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富贵很急,跌跌撞撞就要去找人。
    或许不爱,不喜欢,但是绝对没有厌烦,或者憎恨。
    九娘何其无辜。
    真要烧死在这屋子里,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九娘,九娘……”朱富贵叫着。
    竟忘记了扑灭火。
    去拉门,门关的死紧,朱富贵恍惚间懂了什么。
    是她把他关在屋子里吗?
    “开门,开门!”
    他用力拍打着门。
    一直盯着这边的刘氏听到声音,赶紧过来,见屋子里冒出浓烟,“满堂,老头子,快过来!”
    也就是被褥燃烧起来,把屋子熏的厉害,其它倒是没烧着,除了九娘。
    她跑了!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朱富贵质问着自己的爹娘、兄弟。
    “我害她还不够吗?这么冷的天,她一个人跑出去,要是出事了该怎么办?”朱富贵吼着。
    刘氏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觉得不解气,又打了一巴掌,“两巴掌,能够打醒你,就打醒你,若是不能,你滚吧,去找你的兰贞,我们把九娘当亲闺女,给她找个好男人嫁了!”
    朱富贵看着自己的亲娘。
    跌跌撞撞出去找人。
    朱满堂连忙跟上。
    心里深深叹气,这都什么事儿?
    他就说不能把人送过来,可娘非要把人送过来,现在好了,闹成这个样子。
    九娘确实是没地方去,娘家是不能去的,去了怕是明日一早爹娘就得把她送回来。
    这两年,明知道她过的什么日子,爹娘只叫她忍,只叫她好好过日子,根本不曾真真正正关心过她。
    站在田坎上,寒风呼呼的吹。
    好在出来的时候,套了件衣裳出来,不然这会子非冻死不可。
    看着黑乎乎的夜,骆九娘红着眼眶,只瞧见不远处有亮光。
    那是朱小家,她和朱招娣打过两次交道,朱招娣是真真温和的一个女子,说话温和,做事温和,一起帮忙的时候,做事也极其认真。
    没有地方可以去,九娘想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在她家借住一晚,她明日就走。
    朱家
    等收拾好,三姐妹自然是要彻夜长谈。
    朱小也好奇,朱招娣那般慎重,到底要跟她说什么?
    梳洗好,回了她的院子,斜靠在暖烘烘的炕上,朱小惬意的喟叹出声。
    “二姐!”朱花儿轻唤。
    “嗯?”
    “你这样子真好看!”
    “?”朱小失笑,“难道我以前不好看?”
    “不是,以前也好看的,只是这会子和以前不一样!”朱花儿笑嘻嘻说着,依偎到朱小身边,“二姐身上真香!”
    两人在炕上闹着。
    朱招娣拿了一个盒子过来,是个胭脂盒子。
    递给朱小,“你看看吧!”
    朱小打开一看,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干净关上胭脂盒,“这是我送回来的东西?”
    “嗯?”朱招娣红透了脸。
    朱花儿也红了脸。
    很明显,她也是知情的。
    “……”朱小呼出一口气,“我还真没想到这胭脂是这个情况,我当时买的时候,就听说那家胭脂好!”
    朱招娣温和一笑,“我们没怪你的意思,就是想着跟你说一声!”
    “大姐,还有一件事情你不说吗?”朱花儿催促道。
    “?”
    朱小挑眉。
    朱招娣顿时红透了脸,“这事情,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但是我对罗公子,真没有别的心思!”
    “罗公子?”朱小抓到重点。
    “嗯,镇丞家的庶出公子,我那次从味顶鲜出来,遇上两个地痞流氓,他帮我解了围,后来就像狗皮膏药似的粘上来,几次三番说要娶我为妻,我都拒绝过了,他还来了家里同爹说,把爹气的不轻!”朱招娣说到后面深深吸气。
    黄黄立即上前蹭蹭她。
    朱招娣摸着黄黄的狗头,黄黄享受的眯着眼睛,舌头伸的老长。
    “……”
    朱小抿唇。
    “让齐安去查过了吗?”
    “齐安去查了,那几个地痞流氓倒像是意外,可我总觉得,这事情透着怪异,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朱招娣仔细想了想,“我觉得恶心,就像瞧见蚂蝗一样!”
    她是真不喜欢那罗公子。
    兴许是见到了优秀男子,如荀沐阳,如石一,便是莱菔,朱招娣都觉得,十个姓罗的也比不上。
    再说,她觉得自己的亲事,得朱小给她掌掌眼,她才能放心的嫁过去。
    “既然不喜欢,下次他来,乱棍打出去就是,何须跟他唧唧歪歪!”
