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是什么?愚蠢又是什么?
    有时候,陈卓会觉得它们只是一线之隔。
    汉语词典说,“疯狂”是一种精神状态,或者说是一种情绪的激昂程度,用英语来说,是insane,是manic,是心智健全的反面,是一遍遍相同过程的尝试,却指望得到不同结果。
    而这些“疯狂”只有“愚蠢”的人才会去做,神智清醒的正常人,聪明人是不会重复跌进同一个陷阱里,任由阱底的夹子把自己夹得鲜血淋漓的。
    这段时间里,陈卓觉得,她和刘知雨真是一对疯狂的蠢人。
    有没有人教过她小孩子不能轻易突破禁区?
    她一直不用教就知道这一点,性的魔力,让她在人生初初几年,还未曾窥见这个世界的全貌的时候,就已经从大人身上知晓了三分。长大明事之后,她有关于性的认知从肮脏,畏惧,到慢慢像个正常孩子那样,自然滋生出许多好奇,但这些好奇都掺杂着长了毒刺的藤蔓,让她从心底里恐惧,不敢伸手。
    和赵杨在一起的时候,她清楚的知道赵杨的想法,可是她做不到,她无法和人太亲密的接触,超过她警戒线的亲密会让她条件反射的往后退,直到把自己退到角落里,才在四周墙壁的支撑下,获得一点点的安全感。
    可是和刘知雨,她天然的就没有这道障碍,她和他太亲近了,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把他排除到自己那道铁幕之外,他甚至没有经历她颇为苛刻的考验,就已被她自动纳入了警戒线之内。陈卓现在回想一下,有点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把那些无处安放的热情和爱都一股脑寄存在他那里了。
    她其实天生是有很多爱,对世界很热情的人,她天然渴望与他人建立很浓稠的亲密关系,无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她天生就渴望联结。只是这种人与人之间最亲密的联系,就在她眼前被打破,让她产生了巨大的恐惧和不信任感,她不敢相信了。
    面对比她小很多,看上去岌岌可危的,甚至连她都不如的八岁的刘知雨,也许是同情心泛滥,也许是弱者找到了更弱的同类,也许仅仅是一念之差,就让她把所有的“爱”,“友好”,“照料”统统都给了他,也不管他能不能接受。我对你好,你也必须对我好,这种感情互易的理念想必是每一个人在建立感情时最初的想法。
    可是刘知雨其实并不是这样,也可以说是陈卓判断出现了偏差,刘知雨根本就不是她想象里很脆弱的孩子,相反,他非常坚韧,自己就是自己最强大的后盾,他不需要怜悯,不需要额外的帮助,他只靠自己就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对试图攀附上来吸取营养的藤蔓不屑一顾。
    他感情内敛,倒是跟她一样,安全感匮乏,这让她刚开始确实吃了些苦头,她所有的示好都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刘知雨视她为空气,不闻不问,她很多时候就像个耍猴的,只不过她是那个“猴”而已。
    时间长了,其实她也气馁过,只是她一看到他,就会想起最初看见他时,他那双沉静的仿佛能装下整个宇宙,又好像连一颗微尘都不存在的眼睛。
    人偏执起来真的可以偏执到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程度。刘知雨不理她,她就契而不舍的和他说话,逗他玩,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的时候,陈卓可以一直黏着他,逼他开口和她说话。
    刘知雨也有忍不住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他是毫无反应的,实在忍不住了,他就开口奚落她,捉弄她,往她的文具盒里放虫子,甚至在她头发上黏上口香糖,害得她剪了留了好多年的长头发——虽然只有发梢上一点点,她非常宝贝这头长发,实在弄不干净,陈妈妈带她去剪掉的时候,她还哭了鼻子。
    总之,现在想起来就是所有来自小孩子的恶意,让她在刚开始那两年,真的在他那里屡屡受挫。
    事情发生转机其实也非常简单,刘知雨刚刚转学那会儿,是个又酷又拽又高冷的小萝卜头,自然有人看不惯他,被高年级的劫了道,接着就是很俗套的,陈卓从天而降,英雄救美。也许是实在看不惯陈卓的殷勤,也许是和陈卓斗智斗勇真的很无聊,刘知雨借着这个契机主动缓和了和陈卓的关系,不过,在陈卓看来,那个时候她才被真正放入刘知雨的“警戒线”内,他才算是真正对她“敞开了心扉”。
    和最熟悉的人尝试摸索“性”的感觉是什么?
