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中书一死,捕快和城防军清场后,巫山剑宫另外三人也匆匆赶来,见到叶宁二人的惨状,也是又惊又怒,还带着无限悔恨。
    “叶师弟,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啊!!”
    那纪师兄连忙为叶宁止血,输入一股精纯的真气,再喂了几粒疗伤药后,看到叶宁那一团烂肉的右手和塌陷下去的胸口,泪水无声而下。
    “纪…师兄,不怪…你,是,是我一意孤行,大意了。”
    叶宁一句话说完,便又昏厥过去,旁边的林欢儿也是昏迷不醒。
    “师弟,我带你们回家。”
    纪师兄大受打击,一边是救了数人,一边是天才师弟几乎当场身死,他心中此时已经顾不上责怪和不满,剩下的只有悲痛。
    ……
    刘如玉站在街角,紧张的踱着步,直到那白衣女子剑气如虹,一招击杀了那令人憎恶无比的屠中书,不由拍手称快,不过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
    “相公,我回来了。”
    方才的白衣女子,褪去了身上的障眼法,裹着一股香风,挤入了刘如玉的伞下。
    “夫人,你没事吧?”
    “那采花贼不过是武道五重,不是我的对手。”
    “可是夫人你曾经说过,身为修炼者,尤其是你们异族,一旦肆意沾染杀戮,很容易出事。”
    刘如玉不过是一介凡人,不懂修行的事情,只是不希望夫人有任何的意外。
    “相公,这些事情说来话长,以后慢慢给你解释。不过今日杀此贼,只觉得道心清明,应该积攒了一些福缘,并未沾染什么不好的东西。
    而且,那淫贼胆敢当着苏先生的面逞凶,美娘为长者劳,也是应该的。”
    “可惜,要是我俩早一些来书院,那少年侠客就不会身受重伤了。”
    刘如玉颇为遗憾地说道。
    噗嗤一声,胡美娘轻笑一声,方才的事情,相公连听带看也知晓了个大概,但想的却是偏了。
    “相公,难怪世人都说你们是书呆子。你看那少年明明有几个同门,同门选择先去救人,还出言示警,结果他却执意要追上去越级挑战,才给了老贼机会。
    此等采花大盗,流窜多年方才伏法,往往擅长易容之术,隐藏武学修为扮猪吃虎者比比皆是,又岂是同门切磋能比的。
    所谓江湖险恶,今日你我救他一时,他日不改心性也难免遭了更大的难,越是少年天才,人中龙凤,惹是生非,遭人毒手的可能就越大。
    相公你须记得,无论是为官做人,习武练功,甚至是寻仙问道,凡事谋定后动,要先考虑后果,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胡美娘淳淳叮嘱起相公来,说着说着就又想到了当日初遇苏先生时,只要一步踏错,或是换了另外的仙长,很可能就是全族受难的下场。
    她言语中也有保留,比如,如果今日不是见到苏先生在,是否会出手也不一定,就算出手也不一定会杀人。
    “此子今日受些挫折,对以后的武学之路未尝不是好事,而且,有些事情过些年回头再看,或许另有一番惊喜也说不一定。”
    胡美娘想到那位鬼神莫测,堪称仙人的苏先生,觉着此事还不算完,能在苏先生眼前惩奸除恶,虽然那叶宁有些咎由自取,但不论他是想行侠仗义,还是为了一己之私,结果总归是追凶除恶,说不得也有一番机缘等着。
    “娘子所言极是,是我迂腐了。”
    “好了,相公,我们该去书院了。”
    刘如玉夫妇,巫山剑宫五人离去后,何不语也告辞回了书院,云苏带着王玄机路过街道厮杀之处时,停下了脚步。
    障眼法一起,在王玄机眼中云大哥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往前走。
    实际上,云苏停下身来,看着站在那里发呆的屠中书魂魄,只见无数的怨念戾气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而来,最后全都缠绕在他的魂魄上,开始撕咬它。
    两个鬼差由远及近,冷喝一声。
    “屠中书,该上路了。”
    屠中书的鬼魂蜷缩在那里,浑浑噩噩的,听到喊声抬起头看,却正好碰到了云苏的目光,顿时如遭雷击,一下就清醒了过来,吓的鬼叫连连,恐惧到了极点,却挣不脱两个鬼差。
    生前万般为恶,死后也只是稍微狠厉一点的鬼魂罢了,身上无数怨念凝为冤魂撕咬,被戾气缠绕,就连魂体都在被啃噬。
    “放开我,放开我,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要死……”
    “真是死不悔改,此等穷凶极恶之人,判官都不审的,押回去直接丢入阴司炼狱中受刑。”
    两个鬼差带了屠中书鬼魂离去,云苏微微摇头,回清风小筑去了。
    ……
    城南的一处客栈,二楼尽头的一间大客房中,巫山剑宫的人正焦急地围在床边。
    床的两头各躺着一人,少女没大碍了,已经睡着了,叶宁虽然没醒,但脸上的死气少了一些,看来是药物和真气起效果了。
    纪师兄坐在桌前,陈黎和张焦二人站在那里,正小声的认错。
    “纪师兄,我们错了,白日里若不是我和张焦那么说,叶宁兴许也不会小看了那老淫贼。”
    “我二人联手挡不住那老贼一剑,现在想来,甚是惭愧。”
    “此次试炼,本该由我保护你们,带一带你们,现在出事了,负最大责任的自然是我。他二人遭此意外,也是我一路上对你们的告诫不够。”
    纪师兄摆摆手,示意二人不要自责,当时自己看出老贼武功高强,权衡利弊后下令救人,陈张二人是第一时间就跟上了的。
    “可是师兄,叶宁师兄不会有事吧?”