    “真打吗?”朱招娣问。
    “打,为什么不打,只要不打死打残废就好,让他知道,咱们家姑娘凶悍不好招惹,他自己就会打退堂鼓!”
    “……”朱招娣仔细寻思,“倒也是这个理,小小,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不走了,就算要走,也带着你们一起,咱们还得给爹娶个媳妇呢!”
    “啊?”
    “……”
    朱小的话,让朱招娣、朱花儿都惊讶了。
    “很惊讶?我们都大了,以后是要嫁人的,等我们嫁人后,这个家就剩爹一个,他一个人太孤单了,得有个伴,要是未来的娘能给咱们生个弟弟,那就太好了!”
    “娘啊……”朱招娣想起了赵氏。
    “会像她一样吗?”朱招娣问。
    “肯定不会!”
    想起赵氏,不知道她过的如何?
    如今一点消息没传来,想来是过的不错。
    要是过的不好,她肯定想着回来的吧。
    说起赵氏,三姐妹都沉默了。
    对于朱二郎以后再娶,想想,也觉得在理,比较他才三十七八岁,四十岁都不到,真要孤孤单单过一辈子,太可怜了。
    家里也不缺钱,只要那个她不太难相处,她们也是愿意朱二郎再娶的。
    “汪汪……”黄黄叫了一声。
    扭着腰朝外面走。
    齐好站在门口,“姑娘,外面来了个人,说要见大小姐!”
    “我?”
    朱招娣错愕,这个时候谁要见她?
    “男的还是女的?”朱招娣问。
    “是个妇人,瞧着很年轻!”
    三姐妹面面相觑,这个时候,会是谁?
    可不管是谁,都得先去看看再说。
    这黑漆漆的夜,还过来,想来是遇上了麻烦。
    “齐好,你先请进来吧,我们这就过去!”朱小道。
    “是!”齐好应声下去。
    三姐妹才穿衣裳、裤子、鞋子。
    大门外,骆九娘冷的瑟瑟发抖,看着紧闭的大门,吸了吸鼻涕,等着大门再次打开……
    吱嘎一声,大门再次开了。
    骆九娘看着齐好,“你家姑娘肯见我了吗?”
    “您先进来吧!”齐好道,让骆九娘先进了院子。
    “呼!”骆九娘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跟着进了大门。
    虽还是在外面,可她却觉得不那么冷了。
    到了大厅,“您先坐一会,我去给你端杯热水来!”
    “多谢!”骆九娘连忙道谢。
    “无碍!”
    齐好去厨房烧热水。
    骆九娘坐在椅子上,香紫、雨川已经穿好衣裳过来。
    骆九娘连忙站起身,看着两人,有些错愕。
    香紫、雨川连忙福身行礼,“您先坐,我家姑娘一会就过来!”
    “……”
    九娘更是诧异,这两个又是谁?
    再次听到脚步声。
    九娘便看见了朱小。
    朱招娣、朱花儿是认得她的。
    “富贵叔家婶子,您怎么过来了?”朱花儿问。
    “我,我……”九娘吞咽着口水。
    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说。
    “婶子,您先坐!”朱小轻轻出声,示意骆九娘坐。
    她倒是坐到了主位上,朱招娣、朱花儿站在她身边,不解的看着骆九娘。
    “我,我和你们富贵叔吵架了,无处可去,能不能在你们家住一晚,我明日天一亮就走!”
    “……”
    “……”
    三姐妹面面相觑。
    朱小才说道,“大姐、花儿,你们去收拾一个屋子出来,香紫、雨川,你们去厨房烧点热水!”
    “好!”
    “是!”
    堂屋里,就剩下朱小、骆九娘。
    朱小打量着骆九娘,很年轻,也就十八九岁,不超过二十岁,长得不差,清秀耐看。
    “到底怎么回事?”朱小问。
    九娘闻言,顿时便哭了,“我,我和他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齐好端着茶进来放在骆九娘身边,悄悄退了下去。
    站在门口那边侯着。
    “朱姑娘……”骆九娘哭了一会,抬眸看着朱小。
    “你帮帮我!”
    “我帮不了你,这是你和富贵叔的事情,且富贵叔是长辈,没有晚辈去插手长辈家事的道理,你今晚要在我家住一晚是可以的,不过明天一早,你必须回家去,就算过不下去,你也得和富贵叔去说,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你和他说,他兴许会答应你呢,喝水吧,喝点热水,去洗洗再睡一觉!”
