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光,借光……”一辆观光三轮车,拉着一对情侣,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缓缓地朝着马建豪骑了过来。悠然的车夫一边按着铃铛,一边拖着长腔不住地叫喊着。
    马路左侧的“老姑串吧”,人头攒动,一片火爆。食客们正坐在餐桌前,津津有味地吃着肉串,无拘无束地闲扯着八卦。这时,狼狈不堪的莫小薇一头扎了进来,不容分说,迅速地溜进了后台操作间。
    “鱼儿姐,时间紧迫,快把你的手机借我用用。”蹲在地上的莫小薇,不停地喘息着粗气,紧张地说道。
    鱼儿姐是店里的老板,东北女子,为人豪爽仗义,开吧店已有两年。平时莫小薇经常带朋友光顾,彼此之间非常熟悉。
    “咋了妹子?看把你吓成这副熊样?告诉姐谁欺负你了?我替你削他去。”鱼儿姐闻听,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一把肉串,掏出兜里的手机递了过去,同时操着浓浓的东北口音,满不在乎地说道。
    此时,大汗淋漓的莫小薇,已放下肩膀上的琴包,一把夺过手机,快速地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嘟……嘟……”电话里传出一阵盲音,无人接听。
    “鱼儿姐,拜托你一件重要的事情,一会儿电话通了,让他马上过来取走琴包。切记,他叫马玉长,务必亲手把它交给此人,我先引开内鬼。”着急万分的莫小薇,急促地嘱咐完,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吧店。
    “哎!妹子,妹子你等等……”一头雾水的鱼儿姐,抄起案板的菜刀,掂量了一下又放回原处,弯腰拎起墙角的一根擀面杖,茫然地追了出来。
    店内店外,毫不知情的人们,依然在平静中享受着生活的乐趣与安逸。
    莫小薇躲进了串吧店后,心急如焚的马建豪,避开了三轮车,再抬头寻找她时,已不见踪迹,心中暗骂了两句,而后全然不顾地向前奔去。
    追出了一段距离后,仍然没有看到莫小薇的身影,他这才意识到已经上当。或许趁自己避让三轮车之际,她躲进了旁边的饭馆。
    随即转身又往回赶,刚好看到莫小薇从吧店里跑出来,他不由自主的冷笑了两声,拨开人群狂追了过去。此时,卸去琴包后的莫小薇,身轻如燕,灵活地躲避着行人。很快跑到了胡同口,见路边停着一辆没有熄火的出租车,一把拽开了车门,刚要蹿上车。突然随着两声枪响,她的身子晃了又晃,一头栽倒了地上。顿时,殷红的鲜血顺着胸口,悄然地流淌了一地……
    “杀,杀人了!杀……”出租车司机见状,惊恐地跳下车,精神失常般嘶吼起来。
    “砰砰!”穷追不舍的马建豪,看到莫小薇已经中枪,刚要上前搜走她身上的窃听器,未曾想司机下车后,大喊大叫,让他禁不住冲动,抬手朝他又开了两枪。
    此刻,整条街上的人群,早已慌乱起来,纷纷抱头鼠窜。一眨眼功夫,街头孤零零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现在的马建豪头脑异常冷静,快步来到莫小薇的身边,这才发现她身上的琴包不见了。顿时大惊失色,琴包早不丢晚不丢,现在不见了,是否意味着把“东西”放进了包里?
    马建豪扭头瞧了瞧空荡荡的大街,心有不甘地发出了一声叹息。他知道琴包一定被她藏到了刚才的那家吧店,但时间上已不允许再去查找。三分钟后,自己的同伴会从四面八方赶来,再不逃离现场,等待何时。
    想到这里,胆大妄为的马建豪,从容的收起了手枪,拎着警服,飞快地朝着兵马司胡同跑去。一路上,他的脑海里,想的最多的不再是升官发财,而是冯悦临死前,瞳孔里放射出来的仇恨,以及莫小薇后背上那个沉甸甸的琴包。
    古香古色的门楼前,万金油阴沉着脸颊,正与一帮爪牙,焦躁不安地等候着马建豪的归来。刚才他听完阿桂的汇报后,惊得目瞪口呆,深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随即把点头哈腰的阿桂骂得狗血淋头,当听到一阵清脆的枪声后,知道马建豪已经得手,这才率众前来接应。
    “万叔,您看,马队长回来了。”眼尖心活的阿桂,瞅见胡同口闪进一个人影,立刻惊喜地说道。
    片刻,气喘吁吁的马建豪跑到了跟前,万金油这才招呼大家进了院,急切地问道:“建豪,胡八妹,不不,是莫小薇,你追上了没?果真有录音吗?”