    “性命无大碍,等回了剑宫,自然有擅长医术的长老亲自为他疗伤。只是右手废了,非真气和药石之力能医治,以后只能转修左手剑了。”
    纪师兄话也没说完,右手剑转修左手剑不难,但勉强能用剑和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术相比,差距太大了,另外武道修为跌落境界,心性被破,要想重现之前天才般的惊艳,难度太大了。
    “那以后我们就多陪他过招,早日助他恢复。”
    陈黎下决心道,张焦也在一旁点头。
    “纪师兄,白衣女子是什么来路啊?那惊鸿一剑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知道,屠老贼武道五重的实力居然被一剑秒杀,便是六重境界的大高手也做不到。此人武功之高,剑法之强,怕是只有几位宫主能比了。江湖中,未曾听说过此等惊才绝艳的剑道女侠。”
    陈黎:“没想到渔阳城中也有这样的高手。”
    “这江湖本就是藏龙卧虎,可惜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是何方高人,不然此番救了叶师弟和林师妹,我剑宫定会备上厚礼前去登门致谢。”
    纪师兄的语气中,颇为遗憾,转而又安慰道。
    “你们也不要气馁,我巫山剑宫源远流长,自古就有剑仙的传说。几位宫主也是学究天人,威震杨州,你们只要好好学剑,以后再遇到这样的贼人,反手间就能除之而后快。”
    三人又说了几句,只觉得困意袭来,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纪师兄在睡梦中,居然好似回到了文曲楼,席间正在吃饭,不经意间忽然看到东窗边有个白衣男子,对自己淡淡一笑。
    那一笑仿佛烙印在了脑海中,虽然只是一个梦,醒来时却清晰无比,无论如何都忘不掉。
    巧合的是,躺在床上的叶宁,迷迷糊糊中也做了同样的梦。
    与此同时,城外某个破烂的小庙里。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眼神中不时闪现一丝警惕,一手拿着馒头吃,一手却缩在怀中,仿佛拽着什么。
    “屠中书这老贼终于死了,以后小爷也算是自立门户,不用再伺候人了。哼,武道第五重,居然连我都瞒着,这老怪物,要不是每次都有小爷杀人放火配合他作案,说不定早就败露了。”
    乞丐唾了一口,蔑笑了一声。他微眯着双眼,回想起跟着老贼这些年,走南闯北,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杀了多少人,历历在目,甚至心里盘算着,下次要用什么手段凌辱虐杀才来的痛快。
    不过,也许应该先去收个弟子,这样欢乐时也好有人配合,屠老贼教的法子都很管用,只是运气太差了,自己推了那么多人下水,原本万无一失,毕竟记忆中那些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最是见不得普通人死,以前用这一招,无论是杀人放火,没有一次不奏效,没想到老贼这次运气如此差。
    “可怜小爷风度翩翩却要穿着这丐衣,又臭又痒,嘶……怎么越来越痒了……”
    乞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伸手进去抠痒,不挠还好,越碰越痒,终于受不了了,拉开衣服一看,顿时惊呆了,身上何时多了一个个鸡蛋大的脓包,而且越来越大,身上也越来越烫,奇痒无比,越碰越难受,最后躺在地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救命啊,还有那么多美人儿等着小爷去呢,小爷不甘心啊……”
    乞丐越来越痛苦,眼前开始幻觉不断,以前祸害过,残杀过的少女,好像一个个都扑了过来,咬着自己不放。
    丐衣已经被他撕破了,露出了里面贴身的锦衣,一双手恨不得撕破一切,还有许多金银财宝散落一地。
    不多时,两个鬼差进了庙来,看到此人,都面露异色。
    “奇怪,这乞丐明明死气四溢,却被人护住了心脉。
    “看此人阳寿,还有半日可活,等他活活痛死了吧。”
    云苏站在破庙中,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看那乞儿痛的死去活来,也没有半分怜悯,见夜色深了,这才踏着星光,漫步回城去了。
    心里念着那巫山剑宫传闻中的剑仙,想着日后有机会,也要去走一趟,见识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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