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客自知不是那么简单,也就不急躁,静候瑾宁说下去。
    瑾宁道:“想必七爷也知道,我的目的是要接近绿屏,也就是七爷救的这个女子,她本是杏花楼的花魁,后被漕运总督孙荣贵赎身,养在了外头,孙荣贵对她甚是信任,我如今出任漕运总院衙门的监察使,改革漕运,但是我发现了很多问题,这些问题要调查也不容易。”
    蝴蝶客明白了,“所以,郡主是要从绿屏处入手调查?”
    瑾宁点头,“没错,可惜,我今天被七爷捷足先登了,如今绿屏大概只认你为救命恩人,今天她看着你的眼光,充满了感激……”蝴蝶客扑哧一声笑了,“不是感激,那是要吃人的眼光。”
    不过,他随即觉得这个跟瑾宁说有些不妥,遂收敛了一下,“我说笑而已,郡主别见怪。”
    瑾宁摆摆手,笑了,“不打紧,都是豪爽之人,没错,她确实是看上了七爷,所以我需要七爷的帮忙。”
    蝴蝶客道:“郡主只管吩咐就是,漕运那边,着实需要整顿。”
    “哦?”
    瑾宁有些意外,这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蝴蝶客,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蝴蝶客扬手,“郡主,漕运欺上瞒下的事情,在下早有所耳闻,这些年也做得太放肆了,你想要我在绿屏那边打听什么消息?
    只管说。”
    瑾宁本以为还需要花费些唇舌,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心中一喜,道:“如果七爷愿意帮忙,那就请七爷打探孙荣贵与哪些人接触最多,以什么方式接触,还有,他贪赃得来的银子,都藏在哪里。”
    蝴蝶客道:“但是,郡主确定绿屏知道这些吗?”
    瑾宁道:“不一定知道,但是,我师父之前调查过,孙荣贵的家里极其简朴,也没有另外购置院子,这些银子必定需要藏起来,要么以他亲人的名誉,分散放在钱庄里头,可师父也调查过京中几大钱庄,和孙荣贵沾亲带故的人,没有大笔的存银,所以我怀疑他是换做了黄金,私藏在某地,要调查孙荣贵,其实不容易,他早就串联多年,上下一心,同坐一条船的人,谁都不轻易招供,因为招出来就是个死,可若能找到他的赃款,那就什么都不必查,他无法交代这赃款的来源。”
    蝴蝶客点头,“郡主这样说是通的,但是,他会告诉这个外室女人吗?
    一个秦楼里来的女子,就算再宠,也是宠皮相,未必会交托信任。”
    瑾宁微笑,“百密一疏,绿屏未必知道全部,可若能套出点蛛丝马迹,我们也好入手。”
    蝴蝶客闻言,一口应下,“那好,这件事情就交给在下。”
    瑾宁拱手道谢,又问道:“只是不知道会否委屈了七爷?”
    蝴蝶客爽朗一笑,“在下素来不羁,身边来往过女子,何止几十上百?
    这位绿屏倒是个美妙之人,说到底还是在下沾便宜了,再说,来日若被老子责骂,在下也能据理力争,我这可是为朝廷效力啊。”
    瑾宁也笑了,“那就拜托七爷,对了,七爷去找绿屏的时候,能否捎带上我?
    我想到她的那个院子里看看。”
    “可以,明日我便下帖子。”
    蝴蝶客道。
    正中瑾宁下怀,要么不办,一办就得迅速。
    “但是,郡主是打算以什么身份去?”
    蝴蝶客问道。
    “你便说我是你的妹妹。”
    瑾宁自然不能以宁三的身份去了,如果宁三和蝴蝶客一起出现,那今天的事情就太刻意了,绿屏也不是傻子。
    “得,那我就平白无故捡了一个妹妹。”
    蝴蝶客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拱手道别,大步走了出去。
    陈牧走了进来。
    自打知道瑾宁与齐大娘的关系,陈牧已经打心底里把她当做了妹妹。
    自然,也因着陈国公的事情,对瑾宁总存着一份愧疚感。
    世事真是奇怪,曾经恨不得对方死的两个人,到最后竟然可以如朋友如亲人般相处。
    “要我帮忙吗?”
    陈牧问道。
    瑾宁看着陈牧,摇摇头,“这个阶段先不用,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会来找你。”
    “嗯!”
    陈牧请她坐下来,命人沏茶,然后问道:“有她的消息吗?”
    “没有!”
    瑾宁轻叹一声,“至今没信回来,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不知道大娘情况如何。”
    陈牧不禁黯然,“我也没有收到消息,真希望他们回来。”
    瑾宁本也是这样希望的,但是,如今想开了,道:“能和自己喜欢的人过逍遥的日子,总归是好的,至少不枉此生了。”
    “可这里有放不下她的人,我多希望她能多陪我些时日,弥补这些年的缺失。”
    陈牧说。
    他心里曾埋怨过,这些年,她没在他的身边,当他们重新相认,她却又患病远离,难道母子的缘分,就这么稀薄吗?
    瑾宁眸光幽幽地看着杯中的茶水,轻轻摇晃了一下,茶水几乎倾泻出来,“我没见过我娘,可如果我娘回来,我希望她能过自己开心的日子,而不是捆绑在我的身边,让我享受母爱或者是其他。”
    陈牧微微动容。
    他想起瑾宁的身世,想起她自小无父无母在庄子里头生活,她一定很期盼能回到父亲的身边。
    但是,陈家风云,自打她回京,便不曾止息。
    当父女好不容易冰释前嫌,可以过几天好日子的时候,他害死了陈国公。
    每每想到这里,他就愧疚难当。
    当初,他怎么就会这么糊涂?
    他看着瑾宁良久,嘴唇颤抖了几下,道:“瑾宁,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认认真真的对不起。”
    发自内心,真正的忏悔。
    瑾宁怅然,恨过陈牧,很恨。
    但是,其实从初三叔的口中得知了太多父亲的事情,自打母亲去世,他哪里过过一天真正快活的日子?
    其实将心比心,如果是靖廷出了什么事,她只怕也不愿意独活。
    这世上没了靖廷,她就算为了其他人活着,心里头也是不痛快的。
    你所有的荣誉,所有的悲哭,少了那个最在乎的人去分享,分担,每日只是行尸走肉。
    所以,为什么母亲死后,父亲不再留恋功勋荣誉,在监察衙门里头,混吃等死。
    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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