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李傕凶狠的目光,宋果怯懦的退后了两步。
    但终是抬起了头。
    眼睛里出现了腥红。
    “何为不薄?”
    “请问将军,我等拼死沙场,回来后可有得到一句将军的激励之词?可为不薄?”
    “再问将军,我等劳苦功高,缘何最后功劳都是那群妖道和女巫,赏赐都是他们的?可为不薄?”
    “三问将军,你待我可曾真正有相信的时候,为何我想要努力取得你的信任,你却永远拒之于门外?可为不薄?”
    那天,朱儁与刘玄在战场答话,李傕暗箭想要伤害刘玄,事后遭到朱儁问责。
    当时,宋果就说以朱儁之所为,可信任之。
    然而李傕却不以为然,道否。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的言辞深深刺激了他,使得他不由后退两步。他知道,他要取得李傕完全的信任,那是不可能的。
    是已寒了他心。
    再加上后来因胡封死遭到仗责一事,使得他心如死灰。
    同时,撼动了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他一直想要遗忘。
    以为跟着李傕此来,如果能灭了刘玄,当分得大功劳。
    如此,这个身份要不要也无所谓。
    反正哪里都是混。
    可是,当他突然间明白过来,他是不可能完全取得李傕之信任,那么想要得到功劳,只怕是枉然。
    于是,在此种情况下,让他想到了他的另外一个身份。
    郭汜的眼线。
    早在这之前,他其实是郭汜身边的人,后来被郭汜安插在李傕军中,并慢慢取得李傕信任。
    作为西凉军中永远排在李傕之下的千年老二,郭汜表示很是无奈,是以派出宋果,希望他能抓到李傕把柄,或者偷取些许机密,以此扳倒李傕。
    只是郭汜也没有想到,宋果这人十分不老实,并没有及时将刘玄在河内的消息告诉他。
    宋果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寄希望于李傕,希望得到李傕的重视。
    然而等到他希望破灭,看清楚了李傕真正面目后,他不得不及时做出调整。
    是以决议将此间消息传递给郭汜。
    只是可惜的是,他写给郭汜的密函被朱儁截获。
    受到威胁的他,不得不配合朱儁行动。
    这条路,只能是一走到黑。
    面对宋果的质疑,李傕毫无悔改之意。
    他反是哈哈一笑,说道:“不错,我永远都不相信任何人,甚至连我自己。”
    “当然,包括朱老将军!”
    他面向朱儁,问道:“告诉本将军,你为什么要出卖董相国?”
    “何谓出卖?老朽本是天子之臣,尔等不过一帮祸国殃民的奸臣贼子罢了,老朽捉拿尔等,是替天子讨不臣!”
    朱儁罢盏,义愤填膺的瞪视李傕。
    ——
    就在朱儁接到圣旨,命令他为河内太守的当晚,他见到了荀攸。
    荀攸匆匆来找他,开门见山,问道:“老将军将为河内太守,不知此去将欲何为?”
    “当平定乱贼,还河内以安宁。”
    “如果老将军遇到刘玄,当如何处置?”
    “刘玄?你是说刘玄也在河内?”
    “不错!”
    “刘玄曾与黑山勾结,是贼,当一并诛之!”
    “诚然,刘玄曾与黑山有联系,我欲为之脱解,恐老将军不信。然,就算刘玄是贼,那也是小贼;董卓,才是祸国殃民之大贼!”
    “在小贼与大贼之间,老将军该作何决断,帮助谁人,老将军当自知!”
    说完,给了早在这之前从何颙那里要来的残缺玉玦,交给了他,并嘱咐之。
    “若老将军想通了,可暗中拿给刘玄刘司马看,想必他定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
    其实不用荀攸说,如果朱儁知道刘玄正在河内与董卓部下拼杀,利弊取舍他是明白的。
    正如荀攸所说,他痛恨刘玄勾结黑山,但刘玄撑不过是个小贼,可是董卓不一样,董卓才是国之大贼!若能帮助小贼对付大贼,其实还是可行的。
    稳重如朱儁,在城下对刘玄做了一番试探后,其实早就心向刘玄了。
    故,拿出玉玦给他,就是要暗中让刘玄知道他们是一伙的。
    但戏要做真,该打的还是要打,只要不打残,其他不论。
    他知道李傕捉拿刘玄之心热切,是以给了李傕创造了这么一个机会。
    故意将手上善于攻坚的兵马几乎都交给李傕指挥,让李傕对他彻底放心。
    他当然清楚,以李傕手中精兵,再配合他的战法计谋,拿下河阳不难。
    当然,没办法提醒刘玄,但他相信刘玄能够明白。
    否则,一旦刘玄西门被破,刘玄也做不到立马撤出河阳。
    刘玄其时面对朱儁的攻势,其实也是懵的,还道朱儁是迫不得已前来攻城。
    既然要玩,怎么得要陪他好好玩玩。
    当让朱儁见识见识他刘玄非是泛泛之辈,告诉他与他结盟大家都不吃亏。
    但等到河阳残破,瞧出朱儁手上人马有问题时,刘玄就知道其中隐藏玄机。
    既然他想要河阳,让与他又何妨?是以并没有教人马抵抗,便即撤出了城去,就是要看朱儁下一步反应。
    等到他逃出河阳,朱儁紧追而来时,他故意耍了他一阵,这才在前头停下人马,一面收拢残部,就是要看朱儁意在何为。
    朱儁单骑上山,将玉玦拿给刘玄看,并告诉他临行之前荀攸秘密来找他的诸般情况,以及之后之种种迫不得已。
    刘玄当然明白朱儁的苦衷,是以并没有怪他杀戮各路人马,以及协助李傕攻破河阳城。
    但就不知朱儁这么做的意图。
    当朱儁真正告诉他的时候,刘玄也觉得此是与虎谋皮,实在危险。
    朱儁何尝不知,好在他在这之前控制了宋果,加上有了各种准备,自以为万无一失,故让刘玄配合,将其抓捕到营中,以此诓骗李傕入瓮。
    刘玄知道稳重如朱儁,既然做出此等冒险之事,自然不是随便说说。
    是以,刘玄答应配合他完成这个游戏。
    当然,刘玄对朱儁的信任,除了来自历史的嗅觉,更多的则是相信何颙其人。
    是以义无反顾,被朱儁‘擒拿’,请回了朱儁帐下。
    朱儁当然没有难为他,还特地以水酒款待。
    他两个就这么喝着喝着,静待李傕过来自投罗网。
    ——
    李傕狂笑着,他当然不以为自己是在自投罗网。
    他阴森森的看了朱儁一眼。
    得到的既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那还等什么。
    他反手拔刀,一刀直接从宋果胸前穿过。
    跟着,大呼一声:“尔等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本将军拿下这些叛逆!”
    轰然应诺,帐内士兵的刀锋反对着朱儁,还有刘玄。
    情势急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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