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拎着外婆给装的饼袋子,赶紧往石山跑去,石山就在大路畔没多远,没几步就到跟前。石山顶是凸出来,所以站在下面避雨刚刚好。
    摸摸脑袋上雨水,抹了一把脸,“这雨下的太是时候,早不下晚不下,偏偏我要走就下。”点了根烟,蹲在山下,反正也没事干,从袋子里撕了口饼吃了起来。
    饼还没咽下去,小舅被吓白了脸。
    刚刚跑进来时,好像没发现这么多脚印,怎么现在眼前密密麻麻这么多脚印,这是谁踩的?难不成?
    想到这,小舅头皮发麻,要是现在能出现个人,恨不得能上去亲两口,可惜,没有一个人,没有一辆车路过。
    回头一看,石头上也多了一只手印,这手印是水印,“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已经被吓破胆的小舅,只能靠着一句简单的佛教咒语,希望能给他带来保佑。
    突然,一团火球在不远处不断飘动,这么大暴雨,竟然会出现一团火球,听老人讲,这就是鬼火,是趁机出来找替死鬼。
    小舅鼓足勇气想大喊一声,然后迎着暴雨冲出去,可是,这次他和今天在家一样,愣是没喊出来,此时,腿又变的僵硬,无法移动。
    看着大雨唰唰直下,天色因为一层又一层乌云,变的越来越黑,小舅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背后石山中爬出来。
    冰冷的气息令已经淋湿的后背更加寒冷,他颤抖着,他渴望着,他闭着眼睛求神拜佛,可惜没有多大用。
    忽然,小舅感受到一根指甲顶在他腰间,一股渗人气息从腰间传满全身,指甲不断从皮肤里插进,不知为何,小舅此时此刻没有感受到疼痛,却感受到死亡。
    寒冷,是死亡最好的代表。
    从地上仿佛爬起两条蛇,顺着小舅脚环盘旋而上,此时此刻,与死亡如此接近。
    就在这无限的死亡深渊中,小舅拾其新希望。
    不远处,一名男子朝着小舅走来,他带来的不是寒冷与死亡,而是布满正气。
    他全身纯黑,由于雨花太大,看不清样貌,但脚上皮鞋每走一步发出有力的碰撞声,带着一定别样帽子,如同高帽一样,只不过有特点的是,右边飘着一根金边黑带,帽顶也是金边。帽子上有四个洞洞。
    每听到那皮鞋撞击声,小舅浑身便感觉到充满正气,胆量也随之提升,一股暖流从脑袋开始扩散,从而到达全身,身后那根冰冷刺骨指甲似乎感受到这股暖流,猛然退缩回去。
    嗡!
    脑袋一阵剧痛,抱着脑袋跪了下来,匍匐下去。
    这一连串动作不是小舅刻意,而是很自然做出这套动作,如同条件反射一般。
    整个人从梦幻中醒过来,他跪在地上,手里嘴里,耳朵鼻孔全是泥水,要是清醒迟一点,恐怕自己得把自己塞死。
    雨也开始变小,小舅立刻冲到河边清理干净,忽然,觉得这高帽好像在哪里见过,对,这不就是那张符吗?
    那个人脑袋上戴着的黑色高帽,右边飘着金边黑带,和帽顶的金边儿组合不就是个厂字吗?仔细回忆,那帽子上正是个鬼字,加上下面四个洞洞,跟那张符一模一样。
    大惊后,撒丫子跑到大路上,往返回方向寻找这张黑符,找了半天没找到,有些丧气的小舅蹲下来,挂着脚上泥水,后悔着,自己为什么要将那张符扔掉。
    咦!
    这是什么?
