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无涯实在是猜不透裴家在下什么棋,刘通终于现身了,好听的也说了一堆,但主体意识是“你们该去晋阳了”。
    朱无涯表示,“我们难道不是跟着大军一起去吗?”
    大军压境,先礼后兵,这才有威慑力不是!
    刘通不耐烦地道:“去吧,去吧,到了晋阳的时候自有人接应。”
    也没说清到底是在城外还是城内接应,还有接应的人是谁。
    这就算休整好了,打发了朱无涯一行,赶紧往晋阳去吧。
    朱无涯是不知道在某个离晋阳很近的山窝窝里头挤了十二万人马。
    这些人马,每天不分三餐,从早到晚每三两个篝火一起做饭,就这想要岔开起火的时间还是很难很难的,基本上每天还是得有一半的人啃干粮喝凉水。总是这样风餐露宿,莫说是士兵了,就连带队的几人也受不了了。
    刘元枫再次提议,要以祁福珠为饵,引的祁福全来救,再一次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
    裴宝和谭中秀的意思是,不过是个妹妹,感觉祁福全不会上当,万一算计别人不成反被别人掏了老窝,不划算。
    裴七里的意思则是,不是计划本身不行,而是祁福珠不能这么用,她要是他们俘虏来的还行,可追根究底来说祁福珠算是自动投的诚,若是他们反用她作饵,实在是那什么了点。
    一说起这个,刘元枫也叹了口气,向祁福珠套点话还没什么压力,真将她绑在两军交战的阵前……好吧,这么不择手段的事情他也是很难做出来的。
    可如今这形势,难道什么都不做,还带着十二万人窝在这大山里?
    再窝下去,士兵的意志不是被窝没了,就是冻没了好嘛!
    刘元枫一咬牙道:“实在不行,人我绑,反正从头开始就是我在利用她,再无耻点儿的事情我也是能够干的出的。”
    裴七里一瞥他道:“当真?”
    “自然是当真。”
    刘元枫也就嘴巴硬,实际上心里还真是发虚。长公主临去晋阳的时候同他说过这么一段话语,“做什么事情不要总是一味地往前冲,冲的时候也停下来问一问自己的心。这世上好人也常办不耻之事,多半就是因着没问明白自己的真实心意。我只告诉你,你和祁福珠的事情,莫利用她对你的心思,你若是亏欠她太多,弄不好会赔进去自己的一生,何苦害人又害己”。
    他起初是当玩笑来听的,如今一想起来只觉长公主还真是睿智又明理。光想想,他就觉得很对不起祁福珠。
    裴七里又道:“想好了再说,别逞能。”
    刘元枫问了问自己的心,心说:这是哪个丢人玩意儿想出来的主意。
    刘元枫:“……”MD,自己鄙视了自己。
    关于敌人的妹妹落到了我方阵营,是善待还是利用,这个话题一直讨论了很久,也没有最终结论。
    这时候,他们倒是意外地收到了来自邯郸的信,信的始发其实也不是邯郸,邯郸不过是中转站而已。
    忠义王裴天舒在给他们的信里,强调了林优之的重要性。
    裴七里看完了信道:“如此,咱们就先将朱无涯和林优之分开,再送祁福全一份大礼。”
    再抢一次劫去?
