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是非洲裔法国人,不同于其他审判者从小到大的培养,他只在圣裁所的学院里待了五年。
    成为审判者之前,他当过售票员、酒吧招待、洗车工、婚礼司仪,甚至还加入过当地最大的黑帮,替老约书亚解决了不少麻烦。
    这些人生经历帮助他理解圣光和信仰,他发现圣裁所与公共服务机构、车行和黑帮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要是由人为单位形成的组织,其本质都是一样的。
    比别人强并不是因为你比别人虔诚,而是因为你比别人更快提升位阶,获得更多资源。高级一点来说,更懂政治。
    审判异端不是什么光荣而又神圣的使命,只是提升位阶,积累功勋的途径。
    放下包袱轻装上阵,他可以对异端使用各种手段,甚至与它们做交易,互相利用。没有底线和原则的审判者,能释放出的能量远超想象。
    他晋升的速度奇快,甚至被视作下一任审判长的有力竞争者。
    这一次他与魔物进行交易,得到地穴领主的情报,越界来到中国,果然又获丰收。利用它们之间的矛盾互相残杀,顺利摧毁了两个地城,还杀死了两名真正的魔王。
    只是很遗憾,一名魔王的仆从带着地城之心逃走了,慌不择路逃到地表人类的世界里。
    如果这个麻烦的小东西隐藏起来,他就只能带着遗憾回去,没有任何办法。
    可没想到当他站在地洞口的时候,感受到一阵强烈的魔力波动。只有地城之心传承才会有那么强的魔力波动,难道有地底世界的居民在他眼皮底下晋升成魔王了?
    简祈来也是倒霉,他与地城之心融合的时间稍早一点,或者稍晚一点,都不会把马丁引来。偏偏就在马丁靠近公寓楼的时候,他被迫接受了魔王的传承,人生就是这么充满了巧合。
    这是墨菲定律又一次有趣的展示。
    马丁也觉得很有趣,他用一把明晃晃的十字匕首挑开简祈来的衣服,看着他胸前的棕黑色瘢痕,笑道:“谁帮你启动的仪式?”
    传承地城之心并不是简单的事,需要很严苛的条件。祭品、怨念和正确的融合方式缺一不可。
    简祈来如果是自己动手把心脏切掉一半,应该立刻就会死掉。没有健身小哥作为祭品,没有自身的怨念作为能量,地城之心根本无法激活,也就无法正好救回简祈来的命,同时完成融合。
    若是不用这种方式融合,比如把地城之心吃掉,那珍贵的地城之心最后就只能变成一坨屎,与其他人的屎融合,成为下水道的一部分,而不是简祈来的一部分。
    简祈来抗声道:“什么仪式?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警告你,你现在已经犯法了非洲大兄弟!”
    小鬼被绑在简祈来身旁,一人一怪身上都绑着细细的银链,银链虽细,却能让他们动弹不得。
    感受到简祈来的愤怒,小鬼也张大嘴巴发出嘶吼。
    马丁脸上笑容不变,十字匕首却闪电般削掉了小鬼的下巴。这突然的一击让小鬼痛得浑身抽搐,若不是银链限制行动,怕是它会满地打滚。
    小鬼的血也是红色的,与人类没有不同。所以简祈来被溅了一脸血,感受到的恐惧也没有任何不同。
    他放声大喊道:“救命啊!杀人啦!”
    马丁的笑容敛去,他反过匕首用柄重重敲在简祈来的颈部,这一下让他眼冒金星,咽喉剧痛,再喊不出太大声音。
    马丁冷哼道:“你也想被削掉下巴吗?”
    片刻的沉默,马丁在思考如何从简祈来身上获取最大价值,简祈来在思考自己还有没有活命的可能。
    两人同时开口,马丁说的是:“放心,我不会杀你。”
    简祈来说的是:“别杀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马丁笑道:“看来我们达成了共识。”
    简祈来松了口气,可扭头看看旁边已经痛得翻白眼的小鬼,又觉得有些悲伤。
    还能有比自己更憋屈的魔王吗?
    有的。
    更憋屈的魔王就是接下来的他自己。
    马丁说出了计划:“你刚完成融合,还不算是个真正的地城魔王。我会帮你成长,帮你获取能量,帮你重建地城。然后你从地底之门里得到的所有魔物,都将是我的战利品。”
    简祈来听得一头雾水,不是说马丁的计划不好,只是他觉得马丁想得太好了。
    “我为什么要配合你?”
    “因为你不想死。”
    真是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马丁看了看旁边奄奄一息的小鬼,若有所思道:“它也不能死,没有小鬼,你无法建设属于自己的地城。”
    简祈来恼道:“你把它削成这个样子,还怎么不死?你能救活它?”
