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后的沈志陷入了焦虑,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他逃离了那些他无法掌控的东西,好不容易得以平静,却被林宇一头撞破,他努力适应,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两人之间的平衡点,可林宇却不按规矩办事,他不讲道理,不断地越过沈志为两人之间划下的界限,现在,沈志已经慌了,他预感他的平静即将被打破,他的生活又会再一次变得支离破碎。
    所以他要逃离,哪怕只是短暂的逃离,离开这里,让一切都冷静下来。
    沈志回到家中就定了机票,他决定去一个他没有去过的地方,因为陌生的环境能让他安心,这里谁也不认识他,谁也不会打扰他,简单的收拾了行李,沈志踏上了旅途。
    这座城市比沈志想象中的还要陈旧,整齐划一毫无美感的店铺招牌,有些斑驳却被擦的很干净的垃圾桶,歪歪扭扭写着早餐价钱的黑板,这里就像是被时间遗弃在角落,不再追随它前行一般。
    沈志拖着行李走在街上,好像离开孤儿院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天刚蒙蒙亮,光秃的乔木枝桠将天空划出裂痕,落叶铺在地面,踩上去脆生生地响,他一边踩,后面的环卫人员一路扫,巨大扫帚与地面摩擦,发出哗哗的声响,却将这黎明衬得更加寂静。
    沈志有一些恍惚,那些记忆又涌上心头,他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告诉自己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然后他抬起头哈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旋转着消失在空中,他又哈了一口更长的,“像一个喷火的怪兽?不,是喷气的怪兽。”他这样想着,被自己逗笑了,哈哈的笑着,加快了脚步向旅店走去。
    再出门已经是傍晚了,相比来时,街道热闹了不少,叫卖的摊贩和揽客的饭店老板在比着谁的嗓门大,食客们则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穿梭在叫喊声中,他们不为叫喊所动,固执地寻找自己最想要的珍馐。这里喧闹嘈杂,沈志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自在,他随便找了一家餐馆坐了下来,要了一碗面,就开始看着店外的人流发呆。
    “嗡”放在桌上的电话震动了一声,沈志拿起电话,是一条微信消息,“你在哪?”那条消息这样写着,沈志并不知道这人是谁,因为那人的昵称是空白的,沈志想了想,划掉了消息。
    “嗡”又是一声,“你在哪?”还是那人,“难道是编辑?”沈志这样想到,点了进去,显示加好友的时间是昨天晚上,沈志皱起了眉头,“真是阴魂不散。”
    “沈志,回我消息。”那人又发了过来。
    沈志觉得厌恶,拉黑了他,然后直接关机了。
    那头被拉黑的林宇心乱如麻,他没想到沈志这么直接,难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根本就没有拍照,所以才毫无顾忌?如果沈志真的发现了,那他就完全没有可以控制他的手段了,总不能走到林行简面前去说,“我和沈志上床了。”这样做死的人只会是他林宇。
    他有些烦躁地跺脚,然后尝试性的给沈志打了个电话,果不其然关机了,“妈的。”林宇骂道,拿着衣服下楼了。
    站在小区门口的林宇叼着烟来回踱步,下楼是下楼了,但他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找沈志?他又不知道他住哪,“真他妈的烦。”
    “小伙子,你走来走去的做什么?”门口保安亭的保安看着他走来走去也很心烦,便出声喊到。
    林宇瞥了那保安一眼,吐掉了嘴里的烟头,然后又新点了一支,“你来一根?”他又抽了一支出来递给保安。
    “有啥烦心事?”保安接过烟,走出保安亭,然后将地上的烟头丢进垃圾桶。
    “我好像得罪了一个人。”
    “黑社会?”保安开始上下打量起林宇来,虽说不是五大三粗一身腱子肉,但这过一米八的大高个,打架倒是很有可能,“打架不要来小区啊,在这里打架我们是要扣工资的。”
    林宇被这保安的耿直逗得笑出声来,“不是黑社会,是我喜欢的人。”
    “哦,那这个就好说了。”保安抽了一口烟,望着天像是回忆起什么的样子,“女人嘛,哄就对了,你买束花,道个歉。”
    “倒是个主意,不过我找不到他。”
    “找不到人就难办了,要不你就问问她闺蜜,或者去她常去的地方等她?”
    “嗯,有道理,谢了,保安大哥。”林宇拍了拍保安的背表示谢意。
    “谢不用谢,你那烟头等会儿别扔地上就行。”
    “得,我不扔这儿的地上。”林宇挥了挥手里的半截香烟,算是跟保安道别,然后离开了小区。
    具体要去哪儿,林宇还是没想好,他沿着街边慢吞吞地走着,回想着保安说的话。哄和道歉估计对沈志起不了什么作用,他手里也没有实际的可以威胁沈志的东西,难不成这事儿就真的陷入了死局?
    “闺蜜?”林宇口中喃喃说道,“对啊!他是没闺蜜,但他有我爸啊!”豁然开朗,想到这里林宇心情好了不少,可以找个机会从林行简那里套一些和沈志有关的信息,如果能问到住址就再好不过了,然后等到沈志先跟他道歉,他要是不接受就强迫他接受,顺便把照片事真的给它落实了,不光要有照片,还要有视频,他要把沈志狠狠套住。
    林宇心情大好,掐掉烟头决定去好久没去的酒吧唱唱歌,他之前一起玩乐队的朋友晚上会在那里演出,他去蹭个两首歌应该问题不大。
    沈志对林宇的计划浑然不觉,他享受完他的晚餐,就在这座城市的河边小径散步,柳条垂着光秃的枝条随着寒风摆动,因为天气的缘故,来这里散步的人很少,只偶尔有几个跑步的人从沈志身旁掠过。沈志的脸被冻得有些红,但这并不妨碍他享受此刻的时光,他将手揣进口袋,缓慢地走着,看水,看鸟成为他唯一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沈志也是这般度过的,陌生城市带给他的宁静让他忘记焦虑,忘记林宇,忘记那该死的照片。这大概就是逃避能带给他的短暂新生,他去过很多城市生活,都是为了逃避,逃避那些想要接近他的形形色色的人,他不想去了解那些人,感知他们的情绪、脆弱与不堪,那只会让他自己也跟着一起脆弱,一起不堪,而他讨厌那样的自己。
    电话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开机了,沈志知道编辑和出版商应该差不多该炸毛了,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按下开机键,预想中的短信轰炸没有出现,林宇没有给他发过短信,看来自己的失踪让他平静了下来,不错的收获。
    沈志点开编辑发来的信息,是来确认交稿时间,消息是两天前发的,仅此一条。沈志觉得很欣慰,这个烦人的编辑终于开始接受自己的习惯了。
    他麻利回了消息,打开了电脑,那篇给杂志的文章已经写的差不多了,粗略估算再有个三天就能定稿,所以他决定写完再回去。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那边林宇,也已经在他家楼下等了他两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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