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奇的是,
    那怪物被易从安一阵怒瞪后,它瞳孔一缩,竟是立即怂了一般的往后大退了几步,就连两鬓之上方才还怒展的鬃毛都跟那焉了的黄花菜似的瘫了下去!
    怪物再度不甘示弱的怒吼了两声,一直朝后方退去,直至退到了不能再退的地方,它停顿了下来,涨红瞪大的双眼与易从安对望了许久!这才仓惶的又幻回了那到银白的凶煞眩光,灰溜溜的在易从安面前逃离了去。
    瞧着造势的怪物终于消失不见,易从安这才放下心来。
    他吐了一口气,扭头转身望向身后站着的冥孤决,恢复那副张嘴呲牙的表情便冲着冥孤决笑了笑,示意事情得以解决。
    冥孤决睥睨着易从安,他瞧着易从安的面上满是自得又透着几分狡黠的面容,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味道。
    他心中想到,方才那般凶恶的怪物,为何会如此?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随着冥空渐渐消失之际,冥孤决与易从安慢慢显身在了地府冥界的一处暗色交融的石地之上。
    莫名的朔风,
    不停的吹打着易从安稍显凌乱的扎绑着俏短马尾的青丝,他身上那素白却沾满怪物恶心粘液的绫罗绸缎衣衫亦是随风舞动着,在那暗色四周的映衬之下,竟是莫名的呈现出了一道如画中美好的风景,顿然显在冥孤决的面前,令他不禁看得有些失了神。
    冥孤决微眯着冥光琉璃般透亮的眼眸,似在打量,又像在揣摩...
    易从安几番搞怪的倾斜头部,却见冥孤决的眼眸依旧定然,不曾移动,他便忍不住朝着冥孤决走了过去。
    “嘿~冥主。”
    易从安轻步的走到冥孤决面前,因为身上有些腥脏,他还特意留开一些距离来,不似之前那般刻意的靠近。
    “你...”被易从安一声轻唤的冥孤决这才终于回过神来,他有些愣怔的望着犹如画中幻然走出一般的易从安,一时竟是不知说些什么好。
    空气寂静之际,
    冥孤决不自觉的伸出手来,似想替易从安擦掉那棱角分明脸颊上的污秽,但他的手刚要碰到易从安的那一刻,却被易从安一个切身给躲了去。
    “冥主,这东西太脏了,你可不能碰。”易从安的声音是那么的笃定,似为了保护什么在他心中特别干净完美的东西似的,绝不容得邪物侵染半分。
    冥孤决倒是被易从安这突然躲开的正经整的有些尴尬,那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中。
    “冥主,你先行回去,从安就不同你一道了。”
    易从安难得的没有再多加纠缠于冥孤决,他幽幽的望着冥孤决说完后,还没有等冥孤决反应过来,就随着那冥玉的一道冥光就消失在了冥孤决的面前。
    冥孤决有些茫然若失,他愣怔在那幻空间之中,久久都未曾离去...
    冥玉眩力幻灭之际,
    易从安显身在的镜湖的木屋之上,
    站稳落脚,
    易从安突然整个冥身有些踉跄的站在木地...
    此时打他的面上瞧着去,脸色居然莫名的面如白纸起来?就犹如那已是被歹人狠心割了血脉,放干了好几天鲜血尸体那般的诡异苍白,很是骇人...
    忽然,
    一个身影晃的闯入易从安的眼中,
    他定了定神,猛的甩了甩头,这才终于看清了那道身影。
    “慈...慈葭...?”
    一道有气无力的轻喊,那道匆匆拿着什么的身影顿下了脚步,往易从安一步步走进。
    “易公子?你为何突然来了?你方才不是...”手中正拿着一些乱七八糟,不知名东西的慈葭满腹狐疑的望着一副要死不活模样的易从安。
    “啪!”
    可还没有等慈葭再开口说一句话,那易从安两眼一闭,竟是就这么直愣愣的倒在了慈葭的面前。
    “哎,易公子!”
    “易公子,易公子,易从安!”
    随后在易从安模糊的意识之中,只有慈葭的这么几句狼嚎般的呼唤,他意识逐渐的越来越模糊,便似入梦般迷睡,再也没有了知觉...
    慈葭望着这突然来到镜湖,且又在自己面前这么倒下了的易从安,不禁有些惊慌失措,吓得手中的东西都被她扔得哪哪都是。
    慈葭稍反应过来,
    赶紧夺步走到易从安的身边。
    慈葭往易从安的身上那满是脏兮兮且又是黏泞不堪的晶状东西瞧着去,她眼眸机敏的一眨,似觉得事情不简单,赶紧拉起易从安的沾满那些恶心东西的衣袖一瞧,好家伙!这可是不得了。
    易从安衣袖之下的所幻化而成的人形皮肤,经过那些粘液浸透的腐蚀,竟全是一片片似沾染毒液那般的黝黑遍布了手臂的整片皮肤。
    她再试着轻摇着易从安,
    唤了无数次,那晕厥倒地的人形幽冥的易从安就是没有给她半点回应。
    慈葭猛吸一口凉气,有些无奈的望着这易从安手臂,赶紧试着翻开其它处来仔细一瞧,
    情况皆是如出一辙!
