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我们三人应二侉子所言,沿路之上打听到了权富贵的住址,便一路行来。权富贵家里不是很富裕,普普通通的三间瓦房里面没有什么特别值钱的家当,见到我们三个陌生人到来,权富贵明显有些不知所措,像这样的家庭平时除了街坊里道的几个没事的老娘们串个门子东家长西家短的穷白话,基本上没有人上门,即便是村里有什么事情,也是在门外冲着院子里嗷嗷的喊上两嗓子,家里的人听见之后支应一声也就算是答应了,像我们这种穿着打扮这种身份的人出现在自家门口,这在权富贵家来说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权富贵看着我们一时吱吱呜呜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寒烟冷眼看着站在门口的这个三十来岁的农村汉子显然也不愿意开口,我平时不怎么善于言谈,这种场合能躲就躲,也没有率先开口,幸亏我们中间有文辉这样的万金油,见到权富贵一时语塞,道:立即掏出一支香烟递了上去,问道“请问一下,这里是不是权富贵权大哥的家,我们想找权富贵权大哥。”说着文辉点着了手里的火边举了过来。权富贵见状急忙叼起香烟凑了上去,抽了一口答道:“我就权富贵,来来来,几位里边请里面请……”说着这个汉子便将我们迎了进来。我跟着文辉进了院子,院子不大,中间一小块土地上已经种上了一些蔬菜,院子西侧墙边上有一口水井,除此之外便是码的整整齐齐的柴堆,柴堆边上立着一根手腕粗细圆木,圆木上面拉着一根细铁丝看来是作为平时晾晒衣物之用。这根圆木上面缠着一根铁链子,铁链子的另一头拴着一条通体黝黑的大狗,看见有外人进来,这条大黑狗猛地一下从屋里窜了出来,这冷不丁的一下给文辉吓得“嗷”的一声躲出去老远。权富贵见到自家的狗惊到了客人,急忙冲着黑狗喊喝了几声,黑狗这才悻悻的回到自己窝里爬下,是不是的瞪着小圆眼睛看着我们。
    文辉好一会才缓过劲来,权富贵有些不好意思的赔笑道:“几位朋友,我家里一般没有外人来,因此忘了将狗拴好,惊扰了几位,来来来,快进屋快进屋,咱们屋里说。”说着便带我们进了屋。屋里很宽敞,挨着墙的是一个大火炕,此时气候虽然回暖,但是早晚间仍然有些冷,此时一进屋便能感到热烘烘的十分的舒服。这屋子隔壁是灶房,一大一小两个灶台依墙而建,灶膛里生起火来煮饭,这热量便能够通过中间的通道传到这大炕的下面,做饭取暖两不误,这也是农村最为普遍的生活模式。进屋之后权富贵便张罗我们上炕,我和寒烟坐在炕尾靠后的位置,炕中间支着一张小饭桌,上面摆着几只粗糙的大碗,碗里盛着几样腌菜,看这样子是权富贵一家人正准备吃早饭。文辉大大咧咧的上炕和权富贵对坐在饭桌的两旁,一伸手从兜里掏出来两包没有开封的香烟递到了权富贵的手里,这才开口说道:“权大哥,您家这是真要开饭啊?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说着便假模假式要下炕就走,权富贵结果文辉送过来的香烟看了看牌子,小心翼翼装在自己兜里,又看见文辉起身要走,急忙一把拉住文辉道:“诶呀大大兄弟,你看你这刚来咋还就要走咧,啥吃饭不吃饭的,乡下人吃个饭还怕见个人咧,来来来,几位要是不嫌弃就在这吃,诶诶诶,你们二位大兄弟大妹子过来坐过来坐,坐在炕头这暖和。”说着又开始向我和寒烟紧着张罗。
    寒烟冲着权富贵微微笑了一下,稍微的挪了挪身子紧挨着文辉坐下,我直接起身坐到了饭桌的正中间的位置。权富贵见我们坐过来后又开始招呼上了:“屋里的,家里来且了,赶紧的大碗招呼着……”灶膛里招呼了一声之后,权富贵笑着说:“我们村里没啥好吃的招待各位,各位还请不要嫌弃。”这来且是北方的一句方言,意思是来客人的意思。说话间听到灶房中一阵滋啦滋啦声响,不多时,权嫂一人围着围裙端着三个大海碗走了过来,直接放到了饭桌上,随后又返回灶膛中拿出来一碟子小葱炒鸡蛋和一小碟子酱,等到再次给权富贵端出来一个大海碗的时候,带了一笸箩玉米面贴饼子放在了饭桌之上。我和文辉也不客气,端起碗来就吃,寒烟本不想吃,但是绝对不吃几口不太像样子,还是端起碗来喝了两口算是吃过了。文辉嬉笑道:“寒烟,这可都是纯天然的粮食,可比城里卖得香多了,你多吃一点吧……”说道这里权富贵接口道:“对对对,这位大兄弟可是说对了,别看我们乡下是不怎么富裕,可是这吃喝都是好吃喝,来来来,吃鸡蛋吃鸡蛋,这姑娘家不比老爷们,总要是吃的可口些……”说着便把这一碟子鸡蛋推到了寒烟的跟前。