    “放心吧万市长,人已经死了,只是窃听器没有拿回来,她可能藏到了一家饭馆,过会我去查找一下。”马建豪穿上了警装,表情凝重地回答道。
    “好,你抓紧时间去办,务必小心。看来此处已不可久待,我现在就让大家全部撤离,躲躲风头再说,有事情打电话给我。”万金油倒吸了一口冷气,沉着地回答道。
    马建豪闻听连连点头,转身走出了大院。万金油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了海风的老五,立即掏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里面却传来一阵无人接听的盲音。
    万金油怔了怔神,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头,仰望着满天的星斗,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哀叹。
    “万叔,车子已开到门前,您先离开,我与大家随后就走。”阿桂悄然地来到他的跟前,低声地说道。
    “嗯。把兄弟们全部集中到茶山待命,任何人都不许与外界联系,保持蛰伏状态。”焦头烂额的万金油,知道大势已去,但在阿桂的面前,仍然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不露声色的边走边说道。
    “是是,您放心,我会尽职尽责地把事情安排好。”紧随其后的阿桂,顺从地回应道。
    万金油上车后,奴颜媚骨的阿桂,这才挺直了腰杆,望着渐渐远去的奥迪车,心中暗自盘算起自己的后路。
    海风县公安局大院,一片寂静。杨光对着楼前的那棵银杏树,沉思了片刻后,这才迈步朝着楼内走去。
    “刘涛,你待在这干嘛?快醒醒。”一楼大厅的沙发上,一个年轻的干警正窝在那里,发出了一阵香甜的酣睡声。他那只宽厚的手掌里,竟然还握着刚刚吃剩的半根火腿肠。
    “嗯。师傅,你回来了。”疲惫不堪的刘涛,眯缝着眼睛,睡意惺忪地说道。
    杨光见状,冲他点了点头,干涩的眼眶里,瞬间变得湿润起来。他立刻弯下腰,把刘涛拉了起来,顺手拿来剩下的半截火腿肠,撸了撸外表的塑料皮,边吃边深情地说道:“刘涛,最近任务多,案情急,大家都在日以继夜的工作,你吃得消吗?”
    “师傅,我年轻没事,倒是您年龄大,可要注意身体啊!”刘涛望着眼窝深陷的杨光,憨憨地笑着说。
    “嗯,咱们都是好样的。等屠龙的案子完结后,让你师娘给我们包虾仁牛肉馅饺子吃,她的水平可是一流的。”杨光咽下嘴里的火腿肠,意犹未尽地说道。
    “好嘞,我可记住了。师傅你说吧,是啥任务?”刘涛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急匆匆地问道。
    杨光听罢,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压低了嗓音,附在他的耳边嘀咕了半天。而后郑重地说道:“就这样吧,时刻保持联系,我现在前往招待所,武所长该等着急了。”
    刘涛连声称是,转身把杨光送上了汽车,这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布置起明天的任务。
    警局距离招待所也就五分钟路程,一会功夫,汽车就来到了招待所门前。车子还没挺稳,所长武振宇已抢步向前拉开了车门,轻声地说道:“杨政委,这么晚了,还让您亲自跑一趟,其实我去警局找您就行。”
    杨光下了车,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武振宇,笑呵呵地说道:“小武,看来我低估你了,还是一线作风。我也不上楼了,咱长话短说,明天上午九点半左右,市委工作组入住招待所,大约需要十几间房,务必集中在一个楼层,加强安全保卫,包括饮食方面,不得出现任何纰漏。另外,我想知道半个小时前,魏副局长找你干嘛?”
    “报告杨政委,目前除了专案组成员在住,没有一个社会人员。至于您说的魏副局长,我真的不知道他来过,更没有见过他,这一点我以党性做担保。”一脸正气的武振宇,胸怀坦荡地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现在形势严峻,任务艰巨,你要始终与局党委站在一起,从现在起,禁止任何无辜人员进入,确保圆满完成这次的接待与保卫任务。”杨光听罢,抬头看了看五楼那个亮着灯的窗户,语重心长地说道。
    “是,坚决与党委站在一起,保证完成任务。”指导员出身的武振宇,自然明白杨光所说的意思,当即表明了态度。
    杨光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上了汽车。透过车窗玻璃,他看到月光下的树梢,一动不动。狂风虽然过去,但它们或许正在悄无声息的酝酿着,下一场更为强烈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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