下,十二颗航空炸弹很可能连弹药库都碰不到,更不用说摧毁它了。
    而且天就快黑了,飞机能在战场上空巡航的时间非常有限。
    他们必须尽快完成轰炸,然后才能赶在天黑前回到机场。
    这个时代的飞机可没有雷达导航,寻找攻击目标,返回机场,全靠飞行员的经验和眼睛。
    天黑以后到处都是黑黢黢的,地面连个指引方向的灯光都看不到,搞不好飞机就会偏离航向,找不到回机场的路,最后不得不因为燃油耗尽而迫降。
    运气好,迫降的位置好,飞行员还能活下去。
    运气不好,迫降位置是山区,最有可能的结局就是机毁人亡。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日军绝对不会选择在夜间飞行。
    周成昂着脑袋,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两架飞机,心里默念它们快点开始行动。
    鬼子飞行员很清楚自己的处境,空中盘旋了三圈就开始行动。
    一架飞机突然朝地面俯冲下来,在距离地面五百米高空从弹药库上空掠过。
    浓烈的烟雾把飞行员视野遮得严严实实,地面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到,完全没机会投弹。
    飞行员没有浪费自己带来的宝贵炮弹,所以飞机从烟雾上面掠过的时候并没有投弹。
    这也是小鬼子的一次试探性攻击,想要看一眼地面救国军有没有布置防空火力。
    停留在一千多米高空的飞机跟着开始俯冲,和刚才的长机相比,他的俯冲高度又降了一百多米,但飞机还是在烟雾上面,什么都没看到的飞行员照样没有投弹。
    两架飞机先后爬升到一千多米高空,又围绕县城开始盘旋起来。
    四百米空域已经是很低的轰炸高度了,要是继续降低,救国军装备的轻重机枪都能威胁到飞机安全。
    两个飞行员没有贸然行动,他们在考虑要不要这么做?
    城头上面,陈政宇的心情就好像坐过山车,一会儿激动,一会儿紧张,一会儿失望……
    两架飞机明明已经开始攻击了,结果就好像戏耍大家,攻击一下子变成试探,试探完了就重新回到高空按兵不动。
    看到飞机又在大家头顶盘旋了一圈,但就是不发动攻击,陈政宇越看越着急:“狗日的小鬼子,到底还攻不攻!”
    “要攻就直接俯冲,鹿死谁手咱们各凭实力,这样一直在高空盘旋,吊我们胃口,实在是太可耻了!”
    周成安慰:“稍安勿躁,咱们步兵发动进攻都是试探一下,更何况被鬼子当成宝贝的航空兵。”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让参战部队都给我稳住,不要贸然反击,咱们要反击就要一击必胜,把敌人一口吞掉,不给他们逃命的机会。”
    这一等就是两分钟,周成自己都有点儿不耐烦时,大家头顶的轰鸣声突然变大。
    一架飞机继续在高空巡航警戒,另一架飞机就好像发现猎物的雄鹰,快速朝地面斜插下来。
    飞机俯冲的速度越来越快,轰鸣声也变得越来越大。
    眨眼功夫就冲到距离地面四百米空域。
    这次飞行员没有把机头抬起来,而是继续朝地面俯冲,然后一头扎进烟雾。
    直到这时,飞行员才看清楚烟雾下面的情况。
    弹药巨大的房顶一眼就被他找到,飞行员兴奋得差一点跳起来,毫不犹豫操纵飞机朝目标杀过去……
    独一营防空阵地,营长何锋亲自守在这里。
    加上战场缴获,全营一共装备十挺重机枪。
    此时此刻,这些重机枪全部架在木匠临时制作的架子上面,保证重机枪枪身斜着指向天空,可以自由摆动。
    为了打飞机一个措手不及,架在一起的十挺重机枪全部覆盖伪装网,确保鬼子飞行员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何锋很幸运,飞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进攻正好从独一营防御的方向俯冲过来。
    没进入救国军之前,他在其他部队遭遇过飞机轰炸,还算清楚飞机轰炸的整个过程。
    看到飞机冲破烟雾阻拦,猎鹰一样朝地面俯冲下来,虽然飞行高度已经突破三百米,达到团长规定的三百米射击要求,但何锋并没有下达射击命令。
    飞机的俯冲目标不是弹药库,意味着小鬼子飞行员并不打算在俯冲中投弹。
    他是通过俯冲降低飞机的飞行高度,把飞机拉平以后再进行投弹。
    如果大家在飞机俯冲的时候开枪,射击目标只有飞机正面那么一丁点儿地方,很难正中目标。
    飞机拉平以后,整个机腹都会暴露在十挺重机枪面前,射击距离也更近,再开枪肯定能增加命中率。
    “嗡嗡嗡……”
    飞机轰鸣声越来越大,震得大家耳朵都开始做疼时,架在何锋身边的重机枪突然开火。
    剩下九挺重机枪跟着加入战斗,十条火舌一下子把两百米高的飞机包裹在其中,其中两串子弹正好打在飞机机翼上,留下两排子弹孔。
    飞行员拇指已经压在投弹按钮上,再等一秒钟就把机腹里的炸弹扔向地面。
    眼前突然冒出来的火舌一下子把攻击计划打乱。
    子弹命中机翼的金属撞击声清晰传到他耳朵,就连自己脚底下也被钻了个窟窿,子弹飞进机舱,又在头顶玻璃窗上打了个窟窿。
    飞行员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松开投弹按钮,拉着操纵杆就开始操纵飞机爬升,想要尽快脱离地面防空火力的有效射程。
    “哐哐哐……”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再次传到飞行员耳朵。
    扭头看一眼传出异响的机翼,四个更大的弹孔排成一排出现在机翼正中间。
    “八嘎!敌人装备了大口径防空机枪,为什么敌情通报上没有说!”飞行员带着惊恐叫道。
    双手用力拉着飞机操纵杆,想要飞机快点冲出地面防空火力的有效射程。
    但为时已晚,前后不到两秒钟,出现在他周围的机枪火舌已经超过三十条。
    密密麻麻的子弹就好像下雨,瞬间就把飞机包裹得严严实实。
    飞机中弹产生的金属撞击声络绎不绝传到他耳朵。
    “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突然在飞机最前面响起,然后就看到发动机冒出一股黑烟,高速转动的螺旋桨慢慢停下来。
    刚才还是动力满满,努力朝高空爬升的飞机一下子朝地面栽下去……
    “轰隆隆……”
    隔地面还有一百多米时,飞机轰然爆炸,变成一团火球,然后砸在城外。
    高空掩护的飞机反应很快,一发现地面有防空阵地就开始俯冲攻击,他要掩护遭到攻击的长机冲出防空火力有效射程。
    航空机枪对准威胁最大的防空阵地就开始射击。
    粗大的子弹快速从防空排掩体中间扫过。
    要不是机枪周围挡了两圈沙袋堆成的掩体,挡住了大部分航空子弹,不然防空排肯定会伤亡惨重。
    遭到攻击的飞机正好在这时被打爆。
    四个防空阵地上的重机枪马上瞄准第二架飞机。
    有了打第一架飞机的经验,机枪手都知道飞机飞行速度太快,必须打提前量才能准确命中目标。
    三十多挺重机枪一开火,日军第二架飞机就被子弹包裹,子弹撞击声不断传到飞行员耳朵,眨眼功夫,机身到处都被打满了拇指粗细的子弹孔。
    死亡威胁下,飞行员根本没心思继续对地面防空阵地攻击下去,赶紧操纵飞机朝高空爬升,要不然他的飞机也会被打爆,那就回天乏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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