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岳捣毁了尼山书院,抓了一大堆书生,还把馆陶王给烤了,朝中是乱成了一锅粥,他实则半点都不害怕。
    这些事情都没有瞒着朱厚熜,王岳将馆陶王的死状如实告诉了朱厚熜,结果朱厚熜在回信中只问了一句:香吗?
    王岳看到,头皮都炸起来了。
    香!
    真应该给你送两条脆皮烤大腿!
    拜托,清醒点,这不是壮士饥餐胡虏肉的南宋,我也一眼大一眼小的岳爷爷,尤其是人家馆陶王可是你老朱家的人啊,难道就不讲点亲戚情谊吗?
    事实证明,还真没有,朱厚熜连口棺材都没给。
    馆陶王是鲁王一脉,而现在的皇帝,是太宗朱棣一脉,从朱厚熜追到朱棣,中间隔着六七辈人。
    这就跟刘备满世界说,他是中山靖王之后一样,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人家献帝才不会认你这个不知道哪个耗子窟窿冒出来的皇叔呢!
    要光看血缘程度,刘备这一路的皇叔,放眼天下,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论起重要程度,没准还不如隔壁老王来得亲呢!
    馆陶王的情况差不多,说实话,没有个宗法牵连着,朱厚熜甚至都想废了整个鲁王系统。
    即便是泾王和衡王,这俩还算是他的亲叔叔,朱厚熜也没有多少感情存在,偏偏王岳又很明智地放过了这俩人,甚至给他们最好的条件,可以优先挑选封地。
    看似鲁莽的王岳,实则有着细腻的算计,只是一般人还体会不出来罢了。
    “王大人,咱们都是老相识了,我跟毛绎之间,真的关系不大,我也不是他的后台。你要是非问我,他跟谁比较亲密,我只能说是江南的世家,要问我具体是谁,我又答不上来了,不过左右逃不过太仓的王家,扬州的周家,浙江的钱家,还有徽州的陆家……我们毛家是真的没有什么根基,我都只能给杨廷和当手下,又有多大的本事……抚远伯,你就高抬贵手,别为难老夫了。”
    毛纪披肝沥胆,什么话都说,半点不用王岳费心思,能老实道这种程度,也是没谁了。
    王岳忍不住好笑。
    “毛阁老,你先别急着开脱,我呢,也不是要找你的麻烦。我是想请教,真心求教的那种。”
    王岳呲着牙,笑容可掬,奈何毛纪半点都笑不出来,在他的眼里,王岳就属于那种长了角的恶魔,恐怖到了极点那种!
    说实话,从王岳和朱厚熜进京,一直到现在。
    毛纪都是见证者。
    她亲眼看着两个一无所有的少年,是如何掀翻老臣,独揽朝政的。
    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可这俩人还联手整顿了军制,把九边的将门给铲了一半,还顺道灭了半个蒙古……这都是过去不敢想的事情。
    站在朝堂,或许感觉不深,可越是身居江湖,就越觉得不寒而栗。
    这位好容易从王岳魔爪之下,逃出生天的毛阁老,简直患上了王岳恐惧症。
    “王大人,你还用得着请教我吗,有什么话,直接吩咐就是了,老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岳看着惊魂失措的毛纪,忍不住轻笑,“毛阁老,你放松点,我就是想问问,山东百姓的胆量如何?”
    毛纪警惕地看着王岳,“王大人,还,还请名言。老夫还体会不了你的意思。”
    王岳笑道:”是这样的,好教毛阁老知晓……我现在不是管着北境吗?大宁、辽东都在我的治下。原本辽东又隶属山东行都司,我是打算从山东向辽东大力移民,充实边疆。我想求教,这事能不能行?”
    “行!怎么不行啊!”
