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礼的人太多了,魏先生一个人招架不住,而且他怕人多把他认出来,就叫来铁司狱,让铁司狱带两个文吏记账,他躲到了幕后。
    就连牛巡检和马千里,也被魏先生叫来帮忙了。
    本来婚事从简,再加上朱紫墨现在,又没有娘家,所以她就在段初住处,都省了花轿迎亲的程序。
    身为新娘子,朱紫墨坐在洞房里,身边有粉娘和香儿陪着。
    她听到外面乱哄哄的,几次要掀开盖头。
    每次粉娘都制止了她。
    “盖头盖上去,只有新郎才能掀开。”
    朱紫墨无奈,半天没见段初,就寻思新郎怎么不露面,也不来关心一下自己,渴不渴饿不饿。
    她抱怨之后,香儿出去看看,回来告诉她:
    “莫姑娘,这个你就不要计较了,段班主正在招呼客人,忙得跟陀螺一样,因为来贺喜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铁司狱登记贺礼,笔写个不停,手腕子都痛了。”
    听香儿这么说,朱紫墨忍不住一阵笑。
    登记贺礼都累到了手腕,今天要收多少银子啊!
    朱紫墨打算,今夜就做两件事,一个是洞房,一个是数银子。
    至于跟赵如意的保证,成亲只是演戏,她根本就没当回事。
    好不容易拉着呆瓜成亲了,你让我不洞房?
    想得美!
    听到红盖头底下一阵窃笑,粉娘还对香儿说:“听到没,莫姑娘成亲了,一点也不懂矜持,美得很呢,笑了都停不住!”
    “那当然了,她和段班主,早就情投意合,这次终于修成正果,怎么能不高兴!”香儿说。
    香儿表面高兴,心里一阵难过。
    什么时候,自己能和文大人成亲?
    我可以不要这么热闹的婚礼,甚至不需要穿新娘装蒙红盖头,只要文大人叫上几个好朋友,大家吃一顿饭就行了。
    ……
    段初在外面,确实有点应接不暇了。
    来的都是应天府各界名流。
    还有留都六部,以及检察院这些高级机构,也都来了不少人。
    甚至连跟文朝天有过不快的刘锦文,都亲自到场来随礼了,而且出手大方。
    刘锦文甩下十九两银子,对段初一抱拳:
    “段班主,辛苦了!祝你婚事十全十美,和新娘子天长地久(九)!”
    段初连忙客气回应:
    “感谢刘大人,刘大人大驾光临,晚辈好生激动!”
    铁司狱当时还说:
    “洞房花烛夜,多美的事,新郎官肯定不辛苦。”
    铁司狱的话,招来一种喜客的反对:“段班主,今夜就是辛苦了!”
    珠子妹妹,又不是高山,大家还当自己爬不上去不成!
    所以段初只当大家是开玩笑。
    接下来,段初看人越来越多,他也抽不开身,连忙找人去通知文朝天。
    没办法,人家都随礼了,不能不让人家吃饭。
    文朝天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就让应天府衙的师爷出面,在段初家不远,包下一座酒楼,用来宴请宾客。
    结果人越来越多,一座酒楼不够,又包了两座酒楼。
    可以这么说,应天府衙的一小半人,都来段初的婚礼上帮忙了。
    不过没有人说文朝天公器私用,动用官差为属下办亲事。
    因为在酒席上,刘锦文说出了实话:
    “听床气肆虐应天城,害的老夫儿子,定了亲事之后,一再推迟婚礼!”
    另一个肥头大耳的富商也说:
    “和刘大人一样,鄙人看中了一个书生,虽然家贫,但是读书用功,犬女对他也很满意,本来定下婚期,让他入赘我家,结果因为听床气,婚期也是一推再推,犬女这些天在家里,摔盘子砸碗耍小脾气,还跟她娘说我没本事,对付不了听床气,大家也知道,鄙人只有一个女儿,唉……”
    “你是做生意的,又不是法师,你怎么能对付听床气!”
    “就是嘛,鸡鸣寺的住持大和尚,那可是应天城第一高人,他对听床气都无可奈何,你一个生意人,拿什么对付听床气。”
    大家议论纷纷。
    原来今天他们来随礼,也都知道段初成亲,就是为了对付听床气。
    胖富商有点担心,道:“鸡鸣寺住持,上次都败在了听床气手下,你说段班主,有胜算吗?”
    在场很多人,和胖富商是一样的心思,都有点担心。
    刘锦文道:“老和尚那次,在关键时刻,又想着慈悲为怀,所以下手不够狠,这才被听床气反败为胜,搞得老和尚元气大伤,但是段班主不一样,他是刽子手,本来干的就是,出刀就杀生夺命的活,他才不会手下留情,再说了,咱户部的小鬼拍门,还是段班主和马捕头一起解决的!”
