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熙张了张嘴,最后也只是说:“谢谢。”
    阿陈垮了脸,竟不知此刻她该如何做,她便不声不响地坐在了旁边,希望自己无声的陪伴能够给唐熙一点力量。
    谁知道,唐熙终于悠悠地转过了头,直直地看着他,说:“你做什么?”
    “我...我想陪陪你啊。”阿陈小声地说。
    “不需要,你出去吧。”唐熙连最后一丝客套都不想留,直截了当地说。他对陈梦云,从之前的怜惜,到现在几乎已经变成了无感,甚至,在她说出念桐如何如何不好的时候,他还对她,产生了一丝厌恶。可是他毕竟是明辨是非的人,知道陈梦云这样,与他确实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他觉得自己一直对她宽容到了极点。
    可是,这样的宽容,阿陈似乎并不懂,或者说,是不想懂。
    “唐熙哥哥,算阿陈求你了好吗,别把自己和世界隔绝开来,你身边,不止是只有念桐一个人啊,我...我可以代替她陪在你身边啊,就算,让我做你徒弟也好...”陈梦云几乎是带着哭腔地说着。
    徒弟?唐熙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汇,看向她,说:“为着她是我的徒弟的这个原因,你知道我们要承受多少吗?当初,我还奇怪,为什么她做我徒弟,你会这么开心,现在我仔细想想,竟然有些明白了。师徒不能在一起,而你可以凭着是她朋友的身份肆意妄为,不是吗?”
    “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我...”陈梦云辩解道,“当初,我根本没有想到你会喜欢念桐。我承认,我当时觉得开心,可是,这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想和你时刻呆在一起啊...后来,后来扬州,我知道你喜欢念桐后,我也并没有做任何事情啊...”
    “不要说了。”唐熙打断了她,“我知道你本性纯良,所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但是,若你今后再说念桐的是非,我绝对不会再宽恕了。你,明白了吗?”
    陈梦云眼眶通红,含着泪珠,似乎有些不忍地说:“我知道了...”
    “那,你现在可以出去了么?”唐熙一字一顿地说。
    陈梦云没再说话,只是眼中多了一抹曾经不曾有过的色彩,那是现实带给她的,也是她一直信仰的爱情所带给她的。
    她的眼泪,终于在转身的那一刻掉了下来,或许从那一刻开始,陈梦云就再也不是从前的阿陈了,一滴眼泪,滴尽过去所有感情吧。
    她推开门,看到门口站着满脸心疼的杨子歌,忽然心中有了一刻触动。杨子歌待她如何,她怎么会不知道,也许是之前自己对唐熙的一厢情愿的感情,强行将杨子歌对自己的好都掩埋了,她知道,却不敢深究。她也一直在想,她们终究是师徒,怎么能有别的感情呢?
    杨子歌伸出手,本想摸摸她的脸,可最终,他的手只是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杨子歌说:“如果累了的话,就放弃吧。”
    “我想,有些东西是能放弃的,可有些东西,是不行的。”陈梦云伤心极了,把头搁在了杨子歌的肩膀上,眼泪从眼角簇簇地落下。
    杨子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怜爱之情溢于言表。
    他不舍得她受委屈,可是也知道感情的事情无法勉强,如果可以,他也愿意,让唐熙和她在一起,可是,唐熙喜欢念桐,他看得出,也知道。他看着念桐的眼神中,就满满的都是爱与宠溺,一如他看着陈梦云时的一样,只可惜,那些感情,当事人都不懂。
    ......