    骆九娘站起身,“你有被人强迫过吗?所谓的酒醉不过是借酒装疯罢了,他把我压在身下,叫着的却是他前头妻子的名字,我……”
    “那与我又有何关系?你们成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来我家说要住一晚,我看你衣衫不整,整个人冷是瑟瑟发抖,我好心收留你一晚,你是不是以为我就心软好欺负?人得知恩,还得讲理,再者,若不是看在富贵叔的面子上,我不会让我大姐去给你收拾屋子,就算收留你,也顶多让你在柴房将就一晚!”朱小声音轻轻淡淡。
    神色也很淡然。
    骆九娘羞愧的低下头去。
    朱小沉默。
    其实以朱富贵的性子,骆九娘用点心,完全可以把人笼络过来。
    兰贞再好,那已经是过去式。
    既然都成亲了,就应该好好相处,不愿意,不愿意你早干什么去了?
    当初为什么要嫁?
    或许那个时候,骆九娘也是知道朱富贵好,想着嫁给他可以过好日子,结果一切和她所设想的都不一样,而她又骑虎难下,根本没有后路。
    如果骆九娘以为她朱小会帮忙,那真是想多了。
    她还知道亲疏远近,朱富贵于她们一家,是有恩的。
    恰好朱招娣收拾好屋子走来,喊了骆九娘去休息。
    朱小才对齐好说道,“齐好,你去走一趟,告诉富贵叔,人在我这里,让他明日一早来接人,也好好想想,这日子还过不过,要过,就得好好对人家,若是不过,就给人家一条生路!”
    “是!”
    齐好领命出去。
    那厢,朱富贵、朱满堂在家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心中担忧的回到家里,齐好便来了。
    “你是说九娘在你们家?”朱富贵问。
    “嗯,姑娘让我来说一声,免得你们担心,姑娘还说,让您明日一早去接人,若是还想好好过日子,就得好好对人家,若是不想过日子,便放她一条生路!”
    齐好的话才落,刘氏拿了扫帚就去打朱富贵。
    “小小一个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你个大人还拎不清,你倒是说说,你想做什么?若是真不愿意和九娘过日子,你就给我滚,滚的远远的,别回来了!”刘氏是真的被气到了。
    她做梦都没想到,好好的一个儿子,竟成了这样一个人。
    “富贵啊,你真是要逼死娘啊!”刘氏说着,哭了出声。
    齐好见状,立即告辞离开。
    刘氏看着朱富贵,哭着捶自己的胸口,“当初你要娶兰贞,我不答应,是你一门心思的要娶,结果娶了个祖宗回来,是,她嫁进来,咱们家是有钱了,可你去看看,有谁家的婆婆伺候儿媳妇的?没有这样子的人家,除非儿媳妇有了身孕,便是你二弟妹穆氏,有了身孕,也没要你娘伺候,兰贞在这个家作威作福,你不是没看见,你看见了,却瞎了心,瞎了眼假装看不见,这些都罢了,毕竟你们和离了!”
    “咱们说九娘的事情,当初相看是你自己去的,你也答应了,迎娶那一日你却不见,只能但满堂代替你去,拜堂又不见,还是满堂替你拜,洞房花烛夜,你也不进去,这一年多了,我觉得九娘那么好的姑娘,总能把你的心捂暖,结果呢?”刘氏摇摇头。
    朱富贵跪在刘氏面前,“娘,儿子错了,儿子错了!”
    “你确实错了,大错特错,你为了个女人,把自己的本心丢了,把自己的人性也丢了,曾经你是我们一家子的骄傲,如今,我觉得羞耻!”刘氏说完,起身就走。
    却因为走的太急,又气的厉害,身子一下就倒下去。
    “娘!”
    “老婆子!”
    三个男人上前,朱满堂紧紧抱住自己的娘。
    刘氏是个很疼孩子的母亲,对儿子、女儿都格外疼爱。
    也很拎得清。
    刘氏推开朱富贵,“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朱富贵一个人站在原地。
    好一会才痛哭出声,“呜呜…”
    齐好回来复命,朱小坐在叹息一声,“咱们在等等吧,他会来的!”
    “谁?”
    “富贵叔!”
    齐好诧异,“他会来吗?”
    “如果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富贵叔,他会来的!”朱小笃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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