    刘锦文这么一说,大家又有了信心。
    这次段初和听床气的对决,牵动了所有儿女有待婚嫁的人的心。
    眼看上菜了,刘锦文举起了酒杯:“段班主这次不畏艰险,要为大家试刀,精神可嘉!来,为段班主的勇气干杯!”
    众人一齐举杯,同声说道:“为段班主的勇气,干杯!”
    段初在酒楼里,忙的脚不沾地,只听得无论是大厅还是包厢,突然响起一阵又一阵的“为段班主的勇气干杯”的声音。
    他这才知道,原来大家对听床气,已经畏惧如此,真是深受其害。
    牛巡检马千里铁司狱,并没有为段初担心。
    应天城这些人,不知道段初的能力,他们知道。
    有段初在,不就是一个听床气嘛,只要它敢露头,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
    刘锦文又端着杯子,挨个桌子叮嘱:“大家天黑之后,切勿谈论段班主诱杀听床气的事,这东西白天不出来,听不到咱们的谈话,但是到了晚上,咱们要是再谈论这事,被这东西知道,事情就不好办了!”
    为了儿子的婚事,刘锦文现在对听床气,真是比文朝天还要上心。
    叮嘱过之后,他还说:“谁要是破了规矩,走了听床气,甚至让段班主遇到意外,老夫跟他没完!”
    刘锦文这人,比较有意思,穿着官服时,自称本官,现在便装,就自称老夫。
    ……
    酒席散尽,送走了各路宾客,段初这才回到住处。
    牛巡检铁司狱马千里,还有帮忙的官吏衙役,都留在酒楼,吃最后一席。
    文朝天也过来了,对大家道声辛苦,坐下一起吃喝。
    这也算是他来到应天府之后,和府衙人员的第一次聚餐。
    席间文朝天平易近人,谁敬酒他都喝,得到了基层官吏衙役的一致好评。
    “他开始拉拢人心了。”同知在另外的包厢里说。
    推官看清了形势,已经彻底倒向了文朝天,他当面跟同知唱反调:
    “文大人没有高高在上,而是与大家同乐,如此没有架子,正是我辈楷模。”
    ……
    跟着段初一起回家的,还有几个提着食盒的活计。
    他们整整提来了,一整桌的饭菜,和婚宴上的丝毫不差。
    饭菜之外,还有两坛美酒,很快都放到了,堂屋的八仙桌上。
    段初留粉娘和香儿一起吃。
    粉娘和香儿都婉拒了:“这都傍晚了,还是你和新娘子,对坐而食吧,我们就不在这里碍事了。”
    傍晚,也就意味着快天黑了。
    天黑,听床气可能就会出现,所以粉娘和香儿,不想在这里耽误段初的时间。
    粉娘和香儿推开大门走出去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外面是黑压压的人群。
    都是那些儿女有待婚嫁的人,派出奴仆家人,在这里等消息的。
    假如段初成功捕杀听床气,那大家得到消息,就会抓紧为儿女准备婚事。
    假如段初失败,那大家就只能去外地,为儿女成亲了。
    粉娘和香儿走到巷子口,还能看到众多等待消息的青衣小帽奴仆。
    不过这些人,嘴都抿着,一句话也不说。
    所以人虽然多,但是鸦雀无声。
    粉娘和香儿到了酒楼,坐进了彭州府原班人马的包厢,她俩把那些奴仆的事情一说,大家都笑了。
    铁司狱还说:
    “刘锦文白天交代了,天黑之后,不让人谈论诱杀听床气的事情,结果倒好,谈论是没人谈论了,但是都聚集在那边,这不是明着告诉听床气,这里有问题嘛!”
    白天大家在婚礼上帮忙,刘瞎子在家睡大觉,现在吃饭,他倒是积极。
    粉娘和香儿还没到的时候,他就坐到了饭桌上。
    听了铁司狱的话,刘瞎子表示:
    “听床气这东西,横行应天城这么久,早已肆无忌惮,胆子大得很,再加上这么多天没人成亲,他肯定憋坏了,所以这次它一定会出现!”
    “它能来最好,不来的话,咱们又白忙活了。”文朝天说。
    “刘先生,你吃完饭之后,天估计也黑了,元起那边,我们没法过去,过去也帮不上忙,还是要靠你照应一点。”魏先生说。
    “魏先生你放心,今天白天,我都在家养精蓄锐,就等着晚上帮助段兄弟,收拾听床气呢!”刘瞎子说完,酒也没喝,只顾吃饭。
    他吃好的时候,大家还在喝酒。
    文朝天亲自走出包厢送别刘瞎子,他还贴心地吩咐酒楼,给刘瞎子现做现打包六菜一汤,让他带回去给老婆孩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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