    不不不,在聪明人面前耍不了那种猴把戏。咱们什么诡计都不耍,就以人多欺负人少,就是这么的华丽丽。他朱无涯就算是再阴狠,他们的兵马和大刀可不是吃素的。
    四兄弟的节操又掉了一地,对付起朱无涯来,意见一致,谁都没有压力。
    这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盼来了转机,刘元枫亲自镇守在通往晋阳的关卡上,将朱无涯一行带到了大山里。
    朱无涯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就跟山上的野草一样多的士兵,顿时头皮一紧。
    在这个地方,被人剁成了肉酱,也没有人知哩。
    像这种拼人多的时候,他的硬实力就成了问题,他的出身不过是山中小小一巫医,又不是代王赵王那样的王侯什么都不干也会有俸禄的。
    他们这一族,若是有足够的实力,当年他的父亲也不会跟随林青峦,无非就是想要博一个功名。谁知,功名没有博来,还弄丢了法器。
    他这些年一面寻找丢失的法器,一面靠巫术收买人心,能够煽动的也不过是贫苦百姓。他想要更多的实力,只能出山依附于皇帝。
    他们兜兜转转地利用先帝林峻游做了那么大的一个局,说好听了叫步步缜密,说不好听了还不是因着没有直接造反的实力。
    如今天高皇帝远,裴天舒手下的这一帮人,就是奇葩中的奇葩,没有一个是会对皇帝愚忠的。
    朱无涯将形势看的很清,在这山里,每行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可他还是被隔离了,不过是吃顿饭的功夫,一回到大帐,林优之不见了。
    朱无涯找到了裴七里,道:“将军,我是皇上派来贴身照顾度乘大圣的大夫。”
    裴七里对他真是装不来好声好气,主要是一想起自己那惨死的娘亲,就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裴七里瞪了朱无涯一眼,心想,他娘的死虽说是因着林峻游,可眼前这人也逃不掉关系。
    他忍了又忍,歪着脸道了一句:“我们这儿也有大夫,还是神医的徒弟。”
    朱无涯还想再说什么,裴七里已经拔腿进了大帐。
    他想跟进去,守在账外的士兵就像门神一样,拦在了他的跟前,板着脸道:“没有将军的命令,谁都不许进去。”
    朱无涯想了又想,以裴家的节操是不会杀了林优之的。只要林优之不死,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关键是,趁此机会,倒可以摸一摸裴家的底。
    朱无涯淡定了不少,才走出去几步,就发现身后跟了一队二十几人的士兵。
    他向后看去,为首的那人,就笑嘻嘻地道:“小的张二宝,奉了我们刺奸将军的令,要寸步不离地保护朱大夫。”
    朱无涯心说,去尼玛的保护,监视都监视的这么明目张胆,实在是有够不要脸的。
    他感觉到了来自裴七里的恶意,仿佛告诉他“一个打十个你行,有本事就一个打二十个啊。关键是你得能瞬灭,不然二十个士兵里头只要有一个人示警,你就等着一对十二万吧。”
    ******
    朱无涯连上茅房都有人跟着,更别说刺探裴家的底细了。
    真真是寸步难行。
    越是这样,裴七里他们几个就越是开心,很快就整合了兵力,带着十二万人马走出了大山,又向前推进了二十里,到了晋阳城外十里的平原上扎营。
    还商议好了,由刘元枫和谭中秀带着林优之入城谈判。这就派人给祁福全送了信。
    十几万大军突然压境,晋阳城内的祁福全也慌忙整合了兵力,又往各城门各派了一万士兵,还不忘跟祁沐风哭着说:“叔啊,这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期,咱们一家人就别内乱了行不行?”
    祁沐风想都没想,就说:“行啊。”心里头却算着自己的帐,四个城门,他本来就有四万士兵,这又来了四万,一共八万人。这么说他比祁福全手里的人马还要多了,只要搞定了汤隽……
    别说那么多的人,还能都听他的号令?
    这些人就没有一个是有节操的,这属于内乱,左手打右手,两手都疼的事情,又不是外敌入侵,还能煽动一下民族情绪。
    祁福全当初是怎么收服赵王兵马的,祁沐风就可以依法炮制,让新加入的士兵都服服帖帖的。他比祁福全还多了条收服人心的方法,那就是将祁福全和北国人勾结的证据和盘托出,煽动一下民族情绪。
    祁福全得到了祁沐风的保证,才将人马派了出去,尼玛,就收到了城外的大军已经停止前进的消息,还顺带收到了两封信。
    一封是皇帝命肖宰相写的招降信,内容丰富,足够扰乱人心。另外的一封则是裴七里写给他的,说是要将祁福珠完好无损地还给他。
    祁福全看完了这两封信,心乱了。他们祁家造了把反,皇帝居然要给他加官进爵,这是不是证明了皇帝是个好欺负的,是不是又证明了他可以再加把劲多欺负欺负皇帝呢?
    他一直不敢贸然出兵,不过是害怕没有进展,反而玩坏了赵王的封地。
    如今他蠢蠢欲动,想着他若是能打退了城外的那些兵,再乘胜追击,一举攻下了邯郸,步步向南紧逼……
    祁福全的心思活了,收好了信,就想要去找汤隽商量南下的事情。
    至于祁福珠,祁福全这时候实在是没空管她,女人总是要死在男人大业的征途上,这是女人逃不开的命运。就好比前朝的卫长公主,还不是死在了驸马林青峦的登基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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