    马丁边往外走边笑道:“我不能,但你可以。”
    过了几分钟,马丁扯了二楼的老徐进来。
    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就在旁边小区做保安,平时喜欢站在楼下看别人打牌。
    简祈来和他不熟,就算照上面也会移开目光,从未说过一句话。
    现在这个男人却被马丁反剪双手,押到简祈来的面前,平生第一次与简祈来有了交流。
    老徐哭丧着脸,抖抖索索问个不停:“出了什么事?这个人为什么要扣着我?你为什么被绑在这里?啊?这,这是什么?”
    说着说着他看见旁边小鬼,血顺着脖子流了一地,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简祈来自身难保,连安慰他的心情都没有,望向马丁道:“你要做什么?”
    马丁脚下一绊,让老徐跪在地上,然后亮出了十字匕首。
    他的笑容很灿烂,却一点也不神圣,反而显得无比邪恶,让简祈来感到浑身发冷。
    “你需要他,好好享用吧!”
    马丁的十字匕首狠狠扎进了老徐的肩胛,从背上穿进去,在锁骨处穿出。
    强烈的疼痛让老徐发出惨嚎,同时身体拼命挣扎。马丁手脚并用把他按在地上,老徐再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
    一股清冽的气息直冲胸膛,简祈来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贪婪吸取老徐的负面情绪。疼痛、恐惧、愤怒还有慌乱,每一部分都能让简祈来产生愉悦感,就像品尝美味佳肴。
    马丁敲碎了老徐的喉头,让他只能发出低哑的嘶嘶声,血沫从嘴角和鼻孔涌出,一些更细碎的咕声混杂其中,听得简祈来浑身更冷。
    老徐另一边的肩胛骨也被刺了对穿,马丁下手又快又狠,专挑不会快速致死的部位。
    源源不断的负面情绪注入地城之心,到了这个时候,简祈来的脑中再次出现新的信息。
    这些由模糊转为清晰的信息给他带来了特殊能力,这也是他初次真正接触到了魔王的力量。
    第一种特殊能力是“生命感知”。
    他能很清晰分辨出周围每个生物的生命状态,具象为投影于身体表面的光斑。
    比如小鬼的生命状态是8片光斑,在健康状态下能全部点亮。可现在因为受了重伤,它的光斑只剩下最后一片。
    马丁极为强大,他的光斑达到了12片,目前只有一片稍显暗淡,可能是中午觉没睡好造成的影响。
    老徐的光斑最少,只有4片,现在已经熄灭了2片。
    第二种特殊能力是“坚固术”。
    他可以对小鬼进行加持,让它获得一层能量护盾,自己的力量越强,护盾的强度也越高。
    简祈来的特殊能力只能运用在完全臣服于他的生物体,若是不够忠诚,会导致施术失败。
    马丁不断折磨老徐,从穿刺变成削肉,在简祈来面前展示自己深厚的解剖功力和铁石般的心肠。
    这不仅是折磨老徐,同样也是在折磨简祈来。他一边感受着内心的愉悦,一边感受着道德的煎熬,像是精神分裂。
    他帮老徐哀求:“别再动手了,他已经快死了。”
    马丁却摇头道:“你还需要更多力量,他必须为你而死。”
    直到老徐彻底失去意识,再怎么折磨都没有反应,马丁才一脚将他踹倒。
    地面上红色血泊不断扩大,简祈来勉力抬起双脚,不愿意与之触碰。
    才不过折磨了一个人,就能制造出让简祈来无法直视的血腥场面。这不是恐怖片,也不是魔术表演,这是真正的残杀。刀刀入肉,令人头皮发麻。
    老徐倒在脚边,像是个被玩坏的人偶,简祈来面色苍白,紧紧闭起了双眼。
    马丁讥讽道:“你这样的懦夫,怎么配当一个魔王?”
    简祈来牙缝里挤出声音道:“如果这都是一场梦就好了,我不想当魔王,谁爱当谁当。”
    马丁突然怒不可遏,走上前扯着简祈来的头发,把他提得只剩半边屁股沾着椅子。
    他吼道:“为什么好运气总是会落在你这种窝囊废的身上?为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用做,混吃等死,偏偏就会得到上天的眷顾。而我,这么努力,这么优秀,却一切都要靠命去拼,为什么?”
    简祈来被银链锁住,用不出一丝力气,被扯得头皮疼加脖子疼,脑子里却不停在胡思乱想:这是好运气吗?那我前半生是不是对好运气有什么误解?这倒霉的魔王,真是送给我当我都不想当啊!非洲大兄弟,你快把我的头扯断了你知道吗?话说,你怎么中文这么好?你到底多努力才能如此优秀的啊?
    敲门声响起,一个青春昂扬的声音传进房间:“您的外卖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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