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内,虞温滔滔不绝,向简祈来介绍着几人的分工,同时规划将来地城里的布局。不仅仅局限在工坊,他想要把工匠的技术运用于整个地城,让这个地城变成一件艺术品。能够参与其中的每一位工匠都是这件艺术品的作者,都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
    作为当初格里茨地城里的工匠主管,他对乌廷、乌冼等人知根知底,知道如何调动他们的情绪,也明白该把这几人放在哪个岗位上最合适。
    可简祈来却心不在焉,总是忍不住要低头看看面前漂浮着的魔王之书,检查上面有没有错过的通知。
    莫里斯同样忧心忡忡:“大人是在担心永恒议会那边吗?”
    简祈来点了点头,叹道:“万一那比慕斯硬要申请仲裁,说我抢了他的工匠,那他们几个都会被逼着加入他的地城吧!”
    看着面前兴致勃勃的虞温,和同样兴致勃勃的几名工匠,明显能从他们的眼中看到光芒,那光芒如此耀眼,就像是孩子找到了最喜欢的玩具,少男少女看见了心仪的对象。这几人都是真正热爱工匠这份职业,而且愿意为之付出努力和汗水。他们唯一怕的就是无法释放自己的才华和创造力,变为别人的工具。
    莫里斯道:“大人,您是不舍得这些工匠吗?”
    简祈来摇头道:“他们若是在我这里不开心,要去任何地方都可以。但不能是被逼着去的,我尝过不自由的滋味,所以不希望自己变成他们的枷锁,更不希望看到他们被迫走进另一个枷锁,那样很惨。”
    乌廷、乌冼等人其实都竖着耳朵,刚到简祈来的地城,当然想听听魔王大人说什么,这种时候虞温虽然才是他们的主心骨,但简祈来的态度不容忽视。
    没想到简祈来一番话竟如此打动了他们,甚至让巨魔眼眶发红,差点哭了。因为他们真的还就是在这种困境之中,简祈来的话恰巧击中了几人内心的症结所在。
    意识中叮叮叮连续响了三声,简祈来又惊又喜,乌廷、乌冼和小个子都成功通过地城之心的认定,可以签订灵魂契约。这样一来,就算是比慕斯申请了仲裁,这三人也不会被迫离开简祈来的地城了。
    可还有一个乌霓却无动于衷,完全没有要签订契约的意思。
    简祈来这时才认真注意起这名女性羽人,发现了她的特别之处。要说乌霓给人的第一印象,肯定毫无疑问所有人都会说出同一个字:脏!
    她的浑身上下就找不出任何一处干净的地方,全是黑灰和尘土,看不出肤色和五官,只能从更纤细和凹凸有致的身材判断出她是女性。
    除了脏之外,就是淡漠。这个女性羽人一直跟在两个哥哥背后,从不主动说话,就算不得不说,也往往只是一两个字往外蹦。她的淡漠是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质,与艾斯特尔和艾斯特斯颇为相似,两者不同之处在于精灵不管再怎么淡漠,始终能保持优雅和美好,他们对外表的在意接近偏执。可乌霓却不在乎自己有多脏,看上去有多磕碜,是一种物我两忘的淡漠。
    简祈来咳嗽一声道:“这位是叫乌霓吧?为何不想留在我的地城呢?”
    直到简祈来开口,乌廷和乌冼两人才知道妹妹没有签订契约,并未得到地城之心的认可。乌冼大吃一惊道:“妹妹,你怎么了?难道还想回到卡奴连奥那去吗?”
    乌廷更是急得已经开始劝说了:“卡奴连奥有野心,他只不过是利用我们,甚至是利用那些魔王来完成他的目的。他只是想完成他的天眼,然后换取在奈瓦的权势。你也知道这几年不断消失的工匠,他们很有可能都是遇害而不是离开。”
    简祈来与莫里斯对视了一眼,都是一肚子疑惑,卡奴连奥是这么不简单的一个人吗?天眼又是什么?
    来自两个哥哥的急切心情并没有让乌霓跟着一起情绪起伏,她只是淡然道:“不想回去。”
    乌廷和乌冼都松了口气,他们知道妹妹的性子,只要说了不想,那肯定就是不想,至少最大的危机已经解除。
    虞温疑惑道:“你们在说什么?卡奴连奥怎么了?”
    乌廷叹了口气道:“虞主管,在招募大会的时候太急了,没空和你详说,其实我们要赶紧离开卡奴连奥,选择另一个地城入住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和盘托出一切,原来卡奴连奥成为格里茨地城的主管之后,并没有像虞温一样带领着大家好好努力,寻求技术上的提升,规划地城的建设。而是不断安插自己的手下进入工坊,其中就包括了红鼻子矮人。等他彻底掌控了实权之后,便开始暴露了真实的目的。
    卡奴连奥带来了一种全新的技术,叫做“天眼”。这种由高阶工坊才能制造零件,用非常复杂方式组装的设施可以提供最方便快捷的监控手段。就算没有任何斗气或真气基础的人都可以操控天眼,只要在布置了法阵的区域内,所有时段的影像都能自由调用,了解所发生的一切。
    这种说法让简祈来立刻想到了在万象境的神庙中的大道推演,卡奴连奥竟能制作出接近神迹的设备吗?当然,就算天眼有这种监控一切的功能,也绝不可能像大道推演一样,可以把当地遗失在历史中的宝物全都收集在一起。
    若他只是想为格里茨架设一座地城的天眼也倒罢了,工匠们还不会受什么苦。偏偏他为格里茨做的天眼只是幌子,大部分材料都用于制作送往奈瓦的零件,满足奈瓦某位大主顾的需要。
    因为要赶工制作零件,不能让格里茨发现异常,又要完成卡奴连奥定下的工作量,很多工匠都没时间休息,累得身心俱疲。在很久以后,工匠们才逐渐了解了其中的奥秘,卡奴连奥一直都在为永恒议会的某个势力做事。这个势力极有权柄,是由多位议员组成,若是论影响力甚至不在议会长之下。
    工匠们就算隐隐约约知道了秘密也不敢声张,卡奴连奥自然有控制他们的方法,若是看出有人想坏他的事,便会被偷偷弄死丢出地城。这个灰地精的疑心极重,而且手段又狠毒,很多人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因为怀疑就被他杀害。
    格里茨地城里不断有工匠出走,又不断有工匠进行补充。卡奴连奥辩称是工作太辛苦,工匠们承受不住工作压力所以才会频繁跳槽。只是他每次都能补充实力接近的好工匠进入地城,格里茨竟相信了他的鬼话,没有太多怀疑。
    直到有一次死去的工匠在房间内藏了一封遗书,被格里茨的人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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