    屋中无话,一阵噼哩噗噜的就好像是在河边饮驴似的,等我们吃完了,权嫂沏上了茶水,权富贵道:“行了行了,你去二寡妇家唠家常去吧,老爷们谈话你别听着,记着中午早些回来,弄点割点肉回来。”权嫂答应一声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权富贵这才向我们问起来意。文辉笑道:“权大哥,实不相瞒,我们不是本地人,这次来呢是有事求您给帮个忙。”权富贵闻言打了一个哈哈笑道:“大兄弟莫不是跟我说笑咧,我就是一个庄稼汉子,粗人一个,能给你们帮啥忙咧?”文辉笑道:“权大哥,实不相瞒,我们都打听清楚了,权大哥是这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手艺人,既然有手艺,何不拿出来?”权富贵说道:“手艺人?俺权富贵天生就是个种地的材料,要说手艺那就是种地,要说这个安权富贵还真敢说句大话,不管是种庄稼还是种菜,远的不敢说,在我们固海县还是有两下子的,就连县里的有个叫啥农村研究啥的,里面戴着眼镜的老头子还向俺请教过种菜嘞。”这话一说完我和寒烟忍不住笑了笑,文辉闻言也是一楞,没想到这个权富贵有此一答。
    不过文辉还是处变不惊,依旧微笑这说道:“哎呦权大哥啊,我说的不是这个,您这是明知故问还是咋的,我们可不是冲着这个来找你的,权大哥实不相瞒啊,兄弟我废了好大工夫才打听到您这位能人啊,您可不能袖手不管啊。”权富贵楞道:“恩?不是种地啊,那我就再也没有什么手艺了,我说几位是不是弄错了?”文辉立刻说道:“权大哥我问你,你是不是懂得这动土迁坟的事情,你是不是懂得这开棺摸骨的讲究,这十里八村谁家要是有个动土的事情,不都是请您办的吗?莫不是你嫌我们外乡人,不肯帮忙?权大哥,您放心,只要您给我们把事情办好了,我们肯定不能亏待您,保证比你种十年的挣得还多。”文辉这话一出口,权富贵手里的茶杯顿时掉在了饭桌上,杯中的茶水顿时撒了出来,权富贵急忙扶起茶杯擦去流出来的茶水,这才说道:“大兄弟,实不相瞒,这动土迁坟,开棺摸骨我原本就不懂,我只是以前听老辈人们说过,从来也没有干过,我可不会这手艺啊。”“此言当真?”文辉不依不饶的问道。权富贵道:“大兄弟我岂敢说假话啊,这动如迁坟,开棺摸骨可不是小事啊,纵然我权富贵平时口无遮拦,也绝对不敢在这等事情上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啊。”
    权富贵这句话已经说的死死的,我正暗自寻思该如何将真话从权富贵口中套出来的时候,只见一旁的文辉脸上渐渐的收起了笑容,两眼盯着权富贵的眼睛一字一板的说道:“权大哥,我问你,你说你不懂动土迁坟,开棺摸骨,怎的我听说前些日子就在这党家村,你就亲自去给人家动土迁坟,开棺摸骨,怎么的,人家的事情干的,我们的事情就干不的?莫不是你权大哥看我等心急如焚,想坐地开价不成?”文辉这一句话可打到了权富贵的痛处了,此言一出权富贵疾呼道:“哎呀大兄弟啊,你可莫要在提及此事了,那次时候,我后悔死了,整日里担惊受怕的,要是能让我重新选择一下,我能肯不去啊。”文辉冷笑道:“好你个权富贵,没想到你动土迁坟,开棺摸骨得了好处,便向溜之大吉,天下哪有这般好事,我们三人今日好言诚心相邀,明说了事成之后,绝对不亏待你,要是你不知好歹坐地起价软硬不吃,我们就是把你绑了也要把你绑去。”文辉说这话音刚落,我当下气贯全身,伸手握住茶杯罡气放,手里的茶杯顿时“咔嚓”一声碎裂开来,杯中的茶水瞬间流到了炕上,权富贵见到我这一手顿时吓得“妈呀”一声瘫软在了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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