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地,权贵颇多,位于东城片坊的豪宅更是鳞次栉比。其中西北角有一院落,门口修得稀松平常,只摆了两个大石狮子,可里面却是亭台廊阁,别有洞天,端得一副好风景!
    此时已入了盛夏,府中的杂役婢女正端着水盆清扫消暑,有个身手敏捷的汉子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尔后直接攀到了树上去捉那聒噪不已的蝉儿,似是怕扰了人清梦。
    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衫女子在底下见了,不由得仰起脸来道,“魏小七儿,你别白费那许多力气,反正少爷也是听不见的。”
    树上被唤作“魏七”的汉子虽然长得有点显老,但不过才十七八岁的年纪,此时听青衫女子那么一说,不由得转过脸来,现出一副愤愤表情,把手中刚捉到的知了揉成肉团往地上一扔道,“没良心的白菱,少爷先前待你可是极好的!”
    白菱被魏七那么一呛,再加上死蝉正好砸到她的小白鞋面上,于是她不由得后退两步,尔后一抻青衫衣角,委屈巴巴地道,“死人魏小七儿,我不过是……少爷先前就喜欢听知了叫,你偏要上树多事,还拿话来填对我!”
    白菱说着,便跺了跺脚,抽噎着向屋门走去,“这小半年来,哪天不是我给少爷擦身子换衣服?你们谁又管过?不体谅也就罢了,净胡乱编排我……我就是受欺负的命!”
    魏七见白菱像是真的有些恼了,心中不由得暗悔自己的莽撞,其实他又怎会不清楚白菱对少爷是一片真心?
    单说少爷昏迷的这小半年来,都是白菱帮着喂粥灌水,有时候衣服上沾了秽物,那也得白菱亲自为少爷擦拭身子,换洗衣物,并非别人干不来,只是没有一个婢女像她似的那么用心罢了。
    “白菱,你别生气……”魏七边说边从树上跳了下来,结果一个踉跄差点崴了脚,白菱倒是心善,即使刚被魏七怼过,可还是不由得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道,“你……你自己小心点,我先去帮少爷擦身子……”
    白菱说罢,便一个人推门进了屋子,入眼是一间颇为宽敞的大堂厅,里面有掺了不少料的艾草点在铜盆里,散发着疏疏气味,闻起来有种淡淡的香。
    厅中央挂着一副漆着雁翎断层的宝雕弓,是用水牛角、鹿腿腱和好几种木材复合制成的,下面桌子抽屉里藏着不少玉扳指,少爷一直喜好弓马,自然爱收集这些物事儿,所以白菱坚持将它们擦得一尘不染。
    转到里屋,摆的都是一些瓷器小件,尤其桌上的文房四宝惹人注目,徽墨、端砚、貂鼠毛制的楠木毛笔,每日一换的宣纸,像少爷这样文武双全的人才,自然都得用最好的,只可惜……可惜少爷就这样一直睡着,沉睡了小半年儿……
    白菱轻叹一声,这时候目光才移到正躺在榻上的那个男子:弱冠之年,正是像他这样的有为英雄建功立业的时候,谁知天公不作美,竟然让少爷在半年前陷入了昏迷,以至于一睡不醒!
    白菱走到男子身边,像往常一样解开了他胸前的玄色丝带:少爷模样生得俊秀,鼻挺眸清,唇红齿白,平日里喜穿素色的衣服,走到大街上哪家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爱多瞅两眼,可现在他只能闭着眼睛躺在这里,本来健壮的身子也跟着瘦削下来,这可造的是什么孽啊!
    白菱拿着湿毛巾,在男子胸前轻轻抹了两下,其实每天擦拭倒也干净,只不过少爷素来好洁,她可不愿有一日耽搁。
    擦好了上半身,白菱便将目光瞄到了男子下面,其实一开始还有些难为情,慌手慌脚得总得让魏七在旁边帮着,不过现在倒是习惯了,只是……
    白菱俏脸一红,将手在大腿上摩挲两下,尔后自言自语般地把木梳在盆里沾了水道,“还是先替少爷收拾一下头发吧!”
    男子的头发又黑又密,即使在病榻上躺了小半年也不见稀疏,加上白菱打理得也勤,因此倒是没有一点油光。
    白菱小心翼翼地替男子梳着头,忽得发现他的嘴唇有些干裂了……唉,每次都喝不进去多少水,这也不是个办法!
    白菱转身将桌子上的水碗端来,拿着小木勺舀了点,便往男子唇边送去,只可惜光湿了个嘴唇,大半都撒了出来。
    “看来还是得……”白菱站起身来,用手绢替男子擦干,尔后自己喝了口水,便俯下身来,贴着男子的双唇往他嘴里送。
    其实白菱本是自小由府中买来的丫鬟,平日里哪敢跟少爷有这种亲密举动,只不过贴身照顾的时日久了,连他身上都被自己来来回回看了个光,倒也就不在乎这许多了。而且也只有采取这种方式,才能让少爷多进补一点水。
    嘴对嘴喂了大半碗,白菱终于感觉少爷的唇瓣有些湿润了,不由开心地笑了起来,可看看碗中的水还剩了一小半,不能浪费啊……
    于是白菱闭上眼睛,灌了一大口水,然后用小手扶住男子的双颊,又撅着嘴巴亲了上去……
    忽然,白菱感觉有些异样,准确来说是自己的嘴唇好像被舔了一下,紧接着是舌头……
    白菱诧异地睁开眼睛,结果发现少爷也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而且他的目光,不解之中还有一点兴奋……
    “啊……见鬼啦!”白菱呆愣片刻,忽得惊声尖叫连连,尔后直接拄着男子的胸口便爬了起来喊道,“见鬼啦!少爷……少爷醒啦!”
    男子被白菱喷了一脸吐沫星子,又呛了口水,不由得咳嗽起来……这……这是怎么回事?鬼在哪?
    男子想要从床上爬起身来,却觉又酸又痛,好似这肉和骨头架子都不是自己的,扭过脸看看屋子里的摆饰,这……这确定不是做梦?
    “见……见鬼啦!”一声凄厉的哀嚎从房中传了出去……
    附注:可能有些读者会觉得第一章和楔子没什么关系,嗯……楔子是一个故事背景交待,并起到一个总领的作用,因为整个故事都是因为楔子而起。当你看完整个故事,再回过头去读楔子,也许就会明白其中深意了。(楔子开头点明是“初春”,本章前面有一词为“已入盛夏”,说明这中间是隔着几个月的,特此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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