    这件在成人世界里看似最寻常,也最神秘的事情,一旦被捅破了那层面纱,接下来的就是无尽的试探。
    他们也许在前面的那十年对彼此的性格都知根知底,但对彼此的身体还是一块全然陌生的领域。和一个正直青春期的少年人一起突破禁区的后果,就是食髓知味的重复和再开发。
    陈卓最近一直感觉自己正处于这种“疯狂”与“愚蠢”的边缘。和刘知雨做爱是非常爽的,他只用一次两次就能摸清她的身体构造,所有的敏感地带,揉哪里她会出水,吻何处她会颤栗,只要他不想结束,陈卓永远不会被他送上顶峰,他会慢慢磨她,磨的她失去理智,又哭又叫,什么羞耻的话都能说得出口,他一次次的逼近她的临界线,每次都比上一次更高,人体在这方面就是一台构造精致的机器,能够随时根据那玄而又玄的快感调整身体的阈值。
    父母上班不在家的日子,就是她和刘知雨进行各种各样性爱游戏的时光。刘知雨在对一件事情感兴趣以后的研究和开发简直在某些时候令她害怕。他吻过了她身上每一寸地方,他痴迷的恋慕她的身体,他不断探索,尝试,然后反馈给她,让她也一起,不断跌入这令人羞耻又无法抗拒的深渊。
    快活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
    她看着他被汗水浸湿的额发,贴在额头上,露出一双灿若星空的眸子,她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进出她的身体,她感受到他的一部分镶嵌入她体内,那个时候,他们是合二为一的,是整个宇宙里最亲密的人,这种笃定的、毫不迟疑的亲密让陈卓迷醉,就像是毒品,她每次都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可每次都是第一次,都是下一次的前一次。
    有一天下午陈卓正被刘知雨按在她屋里的懒人沙发上后入,沙包太软,她蜷着腿陷进去,腰窝凹出诱人的弧度,她被刘知雨抱住膝盖,把她整个人覆在怀里入她,她回过头和刘知雨接吻,他作乱的手往下摸去按住她的顶端缓慢的揉搓。房间闷热,他们都出了汗,她感觉到和刘知雨相连的地方渗出细细密密的水,和他的汗混在一起,房间里的味道淫靡的她都不敢大口呼吸。
    刘知雨还知道做爱的时候说什么她最情难自禁,她以前最希望听他叫的“姐姐”,他只在和她做的时候叫,她受不了刘知雨在她耳边一声声喊她姐姐,她不断被他拉回现实,又被他的阴茎顶入虚幻,来来回回的一张一合,让她的心好像坐上了筏子漂浮在海雾缭绕的大海里,永远不知道下一波浪潮会何时袭来,她只能抓紧他,再抓紧他。
    但是陈卓也不是鲁钝的学生,性对他们来说是一项双方的共同爱好,她知道刘知雨靠近尾椎骨的地方去摸他的脊骨,他就会受不了的射出来,她知道去舔他下面的囊袋他就会按捺不住发出声音,她很喜欢听刘知雨叫床,也许人类最根深蒂固的本性就是征服,让对方在床上因为快感而出于本能叫出声音,实在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理高潮。
    在家里太危险了,有一次刘知雨正把她按在他房间的书桌上进入她,两个人都身无寸缕,才刚刚入了几下就听到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陈卓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就要推开他,而刘知雨——陈卓向来知道他是胆大的,但是没想到他能这么胆大,刘爸爸好像在家里落下了一份文件,回来拿,他们出门还不到半个小时——一般这就是他们的开始时间,她听到刘爸爸的脚步一步步上楼来,她吓得整个人都缩紧了,刘知雨被她绞得出了一头汗,陈卓吓得面色发白,他们没锁门,只要刘爸爸一推门就能看见他们——刘知雨插在她腿心里,她的腿环着刘知雨的腰,如果刘爸爸进来,首先应该看到的是刘知雨光着的屁股。
    刘知雨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叫出声来,两个人就这么静止着听刘爸爸的动静,感受到他在她体内不安的跳动,长时间不动让她产生一种莫名的烦躁情绪,可是她不敢去摩擦他,怕任何异动都会将刘爸爸引过来。听到刘爸爸从卧室里又走出来的声音,刘知雨把她一把抱起来走到门口,让她光裸着的背顶到冰凉的门板上,陈卓吓得简直要尖叫出来,她全身上下都是紧绷的,刘知雨把她顶在门板上,缓慢的,尽根入她,她搂紧他的脖子,不敢发出一丝声音。他们听到刘爸爸下楼的声音,一步一步,刘知雨居然随着他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插入她,她心跳得厉害,害怕被人发现的恐惧加剧了快感的来临,刘知雨也变得很冲动,他顶得她双腿发软,无力贴在他身侧,整个人都要滑下去,刘知雨抱紧她,一声声在她耳边说:“姐姐,你刚才是不是很害怕?”
    陈卓看着他乌压压的眼眸,和里面传来的笑意,她清楚的知道,她现在在做很危险的事情,就像单手吊在了悬崖上,哪怕一个石块的松动也会让她失手滑落,跌入万丈深渊。她以前已经把自己埋到了刘知雨的生活中,可是直到现在为止,她自己清楚,她如今才算是真正的把自己的灵魂也和他绑在了一起。她把自己搭进去了,她和刘知雨越近,这深渊就越深,一旦掉下去就是万劫不复,伤得也会越惨,但那些都是皮肉伤,真正令她恐惧的是,她怕她承担不起这种伤筋动骨的关系失败的后果。
    陈卓真的害怕,也是真的迷恋和刘知雨的身体探索,“爱”这个东西太可怕了,不受控制的东西,她从来都不敢相信,她一直渴望着的“爱”以这样一种方式降临在面前,她反而有点不敢向前了。但就算是她身体不敢,心已经先身一步弃她而去了。
    她颠颠簸簸的随着刘知雨奔驰在黑暗的平原上,一波又一波的快感让她快活的要叫出来,可是这种害怕跌落的恐惧也一直如影随形。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她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吧,明日之愁来时再消。
    她很怀疑这世界上到底有几个人能真正拒绝刘知雨,反正她不能,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吊在悬崖上,深渊里是来自刘知雨的令她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它们蛊惑着她放手,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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