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如此!张宏与钟逸的确有过决裂,不过照钱公公今日早朝的观察,他们应当是重归于好了!”
    “重归于好?”钱山再次质疑道。
    “不错。但终归到头,咱们还是中了钟逸的诡计啊!”刘康长舒一口气,表情虽有不甘,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孔阳,和咱家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杂家现在云里雾里,实在搞不清楚!”
    “钱公公,你可知你被钟逸抓住了何种破绽?”
    钱山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孔阳,你明说吧......”
    “赌气!”
    “赌气?”
    “正是赌气,如孩童一般的赌气!只要他想做的事,钱公公你都会大肆破坏,不会让他轻易得逞。”
    听刘康这么一说,钱山心有所感,他叹息道:“孔阳说得不错。杂家的确对他恨之入骨,有多少次,他令杂家在朝堂大失颜面,又有多少次,占了杂家便宜后全身而退!针对如此可恶之人!孔阳你要杂家如何能抑制住心中切骨之仇呢?”
    刘康当然明白钱山是怎样一个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所以生出这样的情绪,并不奇怪。被钟逸利用,更不奇怪。
    “钟逸的计划远远没有咱们想象中的高明。但他做的最好一点便是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其实在钱公公你提出恢复卫队主张时,钟逸本身便是拒绝的,可他并没有显露出来,更没有像张宏那般言辞反对......”
    “正因为他知道钱公公你‘赌气’的习惯,遂利用常少可与张宏两件事,令钱公公你以为他是支持恢复卫队制的,这才让本来的提倡者你成为坚决的反对者。常少可与他在朝堂的对骂,应当是他一手安排的,为的是混淆视听,以假乱真......但张宏则不然,因为我亲眼所见,张宏的表情、情绪不会造假。所以我认定!钟逸这个计划,从始至终,张宏都是被蒙在鼓里的,一直到司礼监与内阁处理完毕后,他才向张宏解释原委,这才有今日早朝二人和睦的一幕......”
    钱山从蒙蔽的状态,逐渐醒悟过来,表情先是悔恨,接着又转换为愤怒。
    “钟逸此子!阴险狡诈,诡变多端!竟将杂家玩弄与股掌之间!不报此仇,杂家誓不为人!”钱山咆哮道。
    刘康心中默默叹息,钱山和钟逸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钱山与莽夫无异,把喜怒哀乐全都表现在脸上,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应当有的做派。但反观钟逸,他喜怒不形于色,终日将温和的笑容挂于脸上,没有人知道这笑容之下到底藏着一颗怎样的心......
    他才是天生的政治家,至于钱山......卷在风口浪尖的一头猪罢了。刘康虽这么想,但他绝不会背叛钱山,投靠奸邪,已让自己名声狼藉,若当个三姓家奴的话,那才是丢光自己的脸。
    怒火渐消后,钱山理智重占上风,他再次开口询问:“孔阳,那李阳正的事又该如何解释?他向钟逸送礼,是西厂探子亲眼瞧见的,难道是他们背叛了杂家?故意将假消息禀报回来?”稍稍一顿,钱山又接着道:“其实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若非得知靖王与钟逸接触,杂家也不会有那么大的火气,更不可能反对卫队制。”
    “钱公公,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李阳正之所以与钟逸勾结在一起,多半是受了威胁或抓住了把柄。锦衣卫在京城有多大的势力,钱公公比我更清楚。李阳正作为靖王幕僚,在没有陛下相召时悄然入京,这已违反大宁例法,若被上报,定要治靖王之罪!所以李阳正不得不与钟逸合作,不得不配合他出现这场欺骗钱公公你的戏......回想当初,甚至连礼单的内容,每类礼物的数目都被外人知晓的一清二楚,这不显得太过刻意吗?摆明了,这就是想让钱公公你看到听到,从而与靖王心生嫌隙的诡计!”
    钱山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礼品的数目恰恰好是杂家的两倍!原来这都是钟逸的计谋!”
    可现在才想明白这些,已经太晚了......
    钱山神情落寞,双目暗淡无神。突然间,钱山如同静止一般的表情有了变化,望着刘康颤声道:“孔阳,你说杂家现在追回李阳正,与靖王重商此事,再令司礼监与内阁通过卫队制,还有机会吗?杂家输得一败涂地!杂家不想......不想......”
    说到这里,连钱山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刘康叹道:“在抵制卫队制度上,钱公公虽如了钟逸的愿,但因此收获了名声,至少满朝文武官员中,有许多人对公公你产生改观。如今再重议此事,定会让他们大失所望,连积攒的这些好感也全部消耗殆尽。更何况关于卫队的处置刚过去没几天,钱公公你朝令夕改,威严何在?追回李阳正更不可能,他已走了多少时日,就算快马加鞭赶上去,见到他本人,他还会同先前一般与钱公公你合作吗?经此一事,我想万无希望了......钱公,承认吧,我们,输了一城啊!”
    钱山失魂落魄地坐在炕角,几日前志得意满的样子荡然无存,一种深深的羞怒和悔恨狠狠吞噬着他的心,不知过了多久,钱山忽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仰望司礼监的房梁嘶声厉吼:“钟逸!钟逸!你要坑杂家多少次才肯罢休?够了吧?啊?你够了吧!”
    ......
    坐在北镇抚司衙门后院厢房与霍单喝酒聊天好不惬意的钟逸忽然打了个喷嚏。
    霍单殷勤问道:“大人,京城这两日的天气变化无常,您不是感染风寒了吧?”
    钟逸耸耸肩:“应当不是,本帅上午还好好儿的,为何一到中午就染上风寒了呢?”
    “那您断然是平日里坑害的人太多了,现如今正躲在角落偷偷骂您呢!”霍单脱口而出道。
    钟逸并不生气,反而笑道:“骂两句解解恨也好,若长久憋在心里,憋出毛病可就不好了,到时候再问本帅讨要些医疗费,本帅可不受这无妄之灾!”
    “......大人,您真是......勤俭持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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