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菀被同雯搀扶着,直接就去了贾府,她脚步有些凌乱,直接咚咚咚的敲门,门上的小厮开门后看也不看直接骂了一通,待瞧见王菀一行人的时候,忙陪着笑道:“原来是姨太太啊,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捕快?”说着皱了皱眉,看向那两捕快,挺直了腰板,道:“你们道这是什么地方?不是谁都能来的,还不快些离去。”
    荣国府的人那捕快并不敢招惹,陪着笑,却是将香柳往前拉了拉,道:“小哥误会了,咱们来此也是因着案子。”
    那小厮似是很惊奇,嗤笑了一声,待又打量了一眼香柳,才笑道:“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香柳么。”说着他走到那捕快身边,笑道:“大家都辛苦了,这女子我们也认识,她原是我们府上的使唤丫头,可却勾引咱们宝二爷不学好,这才被打发了出去,怎么还让兄弟们辛苦走着一趟呢。”说着就准备打发人走,“走走走,我请兄弟们吃酒去,这种丫头理会她作甚。”
    那捕快仍旧陪着笑脸,却并不敢走。
    那小厮皱了皱眉头,看起来是恼了,冷笑道:“兄弟可是不给小的这面子?咱们府上的大姑娘如今可是贵妃娘娘,端的是体面尊贵,别怪小子没提醒你。”
    王菀只冷眼瞧着,这老话儿说的好,宰相门房七品官,这可活生生的在自个儿眼前儿上演了。
    “薛太太……”捕快看着王菀颇有些祈求,他们并不懂的那么许多,只知道这荣国府并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得罪的。
    王菀皱了皱眉,看了看同雯。
    同雯走到那小厮跟前儿,才道:“小安哥,这姑娘是我们太太带来的。”说着她却是扬了扬眉,道:“有些话儿咱们做奴才的还是莫要打听的好。”
    那被称为小安的小子,皱着眉看了半晌,才要笑不笑,道:“姨太太今儿来……”
    “小安哥,我们太太来作甚,还不是你一个门房敢打听的。”同雯冷笑一声,道:“还不快去禀告。”
    小安很是不满,这几日来人,哪个不是巴结他,可如今这两女人,不过是商贾罢了,也就沾着咱们二太太些亲戚,却这般趾高气昂,简直不知所谓!
    小安呸了一声,却也无法,只得进去禀告。
    二太太听说后,脸上倒是露出了笑容,对着周瑞家的扬眉道:“姨太太来了,还不赶紧儿的请进来,若是怠慢了,日后不再踏我这门儿了,可如何是好。”她解气的很,先前儿对着她趾高气昂的,如今元丫头有出息了,还不得巴巴的来讨好她。
    “可不是。”周瑞家的笑道:“太太如今能想着她,姨太太可得念着太太的好呢。”轻笑了一声,才道:“毕竟宝丫头选秀的事儿,说不得还得要麻烦我们家娘娘呢。”
    王夫人被捧得高兴,斥责了周瑞家的几句,就让她前去迎人了。
    周瑞家的满心欢喜的朝二门上走去,她以为会看到王菀赔笑的面孔,可却没想到竟然还有捕快来,在门上的时候就被瑚哥儿挡住了。
    王菀倒是不担心,只是做出一副伤心欲绝不想再提的面孔。
    同雯眼圈发红,给贾瑚行了一礼,道:“给大爷请安,我们太太却也是没法子,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官司的事儿,没来府上拜访,先给大爷赔不是了。”
    贾瑚摆手道:“不碍事的。”继而又问:“什么官司?可是出了事儿?姨太太只管说来听听,若是能帮衬着我们定然不会袖手旁观的。”看了眼站在院子里的捕快,微微有些不喜。
    王菀听他一问,顿时就扯着嗓子哭道:“真是作孽啊!”她抬头看向贾瑚,道:“我一个寡妇人家操持一份家业不容易,先前儿住在府上的时候也俱是拿了银钱的,原本好好的和丰楼,如今被这么一闹,日后谁还敢进去吃酒?”
    贾瑚一时之间有些纳闷,贾琏轻声说道:“和丰楼中死了人,被衙门暂时封了。”
    贾瑚一惊,和丰楼在京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并没有放在薛家名下,却没有想到竟然是姨太太的。
    “姨太太快些说说怎么回事?”贾瑚有种不好的预感,皱了皱眉。
    王菀摆摆手,似乎很是悲哀,叹了口气,道:“我今儿来,就是特意来问问我那好姐姐的。”她强忍着泪意,道:“我省的最近府上人多,特采迟来了几日,只是想要问问。”
    “姑妈这说的哪里话。”贾琏上前一步,笑着说道:“怎么就通二夫人牵扯上关系了?难不成这案子同二夫人有关?”
    王菀抿着唇,不说话。
    同雯上前走了一步,叹道:“琏二爷,我们太太自然是不相信这案子同二夫人有关系的,二夫人同我们太太那是嫡亲的姐妹,就算怀疑谁也不能怀疑自己的姐姐不是?”
    “是这个理。”贾瑚点头说道,之后沉声道:“去请二夫人来一趟。”
    周瑞家的看个大概,听到贾瑚如此吩咐,心中大骇,连忙小跑着去回了二夫人,“太太,奴婢瞧着几个捕快拿着香柳那贱人才前厅,瑚哥儿让二太太前去瞧瞧。”
    “什么?!”王氏一拍桌面直接气的站起身来,道:“简直岂有此理!”还捕快?这要是被人省的了,她日后还要如何见人?娘娘的脸面又要哪里放!