    在脚底板,找到这张黑符,什么时候被自己踩在脚上。无论怎么解释,小舅也想不通这符被自己踩在脚上,唯一可以解释的是,确实是这张符救了自己。
    赶紧将符取下来,在路边排水渠里的雨水洗干净,牢牢绑在摩托上。
    说也奇怪,刚刚明明是车链子掉,加上暴雨,这才顾不了那么多,去石头山下避雨,可这会儿,车链子明明好好的,试着发动一下,轰隆一声,一脚油门又飞了出去。
    傍晚时分,小舅给大舅打电话报平安,大舅又上到外婆家给外婆报了平安。
    这里不得不说,大舅家安装电话也是比较早的那批,全村就三户有电话,其中一户是大舅家。
    约莫八点钟,大舅和老头先后到达外婆家。
    外婆专门去把窑洞收拾一下,刚推开门,一股强寒迎面扑来,外婆打了一个趔趄,我站在后头也感受到这股寒气,双手抱着自己,不断猛搓胳膊。
    “咋这么瘆呢。”
    外婆点燃油灯,而后看着我,“云逸,这窑寒气太大,你还是在外头不进去了,等会睡觉再进去,婆给你多加两床褥子。”
    大舅过来跟着外婆一起收拾,时不时将眼睛向黑漆漆的窑里看去,这黑暗处,到底有什么?“妈,不行我把炕烧一下,去去潮。”
    老头赶忙过来,“不行不行,这窑本来就潮,要去潮就得提前七天烧,时间长没住人,今晚一烧,火气和湿气缠绕在一块儿,睡一晚上要出人命的,年轻人火气大,把褥子铺厚一点,睡一晚没啥事。”
    外婆从自己炕上抱了一床褥子,又从小舅炕上抱了一床,厚厚的两床褥子叠加在一起,我专门上去试试,简直太软太舒服。
    “美的很,我今晚就这样睡,你们谁都不用管。”
    外婆好生没气笑了,“看把你能的。”
    老头看布置差不多,“行了,时间不早了,云逸你这进去睡,我今夜守夜,你有啥事就叫我,我就在门口。”
    外婆和大舅不放心的离开,老头不断摆手,“哎呀,赶紧回去睡,能有个啥事,啥事都没有,一觉起来,啥都就好了。”
    后来,很多人问过我,你一个孩子,咋这么大胆子,一个人就敢睡窑洞,而且还是知情有恐怖事件的情况下,难不成是你自己为写小说编造的?
    这个大家可就冤枉我,要说起这事,还得说老头忽悠的好。
    我那段时间,刚好把《论语》背完,开始背诵道德经,老头就忽悠我,“云逸呀,你现在本事可大了,你把《论语》已经全部背完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傻傻乎乎,“意味着什么?”
    “这就意味着,写《论语》这本书的作者,孔圣人,从今往后跟着你,跟你一辈子,保佑你一辈子,你知道孔圣人有多厉害吗?”
    老头将孔圣人给我当故事讲了好几天,各种精彩故事听的不亦乐乎,这孔圣人简直太厉害,有他保护我一辈子,我怕什么。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敢睡窑洞,一想到孔老先生在我身边保护我,我怕什么?那些妖魔鬼怪,它们有孔圣人厉害吗?
    大舅和外婆迟迟不能睡下,时不时往窑洞那边瞅瞅,可一点风吹草动都没。
    农村的生物钟基本九点多钟就睡着,因为没有娱乐设施,有的地方连电都没,一到晚上就只能睡觉。
    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钟,劳累了一天的大舅和外婆终于顶不住,迷迷糊糊睡着,我在窑洞里也睡的很香。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有脚步声,还以为是家里人不放心我,来看我来了。
    “外婆,你进来了?”问了一声,没有人回答。
    “大舅,是你吗?”还是没人回答,可脚步声依旧继续。
    “老头,肯定是你,对不对。”眼前黑漆漆一片,根本没有任何轮廓可以判断,你到底在哪睡着?只能凭自己本能和回忆,应该是在窑洞里的炕上。
    可是,没人回答。
    人类很享受安静带来的境界升华,可人类不能安静,一旦步入安静,迎接你的将会是恐惧与死亡。
    这时才感觉有些不对,但还没有到那种程度,毕竟孩子,思想意识没有那么深厚。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连续三声诡异笑声直接将我惊醒,伸手去摸灯线,可怎么摸也摸不着。
    “云逸,云逸,我的孩儿,你在哪?”
    这声音好熟悉,在我童年的记忆力,母亲陪伴我的时间没有超过三天,因此我不能很快判断出这就是母亲。
    “云逸,我是妈妈呀,你不认识妈妈了吗?”
    “妈,你回来了?是你回来了吗?我爸呢?”
    对方声音并没有回答我,还是不断重复,“云逸,我是妈妈,快来妈妈这里。”
    “妈,我找不见灯线,开不了灯,看不见你。”忽然,一阵难过伤心,抽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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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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