    毛纪立刻答应,老头甚至露出了喜悦的神色,仿佛早就有打算一般。
    “王大人,国初的时候,就连北平等地都人口稀少,根本谈不上移民辽东。后来人丁滋长,的确是越来越多,可辽东女真又时不时作乱,大家伙还是不敢去。”
    ……
    王岳把毛纪弄过来,还真是一片好心,作为内阁大学士,又是山东人。王岳真的想从毛纪嘴里,问出如何治理山东的关键所在。
    毕竟打碎一个世界不难,难的是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随着跟毛纪的讨论,王岳渐渐打定了主意……根据老头的介绍,其实向辽东迁移,在成化犁廷之后,就已经有些规模了。
    这些年下来,累计到辽东的,至少有三五十万人,又生息繁衍,人数已经相当可观了。
    王岳默默盘算着,跟他了解的情况也差不多。在明末的时候,辽东汉人已经发展到一两百万,结果在某些比野猪还皮的圣君屠戮之下,辽东汉人损失殆尽。
    更绝的是,为了给自家人留个后路,居然弄了柳条边,严谨汉人迁居辽东。
    试想一下,假如没有边禁,汉人大举北进,两百多年的时间,只怕整个远东都已经遍布汉人了,又怎么会轻易被别人割走!
    王岳晃了晃头,感叹另一个时空的事情,没有多大意义,以他现在的权柄,大可以来一次更彻底的犁廷扫穴,甚至可以把手伸向极北,提前圈占土地,说不定还能再度翻过乌拉尔山,给罗刹人送去第二次黄祸呢!
    王岳浮想联翩,可毛纪就单纯多了。
    “王大人,老夫在四夷馆,读了不少书,算是很了解夷情的……我和那些食古不化的士人不一样。我其实是主张移民的。山东地狭人稠,只有出去了,才有出路。偏偏那些大户都担心佃农跑了,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拴在家里,连进城都不许。王大人,你迁移孔家,又搬走了四大藩王,当真是霹雳手段,老夫都五体投地啊!”
    毛纪侃侃而谈,只不过这人老了,就管不住嘴了,当他意识到说漏了的时候,已经晚了!
    “到底是内阁大学士,当真是洞若观火,把什么都看清楚了,是吧,阁老?”
    毛纪简直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那个王大人,老夫真的无意掣肘,相反,老夫还希望我的族人能迁居辽东,开枝散叶,壮大家族,没有什么不好的。”
    王岳轻笑,“说得好,毛阁老,既然如此,不知道您老人家能不能帮个忙,替我宣传此事呢!还有尼山书院的那帮人,他们兴风作浪,不甘寂寞,您老人家是不是也该谴责?毕竟他们可是挡了山东父老的路,你说是不是?”
    来了!
    毛纪算是彻底看透了王岳,这货让自己过来,就没安好心。
    “王大人,你真是了解老夫啊!”
    毛纪把胸膛拍得啪啪作响,一本正经道:“老夫就是看不惯那些人诬陷忠良,给朝廷掣肘,他们简直不知好歹,居心叵测。还敢打漕运的主意,老夫跟他们势不两立!”
    王岳被老头的一番话感动坏了。
    又一个不要脸的来了,幸好把你老东西赶回家了,不然你都能跟贾咏比赛,谁更无耻了。
    毛纪绝对是一步好棋,由他这个原来的大学士,还是地道的山东人出面,再加上毛绎的亲属身份,足以让朝中那些叫嚷的臣子,嘴巴子肿起来了。
    毕竟论起抽人,王岳算是专业的。
    可就在他准备发动之时,京城传来的最新消息,让王岳眉头一皱:低估他的本事,就已经很可怕了。
    你们怎么还低估阳明公啊?
    这回怕是不用我动手,就能把你们的脸扇没了,有人找死不算稀奇,但偏要选择最痛苦的,那就是自己想不开了……
    “阳明公,一别数年,总算又见到你了。”
    一个器宇不凡的老者,主动问好。
    阳明公脸上带笑,“原来是守仁兄啊!”
    王阳明名叫守仁,而这位则是字守仁,他姓林名富,跟王阳明结交差不多二十年了。说起来还有点传奇……当时他们俩都得罪了刘瑾,一起下狱,彼此还在狱中探讨过易经。
    不知道一起蹲大牢,在男人的友谊里面,能排第几等,反正这位林大人得到了阳明公的热情款待。
    “守仁兄,你大老远跑过来,八成是有事情吧!”
    林富颔首道:“这样的,阳明公文韬武略,乃是当世圣贤,神仙人物。应该建生祠,至于公百年之后,孔庙之中,也必然有阳明公的位置,这可是多少文臣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王阳明笑容不减,“听这话,怕是付出也不少吧?”
    林富稍微一顿,笑道:“没什么,就是希望阳明公能去曲阜,主持祭孔,为,为天下读书人说两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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