    她这刚知道,二门上伺候着的婆子就来了,只说二老爷也去了,王氏无法,只得跟着去了。
    “香柳不是发卖了么,怎么会进了衙门?”
    “大约是那贱婢心中怨恨。”周瑞家的小心的回答,她又哪里知道那香柳怎么会同姨太太牵扯上关系,总是不清楚也不能说不知道啊。
    王氏去的时候,正巧跟大房的张氏碰到,张氏心中气恼,凉凉的笑了一声,道:“我记得那香柳原先是二弟身边伺候着的丫头吧,如今怎么会同姨太太牵扯上呢。”
    “嫂嫂这话说的,我可就不明白了。”
    张氏实在是厌烦她,如今这府上当家的是他儿子,一大家子人都需要她儿子来养活,她儿子在朝堂上战战兢兢的,这些人还不老实,每每非要招惹些事端来,没得让人气闷。
    “好了,也不嫌丢人,现在吵什么?”老太太冷哼一声,面色难看,只是走进之后,看到王菀却是笑的温和,道:“原是姨太太在此啊。”
    王菀点了点头给老太太行了礼,她先前儿就同老太太闹的有些不得劲儿,此时也不想在装样子了,反正今儿这事怕是也不能善了的,何必还要做出一副相亲相爱的假象呢。
    王氏看到香柳的时候,面色也有些不好看。
    王菀的神情众人也都瞧见了,只是一副打击过度的模样,在见到众人都来了之后,才轻声说道:“前儿和丰楼死人的案子结了,卫大人将这小娘子交给了我。”她看着王氏,眼中有些祈求,有些期待,“姐姐,您告诉我,这小娘子原先不是姐姐的婢女吧?”似乎只要王氏说是,她就相信一般。
    这话原也就是个陷阱,明明是和丰楼死人的事儿,可问的却是香柳是不是王氏的婢女,只要他们牵扯上关系来,那么之后的一切都不在困难。
    王氏沉着脸不说话,可表情很明白,这香柳确实是王氏的奴婢,显然她们之间还关系匪浅。
    王菀似是受不了打击一般,直接伏在案上哭了起来。
    ☆、第六十章
    贾母看着王菀的样子,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厌烦,可却不得不故作关心道:“姨太太,你且先别急着哭,待事情了解清楚了再下定论也不迟啊。”她这显然是说王菀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冤枉人了。
    王菀扬眉,指着香柳,道:“好,既然老太太说我冤枉人,你且去问问香柳,那死的人是谁,又是谁指派她这么做的。”她怒道:“这可同我没丝毫的关系,人是顺天府拿的,案子是卫大人审的,你说我冤枉,我难道能拿着自己铺子的名声去冤枉自个儿的姐姐么?”
    “姑妈,何必这么大的气性儿,老祖宗却也没……”
    “你住嘴!”王菀怒声喝道,她看着王熙凤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有些事情虽然变了,可有些事情仍旧没变,比如那利子钱。
    说不失望那是假的,她并不希望这姑娘走上老路,只是有时候,她却也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她并没有想要去改变。
    王熙凤被吓了一跳,面色有些难看,颇有些惊疑不定,可却又不知道自己哪方面得罪了她,只得讪讪的不说话。
    贾母心中膈应,烦躁的摆摆手道:“闹成这样,成何体统。”说着她一双利眼扫过王菀,才道:“姨太太且说说吧,我这不成器的媳妇儿又怎么招惹到你了。”
    王菀站起身来,走到香柳身边,道:“你来说,你来告诉这些人,究竟是谁在背后搞的祸事。”
    香柳看了王氏一眼,才略微有些害怕的说道:“都是太太要求奴婢这么做的。”说着她咬牙道;“太太说,只要奴婢做成了这件事儿,就让奴婢回府上。”说着咚咚的磕头,“奴婢身前儿还有太太给奴婢和相公的银钱,以及太太的信物。”
    “你撒谎!”王氏气的嘴直哆嗦。
    王菀冷眼看着,她知道王氏是冤枉的,只是这又如何呢,她要的只是这一个结果罢了,其他的根本就不重要。
    “她又何必撒谎。”王菀轻声开口道:“姐姐既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却还在我面前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不觉得恶心么。”她抬头看向王氏,又道:“还是在姐姐眼中,妹妹就蠢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她扭头看了贾母一眼,冷笑一声,道:“你们既然拿我当傻子一般来哄骗,可莫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同雯,我们走。”王菀直接甩袖离开。
    贾母并没有拦着,在她看来,薛家毕竟是落魄了啊,一个薛姨妈还不足为惧,贾家在宫中有娘娘,府中有两个王家的姑娘,那王家该如何选择,显而易见。
    王菀从贾家回来,就预料到这种情况,在别人看来,他们薛家孤儿寡母,早已经不是以前的了,如今她有什么能耐有什么本事去威胁贾家呢?
    王菀想的很简单,她带着香柳进门是众人都瞧见的,这事儿瞒不过,她也不想瞒着,既然做了,就是要个结果,她不能在同贾家牵扯不清,那么所要做的,不过是将这件事情闹大罢了。
    可怎么闹大,王菀所能想到的只是流言,在这个时代,唾沫星子淹死人,更不用说是一个国公府的二太太,娘娘的亲娘,只要王氏没了脸面,那连带着在宫中的娘娘也没脸面,她想,这或许是很多人所喜闻乐见的吧。
    不过,王菀嗤笑了一声,她想,或许不用她出手,这件事就会成为元春的把柄,宫中的吴贵妃,周贵人可都眼巴巴的盯着元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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