    细细瞧着这状况,慈葭的眉眼不禁微微一蹙,面上透出了一股不可置信的疑惑。
    这以冥孤决近五分冥识幻化落成的镜湖地界,
    它没有潺潺不绝的流水之声,一切亦是如那仙境般的静谧,望着这等其妙的境地,再如何浮躁的心境,或许都能给你缓缓的捋平。
    忽然在镜湖的湖面之上,
    漂汤起了一股莫名的烟煴,不似镜湖上自然而成的那般。
    顺着烟煴的漂荡的源处慢慢寻望去,
    原来是慈葭正在用小火罐熬煮着什么东西。
    她蹲坐在火罐的一旁,
    拿着一片大叶不急不慢的轻轻扇着那火罐里的焰火,焰火被扇风轻吹轰动又燃得更猛烈的那一刻,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弥漫其中。
    慈葭小心翼翼的拿着一块粗布包裹着滚烫的药罐,将罐子里的汤药倒在那黑边的小碗中,赶紧就往木屋之中走去。
    进屋后,
    她轻步走到木榻边上,小心翼翼的将汤药一点不漏的给木榻上躺着的易从安喂了下去,动作缓而轻。
    磨费了许久的时间,才将那汤药全然给易从安喂了下去。
    慈葭轻身退出身来,
    眉头依旧是副一丝不展的紧锁模样,她走了几步,退身坐到的木质的阶梯之上,白皙的面上是一副神思恍惚的样子。
    冥界朔风屡屡肆意狂吹,
    已是见怪不怪的常态,忽的一道不知捋过多少地界的朔风呼过镜湖的湖面,将湖面上的轻烟烟煴吹散,最后顺到慈葭的面上猛然吹过,把她那本是齐整的青丝一头吹了个蒙眼的乱糟糟,但却乱得很‘讲究’,倒是给这姑娘,透出了一种别样味道的美。
    良久,
    木屋‘吱呀’一声,
    一道人影从木屋之中颤颤不稳的走了出来。
    慈葭听到声音,
    警悟的立即站起了身来。
    她似乎是忘了身旁还放着适才装着汤药的小碗,迈脚一踏便将那无辜的黑边小碗踩了个稀巴碎。
    “哟,还能站起来呢?”
    慈葭望着缓步走出的易从安,话语透着股莫名的味道。
    易从安晃了晃脑袋的,正了神,白了慈葭一眼,不给予回应。
    现时往他的面上瞧着去,真是一丝轻松的感觉都没有,那宽大到不合身的衣衫,也不晓得慈葭是从哪里弄来的,在易从安的身上很是显得褦襶(nàidài)。
    “我说你这是去哪里沾了满身的毒液?我看你易公子真是不惜存在这洪荒三界,既是如此,何不就此了去,消散在冥界罢了,还来镜湖求什么一线生机?”慈葭一脸‘讥讽’的说道。
    就此了去?
    不可能,
    他易从安还有毕生的大事,
    未做呢!
    “差不多行了,我说你慈葭虽不是个人,但你能不能善良一点,像一个人好吧?”易从安终于忍不住回嘴道。
    “哼。”慈葭傲娇的轻哼一声,轻步走向易从安,“镜湖不似药司,能立即有什么救治于你的灵药,我用芲簪的灵力已经帮你清除了一些通过皮肉而快速侵蚀入体内的毒素,其余的毒素只能用那熬煮的汤药压制了。不过,我说易公子,我们才在那药司别过,没过几盏烛的功夫,你怎么就成那副模样了?”
    易从安微微颤颤得走着,
    扶着木拦,灼亮的眼眸幽幽望着眼前的镜湖的一片风景,说道:“冥界真是不安定,现在才刚刚开始,便有人安奈不住出手了...”
    他竟是丝毫不避讳在慈葭的面前轻易的说着,到底心中依仗了什么?能如此笃定这慈葭就不会是站在他易从安的对立面么?
    慈葭听完易从安的这句话,先是默然了好一会,似在思量着这易公子有些不着边际,甚至是答非所问的回答。
    “所以...?易公子你莫不是回去的途中,遭遇了袭击,为了保护冥主而受到伤?”聪慧慈葭好似大致猜出了一些,但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易从安。
    “嘿~”易从安忽然回过头来对着慈葭轻松的笑了一声,面上好似闪现过一丝自豪。
    见易从安似默认了的一般轻笑,慈葭心中忽然涌上了一股难言的味道。
    “你一介男子,不会真对...”慈葭转过头去,佯装望着镜湖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
    “嘿嘿...那又如何?有些真切的感情、事物,它与身份无关,与地界无关...甚是无可阻挡的...再说了,若我不是呢?”易从安依旧轻笑,顿了顿,便又继续说道:“慈葭,若你从记事的那一刻开始便是过着那颠沛流离,不知所状,被芸芸众生都视如敝屣的竭蹶日子,就在你将至觖望的那一刻,一束光恍然照射如你的心中,你会如何?冥主他在我心中,就似那三界之外,人间众生都仰望,崇敬的佛主神明那般的圣洁...我易从安在那刀尖之上一路赤脚走过来,可就是靠着心中对冥主的那份敬意存活着...”
    “你或许...不能理解...”
    易从安的一字一句落入慈葭的耳中,令她有些茫然与不解,默了许久,她才转过头去望着易从安:“哼,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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