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吧台的一侧,墙壁竖立着一拍壁灯,和整座酒馆的氛围一样,这些壁灯的亮度也稍显不够,只能勉强照亮周围不到半米的范围。
    会川里子沿着壁灯的路线缓步行走,像是在欣赏博物馆里陈列的珍贵物品。
    一边寻找墙壁上有无暗门的同时,她也在观察这座酒馆里的其他客人。
    昏暗的角落里,他们之间相隔而坐,杯中酒液摇晃,他们却不像是在喝酒,而只是享受这隔绝喧嚣人世的孤独。
    正如酒保所说,酒馆里的客人各类职业都有。
    他们大部分都穿着制服,很容易便能够分辨出来其职业,如西装革履的律师、医生的白大褂、职场女性的职业套裙、厨师、空乘、甚至还有穿着高中制服的女生独自坐在一个桌上。
    会川里子愈发感觉不对劲,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一起穿着制服到酒馆喝酒,看起来就像是参加某种化妆舞会一样,总不可能是一下班就直接来这个偏僻的酒馆的吧?
    正在疑惑的时候,会川里子注意到,旁边的墙壁上,每隔一站壁灯,便悬挂着一张相片。
    这些相片都用造型古朴的相框装裱着,给人一种艺术画像的感觉。
    因为灯光亮度实在有些暗,会川里子需要走到跟前,贴近才能看清上面的内容。
    第一张相片很简单,背景是酒馆里的那个小舞台。
    酒保就坐在舞台的椅子上,灯光从上方打下来,他的五官有一半都隐藏在黑暗中,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表情看起来有些……僵硬。
    “怎么会挂这样一张照片在酒馆里?”
    会川里子很是不解。
    她接着来到第二幅相片前,和第一幅一样,相片的背景依旧是酒馆中央的小舞台,只是上面人物,除了酒保以外,还多了会川里子刚刚进入酒馆时碰到的那个保安。
    “这些相片……”
    会川里子不知怎的,心里浮现出几分恐惧。
    她接着去看第三个,同样的场景,又多了一个人,这次是踩碎她单片眼镜的卷发少妇。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律师、医生、高中生、这些人物一个一个出现,都身穿醒目的制服,表情僵硬且诡异。
    一直到第十幅,会川里子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心脏砰砰直跳。
    上面的人物竟然是……
    “姐姐,我好看吗?”
    稚嫩的同音在身后响起,会川里子立刻转过身,身体摆出警戒姿态。
    出现在她身后的,是那个骑着单车的双马尾辫女童。
    后者正歪着头,朝她咯咯直笑。
    会川里子心头一震,彻骨的凉意从脊椎直冲脑海。
    刚才第十幅相片上,新增的人物正是这个小女孩!
    “难道……”
    会川里子掏出记忆消除喷雾,朝小女孩喷去。
    “咦?姐姐你,干嘛要拿水喷我?”
    小女孩面色不变,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但是会川里子却脸色大变。
    记忆消除喷雾怎么会对她无效?
    除非。
    墙上的话,身穿各种制服的客人,房东和房客的尸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
    这小女孩不是人类!
    但是,怎么可能?
    会川里子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上面的指针指向晚上七点十二分。
    她进来酒馆的时间也是七点十二分!
    这么长时间,手表刻度竟然一分未动。
    “糟糕。”
    会川里子后退两步,伸手从风衣中取出一根一米长,通体漆黑的铁钎,指向小女孩。
    “刘淮在哪里!”
    小女孩眨了眨眼,忽然露出邪恶的笑容:“大姐姐,你是在,欺负我吗?”
    此言一出,舒缓的钢琴曲戛然而止,那些客人全部起身,就连酒保和守在门口的保安也走了过来,沉默地望着这边的方向,整座酒馆内针落可闻。
    只有一个人没有站起来。
    冰块碰撞的清脆响声像是湖面泛起的波纹,在此时安静无比的酒馆里很是明显。
    一个矮胖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吧台前的座椅上,手中拿着会川里子点的那杯金汤力,慢慢喝着。
    “刘淮!”
    会川里子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刘淮转过头,语气有些阴郁地说道:“这位女士,认得我?”
    他接着自言自语道:“本来我最近没什么兴趣的,但是你偏偏要送上门来。
    不过也正好,我的酒馆里,增加一个侦探角色也不错。”
    “你说……增加角色?”
    听到这句话,会川里子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荒诞的感觉来。
    她望着酒馆内其他的客人。
    医生、律师、上班族、空乘、酒保、学生、保安、少妇、厨师、还有,这个小女孩。
    十幅画,十个人,十个……角色。
    之前看过的关于刘淮的资料在会川里子眼前涌现。
    刘淮曾经痴迷手办,但是两年前仿佛忽然失去了兴趣一样,再也没有买过类似的东西。
    会川里子本来以为他是因为父亲生病,家庭经济情况拮据,这才不得不放弃这个爱好,现在看来,事实远非如此。
    刘淮已经不满足于僵硬的手办了,他瞅准了身边……活生生的人类!
    自己应该提早一步意识到,墙壁上那些相片的拍摄者,就是刘淮本人!
    而且舞台中央那第十一张椅子,恐怕,是为自己准备的。
    “嘿嘿嘿嘿……”
    刘淮伸手拉过旁边的少妇,撩起她的裙摆,伸手探进她裙底。
    女人嘤咛一声,瘫软地靠在他身上。
    会川里子眉头紧皱,胃中泛起一阵恶心。
    她从未见过如此丑陋的人。
    “怎么样,我的手办们够真实吧,你刚才是不是以为她们都是真的?”
    刘淮露出满嘴参差不齐的牙齿,有些癫狂地大笑起来。
    “你知道我用多久才将他们打造到如此完美的程度?那帮人一个个都说我恶心,肮脏,殊不知他们才是最庸俗的,活得像一个个没有灵魂的人偶。”
    刘淮环顾一圈酒馆,骄傲说道:“他们哪里懂我的品味。一帮行走的垃圾而已,我迟早要把他们全做成更有价值的玩具。”
    这是个疯子。
    会川里子手伸进兜里,摸到手机,正要联络本地的后勤部,刘淮忽然打了个响指。
    “上,摁住她。注意别把我的宝贝扯坏了,这么适合侦探服的人可不好找。”
    刘淮仰起头,将酒一饮而尽,然后酒杯重重拍在吧台上,望着会川里子的眼神火热。
    “玩起来,一定,别有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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