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胡同西口,一片嘈杂。昏黄的路灯下,站满了围观的人群,大家正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搜捕行动。
    “魏副局长,您受伤了?”留守在巷口的一个年轻干警,瞧见魏然头上还缠着一圈白纱布,急匆匆地从胡同里走了过来,连忙向他敬了一个军礼,吃惊地问道。
    “这,这不算什么。你们坚守岗位辛苦了。我还有其他事情,先走一步。”心事重重的魏然,扭头瞧了瞧斜对面的路虎车,心不在焉地应付了两句,快步地朝着它走去。
    此时,众人早已自动的礼让出一条过道。心急火燎的魏然,刚刚走到人群中间,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兴奋地拽住魏然的胳膊,大声地喊道:“警察叔叔,你真勇敢,头还疼吗?”
    魏然见状连忙俯下身,抚摸着他的后脑勺,一本正经地说道:“抓坏人弄伤的就不疼,如果是自己不小心磕破了就疼。所以,你今后玩耍的时候,要当心喽!”
    “叔叔,叔叔,刚才我与小伙伴们,躲在胡同里做迷藏,明明看到是你自己弄破的,那你咋就不疼呢?”小男孩一脸好奇地问道。
    魏然闻听,立刻惊出一身冷汗,他抬头瞅了瞅周围的人群,尴尬地笑了笑。抬手轻轻地刮了一下小男孩的鼻梁,站起身来,快步的离开了人群。
    天真烂漫的小男孩,楞柯柯地望着魏然的背影,小嘴一个劲地嘟囔着。此刻,孩子的真话,不但没有引起大家的重视,还引来了一阵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魏然根本没有理会大家的反应,径直走到了车旁,猛地拽开后车门,怒气冲冲地钻进了车里。
    “谢谢魏哥,谢谢魏哥。如果没有你的协助,我可能被困于其中,插翅难飞。哎哟!你的脑袋是咋回事?”老五一阵千恩万谢后,这才注意到魏然的头上,缠着一圈白纱布,疑惑不解地问道。
    “老五!我差点被你坑死,胡同里的所有出口都被警察封死。百般无奈,我只好上演了一出苦肉计,自己拍了自己一板砖。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万市长有交代?”魏然抬手摸了一下额头,咧了咧嘴角,心存侥幸地说道。
    “嗯,事情远比我想像的要复杂,对不住了魏哥,你越来越像我们江湖中人!刚才老大来电吩咐,丢车保帅,干掉屠龙!这样对大家都好。”一提到屠龙,老五的脸颊立刻阴沉下来,边说边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快速地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魏然听罢,心中暗自吃惊,自屠龙出事一来,张峰第一个被卸磨杀驴,乔珍妮遭到连环暗杀,阿彪自然也不例外……现在轮到了屠龙,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呢?
    “嗯,事情有这么严重吗?你可想好了,那可是他的小舅子,将来屠梅知道了,绝不会轻饶了你!”沉默片刻,魏然深叹了一口气,旁推侧引地提醒道。
    “管不了那么多,我只对老大负责。你快告诉我屠龙隐藏的地方,我自己去解决。”老五狰狞着脸颊,去意已决地追问道。
    “好吧,我头疼得厉害,你老兄好自为之。屠龙躲藏在城北的火葬场地下室,我现在就给鲶叔打电话,让他到门口接应你一下。”魏然转念一想,屠龙如果真的死了,对自己也是件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鲶叔,我是魏然。十分钟后,我的一个朋友去接屠龙,你到门口接应一下,改天我专程去看望你。”魏然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鲶叔的电话,十分客气地说道。
    “是魏局,好说,好说。就这样吧!”电话里传出鲶叔哈欠连天的声音。
    老五探听出屠龙隐藏的地方,也就不再啰嗦。抬手看了一眼夜光表,立即发动着汽车,开到一个没人的路边,放下了魏然,飞快地朝着火葬场驶去。
    火葬场位于北城的天街,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修建的老式建筑。随着经济迅猛发展,陈旧的设施越来越跟不上时代的节奏。县委早已立项,在城外的奶头山下,建设一个既环保、服务功能又齐全的现代化殡仪馆。
    十分钟后,一辆路虎车缓缓地停在阴森肃穆的火葬场门前。一个身手矫健的男子从车上跳下来,啪的一声关上了车门。突然,旁边老槐树上的几只乌鸦被响声所惊动,发出一声刺耳的哀鸣,拍打着翅膀,转眼消失在沉寂的夜色里。
    老五下意识地抬头瞧了瞧那棵光秃秃的大槐树,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骨灰味,丧气地皱了皱眉头,心中暗自臭骂着魏然,把屠龙隐藏在这么一个晦气的地方。