    念桐咬了咬笔杆,蘸了蘸墨水,提笔写道:“依然,我已经到这里了,这封信看完请烧掉,尤其不要让唐熙知道。我猜你们那里一定已经乱成一团了,很感谢有你们替我担待着。我这里也一切都好,许云归没有难为我,暂时应该还是相信我的。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你问问辑生,当时唐熙中的毒确实是夕颜毒吗?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别的隐情呢?因为,许云归给了牧云——牧云,就是那个,死去的星焚的弟弟,给了他一个任务,让他炼制一种毒药,我去问了,他说是夕颜毒。我在他面前表现得很镇定,不过我私底下却很疑惑,因为这夕颜毒不是很多年前就研制出来了么?所以,如果你们有什么知道的别的,请转达我。另外,我近来发现,红袖山庄其实并不只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大,后面的山里,似乎还有更多的地方,不过,我不敢操之过急,我还没有去看过,等我下次查探到什么了,再给你写信。此外,云未尘已经好几天不在红袖山庄了,我怕他去做什么别的事情,但没办法去查,所以只能和你们先说一声,以防万一。话不多说,我就先写到这里,帮我问辑生安好,还有,好好照顾唐熙。”
    念桐落下最后一笔,呼出了一口气,唤来信鸽,趁人不在的时候把信寄了出去。天气不错,她打算去后山看看。不过,她并不打算一个人去,而是和许云归一同前往。
    正巧,在路上就碰到了许云归,念桐迎上去,说:“我听说后面后山的地方也有红袖山庄的土地?闲来无聊,想去看看。”
    “我今日有事,你若想去看,让沈雁漪带你去便好。”他说。
    “阿晴不行么?”念桐抽了抽嘴角,说。
    “她?那个丫头?她不过是服侍你的,对庄内的事情并没有很了解,她带你去,除了认路,没有别的作用。这样吧,你要想去,就和曲依然一起去吧。”许云归没再多说。
    念桐呆呆地“哦”了一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于是乎,这时候,念桐和沈雁漪两人一同走在了去往后山的路上。沈雁漪轻车熟路的,念桐则有些生疏,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的东西。
    先不说这不像山的山,其实,它更像是一个密室,或者说是王侯将相的墓穴。白色大理石雕刻着的高高柱子,上面绘着精美的花纹图案,连这么一个没有人看的小细节都做的如此精美,念桐在心里感叹。如果不是知道她身上背负的责任有多么重的话,她可能也真的会很欣赏红袖山庄的吧。
    朝廷中太多勾心斗角,反而在这里才能真正地找到自我。念桐看了看旁边风姿绰然的沈雁漪,突然有些理解了她的选择。
    正当此时,沈雁漪说:“你总看我做什么?”
    “...我在想事情。”念桐说。
    “是不是,确实觉得红袖山庄,很不错?”
    “嗯。”念桐诚实地回答。
    “这里是存放武器盔甲的地方。红袖山庄的人,平时都穿着红衣,真正作战的时候,会换上这里的铠甲。这里的武器等东西,都是经过千锤百炼制成的,坚硬无比,三年大战才见一次光。”沈雁漪走在路中间,为念桐解说着。
    “这里,是有铸武器的地方吗?”念桐问。
    沈雁漪点头:“自然是有的,你跟我来。”沈雁漪往洞穴深处走去,这洞穴十分精美,让念桐瞠目结舌。
    到了最深处,是一个弧形的房间,沈雁漪拿出钥匙解了锁,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对她说:“我上次给了你关押懿杨房间的钥匙,你倒确实没将他放走。”
    念桐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只是想到自己之前有了要放他离开的念头,一时有些不寒而栗。
    打开了门之后,念桐感觉到了一股灼烧的热气迎面扑来,红色的火焰也随之映入眼帘,在正中间,摆着一个巨型的炼造炉,火星四射迸溅。
    在四周的墙壁上,挂着一件件精美极品的武器,看得出来,炼制这些武器的人,也必定是一把好手。不过,这些东西和念桐的流芳剑比起来,就又要稍微逊色一些,念桐觉着,自己背后的这把剑,确实是很珍贵了。
    沈雁漪说:“这位是铸剑的卢先生。”
    “先生?”念桐奇怪地道,“一般来说,铸剑的人不都是叫师傅的么?”
    沈雁漪摇头,说:“他与普通的铸剑师不一样,他不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反倒是一个十分精致讲究的先生,这位先生熟读兵书,对此等铸剑之事颇有研究,所以,他造的武器,虽然数量不多,但格外精良,也只有上等将领,才可以使用他炼制的武器。不过你...”沈雁漪看了看念桐的流芳剑,“你用这把剑,还是最为合适的。”
    念桐点头。
    过了一会儿,一位面若冠玉的先生从房间里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虽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念桐在看到他的脸的时候还是震惊了一下。如此秀气的男子,居然会是个铸剑的人。
    “这位,就是卢先生了。”沈雁漪说道,随后转向他,道。“卢先生,这位是新上任的右副使念桐。”
    念桐还呆呆地没有反应过来,随即立刻说:“卢先生好,我是念桐。”
    “你好。”他明明温润如玉,却总给人一种疏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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