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谁又能如何。李阳正与孟北纬早就结了不世之仇,二人之间的恩怨不会因为这一次的陷害而加深或者减少。因为在彼此的心中,他们迟早是要有一次决战的,以此来决定谁存活于世。
    被杖责二十军棍后,李阳正拖着一瘸一拐的身子回府。而此时的孟北纬,早在洪州最好的酒楼摆了一桌酒席,与亲近的友人吃喝玩乐好不快活。
    “李阳正庸人一个,不曾有过高中,又何尝有能力为王爷出谋划策呢,北纬兄便不同了,那是正儿八经科举出身,是因为不稀得当这官儿,这才回来洪州报效家乡,与落魄秀才李阳正,中间差着十万八千里的境界呢!”
    明明是因长相丑陋而被撵出京城,非要扯上什么归乡情深。果真拍马屁也是一门艺术,这撒谎不打草稿的能力,也是一绝......
    “那日,李阳正也配和咱们的北纬兄相提并论?他迟早要被逐出王爷府邸,到那时,北纬兄便是王爷身边第一人,咱们这些个老弟兄......北纬兄可要照顾照顾。”
    坐在主位的孟北纬哈哈笑道:“好说好说,北纬能有今日,也全蒙各位兄台的照顾,若北纬真有出人头地的一日,诸位放心,北纬绝不会忘记诸位的恩情。”
    话音刚落,孟北纬主动举杯,一桌子七八个人急忙斟酒举了起来,在他们这个圈子中,孟北纬便是绝对的中心,能在洪州与靖王扯上关系,那便如同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丑陋的青蛙一夜之间变成英俊的王子。
    投靠靖王后,孟北纬的地位有了天差地别变化,这便是靖王带给他的权利与尊严......
    话分两头,李阳正请来大夫敷药后,趴在床榻上一直难以入眠。
    倒不全是因为对孟北纬的记恨,今夜的二十军棍令他想明白了一些事。这还仅是做戏,无论是被打的力道还是棍子落的部位,都十分收敛,可仍是让他疼痛难忍,不出意外,凭他体弱多病的身子骨,十天半个月能好了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渐渐的,李阳正想明白一些事,这还仅仅是因为办事不利。若有朝一日靖王真的发现自己是锦衣卫留在洪州的卧底,那不是得撕了自己的皮,抽了自己的筋?或许还会动用钟逸曾经吓唬自己的剥皮法......
    李阳正心里的情绪越来越复杂,如今身处洪州,天高皇帝远,这里靖王一手遮天,就算朝廷派人围剿,凭借洪州的水险,朝廷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拿下靖王。所以自己暗中帮助钟逸,是目前正确的抉择吗?会不会真心诚意对待靖王,才是最优选呢?
    可转念一想,迟早有一日靖王是要起兵谋反的,一出洪州,在朝廷数万万正规军队下,他这群乌合之众便成了待宰的羔羊。那追随靖王的人,下场仅有一个死字!
    这种情况下,钟逸便可以救自己一命......
    老天爷啊,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呢?
    李阳正无声的哀呼道,但置身红尘之外的老天爷就算听到他的呼声,也不会有任何回应。
    人的命运,会因一次又一次的小事而改变,有些人在选择后走上了康庄大道,而另外一些人,则跌落悬崖,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虽然身处岔路口时的迷茫抉择异常无情与残酷,但不可否认,这亦是人生的乐趣。
    ......
    相较洪州的暗潮涌动,京城亦是多事之秋。
    康宁帝的病重似乎是一个讯号,不仅朝堂萎靡不振,就叫外交上,也不复昔日荣光。
    北面的庆国,屡屡骚扰大宁边境,就在近日,两国军队展开一场千人战斗,不幸的是,宁国大败,不仅损失了士兵们上百条性命,就连防守边线,都退居二十多里。
    这一消息一传来,朝堂上吵得热火朝天,乱成了一锅粥。
    主战派坚决维护宁国的领土完整,任何侵犯大宁主权的行径,都不应被宽恕。以兵部尚书孙轶为首,连着户部、刑部尚书附和,都主张重整旗鼓,向庆国发动有史以来最为猛烈的攻势。
    夺回失去领土,捍卫大国荣耀!
    而另外一部人则坚决反对战争,他们认为如今康宁帝病重,再加上国库空虚,无论打赢打不赢,对本国来说都没有任何的好处。
    他们主张的是来一场正义的谈判,在谈判桌上利用道德礼数进行言语抨击,从而让敌国悔悟,再补偿本国的损失。
    相较于主战派,他们主和派的作风相对温和,但在钟逸看来,却无比幼稚。
    无论何朝何代,都是以实力为尊,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如此,部门与部门的相处是如此,国与国之间,更是如此。
    你连令对手尊重的实力都没有,又怎么拥有谈判的资本呢。
    道德礼教,终究不过是一句空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屁也算不上......
    当然,钟逸不会趟这趟浑水,说起来此事隶属兵部管辖,他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不插手才是最为明智的抉择。
    至于风光无限的钱山钱公公,他对此事也没有任何兴趣,钱公公一向唯利是图,这次也不例外,动兵打仗,他收不到任何油水,忙活这些出力不讨好,还不如大力发展新政,改革军制,把贪污的赃款全都收回自己手中。
    真正拿到手的银子,这才踏实......
    争论整个早朝,没有任何结论,下朝后,钟逸避过所有人的耳目,只身一人来到后宫。
    他没有直接去往乾清宫,而是来到太子殿下宁嘉赐所在的寝宫。
    一见钟逸,愁眉不展的宁嘉赐一下子泛出笑颜,惊喜道:“钟逸,你怎么来了!”
    “多日不见,臣对殿下想念的紧,今日早朝一下,便来寻殿下了。”
    宁嘉赐不是幼稚的孩童,自然不会这么容易被钟逸蒙骗,他“切”了一声:“拉倒吧,本殿下前几日刚从许玉轩学士口中学到一句话,用在你身上再合适不过。”
    “哦?何话?”钟逸表现得很好奇。
    “叫做......无事不登三宝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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