    月光暗淡,寒风瑟瑟,周围的野草不时地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老五定了定神,快步地朝着门口走去。
    火葬场的大门紧闭,旁边朱红色的侧门虚掩着。老五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壮了壮胆子,刚要推门而入。忽然,一只冰凉的枯手,一下子搭在了他的肩头,紧跟着一个弓腰驼背的刀疤脸老者,悄然从门旁的石柱后面闪了出来,嘶哑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啊!”心狠手辣的老五,虽然杀过许多人。但此时此刻,他的双腿却禁不住地哆嗦起来。
    “别怕,年轻人,你就是魏局的朋友?”老者正是鲶叔,他放下胳膊,仔细地打量着老五的装束,淡然地说道。
    “是的。想必您是鲶叔喽?”老五惶恐地转过身,望着老者的刀疤脸,试探地问道。
    鲶叔听罢,微微地点了点头,闪身飘进了侧门。老五见他脚步轻盈,动作敏捷,知道他并非等闲之辈,便不多言,紧随其后。
    火葬场占地面积不大,前后共分为两个院落,前院负责业务接待与故人用品销售,后院负责操办告别仪式与遗体整容,地下室里则是人生的最后一站,火化场。
    一路上,老五不停地左顾右盼,生怕看不到的地方,突然冒出一个冤死鬼来。说来也怪,心狠手辣的老五,不怕活人却害怕死人,这可能是他平时作恶多端,心虚的缘故。
    “喵……”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猫叫,老五紧张兮兮地扭回头,随口喊道:“谁?”
    野猫听见有人呵斥了它,吓得呲溜一声顺着雕梁画栋的招魂幡,跳上了院墙,眨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鲶叔听到老五的喊声,顿觉好笑,随即停下脚步,附在他的耳边,轻声地吓唬道:“快闭嘴,这里都是睡觉的人,吵醒他们你的小命就没了。”
    “嗯,嗯。”老五真的不再吱声,紧跟在鲶叔左拐右拐,最后顺着昏暗的楼梯,缓慢的来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灯光幽暗,一股烧焦的味道迎面扑来。老五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而后低声地问道:“鲶叔,人在哪里?”
    “在第六辆推车上睡觉,你自己去叫吧!我撒泡尿去。”鲶叔说完,解开裤带,提着裤子急匆匆地朝着锅炉后面的洗手间走去。
    此刻,凶相毕露的老五又恢复他原来的本性。迅速从腰间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屏主呼吸,蹑手蹑脚一步步向推车靠近。
    一,二,三……老五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推车。
    “噗噗……”临近跟前,他突然举起匕首,对着白布下面的人一阵猛刺。
    片刻,他忽然发现推车上的人,没有一点反应,这才住手。急切地掀开已经染红了的白布,顿时大惊失色,这哪里是屠龙,分明是一个身材魁梧的长者。
    老五顿时火冒三丈,手握匕首,掀开了所有的推车,也没看到屠龙的踪影。
    “鲶叔!鲶叔,你这个老不死的,把屠龙藏到哪里了?”老五发现自己上当后,拎着血迹斑斑的匕首,气呼呼地奔向了洗手间。
    哪有什么洗手间?老五顺着锅炉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更不用说鲶叔本人了。这时,他才恍然大悟,瞬间明白了,鲶叔与屠龙穿的是一条裤子。
    一阵冲动过后,老五站在沉寂的火化场,瞅着满地凌乱的白布,以及推车上面目狰狞的死人,内心陡然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忽然,一个死人慢慢地从推车上坐了起来,满脸流淌着鲜血,机械地向他走来。
    “啊!”惊恐万分的老五,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惊叫,扔下匕首,抱头鼠窜地向楼梯口跑去。此时,他的身后传来一阵鬼哭狼嚎般的狞笑。
    逃出了地下室,六神无主的老五,总感觉身后有千万个死人在追逐着他,不敢停留,顺着原路拼命地跑到自己的汽车前。刚要上车,突然被一阵铿锵有力的警告声,吓得目瞪口呆。
    “不许动!警察!举起手来!”月光下,刘涛等人举着手枪,从车的旁边快速包抄过来。刑警小王,一个箭步冲向前,干净利落的给他戴上了亮锃锃手铐。一向自命不凡的老五,在一片愕愣中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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