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鹤原本准备开场便是一句:“我是来救夫人性命的。”
    这种开场白先是吓对方一下,然后等对方有了好奇心,再剖析利弊,古今说客用来无往不利。
    之后再送上那本《龙腾术》,事情变成了八成。
    龙腾术是白龙水君的根本功法,这连夫人本体是蛇,江云鹤丝毫不担心对方不动心。
    不过看到连夫人的瞬间,江云鹤就把这念头扔一边了。
    连夫人眸子中那三分漫不经心,三分审视,三分慵懒,让他立刻意识到一个问题,这连夫人是个自视极高,手段果决狠辣的人物。
    因为他很熟悉的一个女人便是这样。
    神态太像了,而两个人的身份,也很接近。
    那是一位大佬的外室,是个很有手腕的女人,手段很高明,也很有野心。
    至于为什么他对那个女人这么熟悉,因为他对对方有过一段深入了解。
    这种人,手段高明,心狠手辣,野心不小,且自视极高,如果先用威吓的手段,很可能弄巧成拙。
    做说客,送礼,也得讲究策略才行。
    好在只要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事情便更好办了。
    江云鹤心思转动不过一瞬间,便调整了后续计划,露出最标准的笑容:“紫宸宗月峰江云鹤,见过夫人。”
    “南月真人的高徒?那倒是稀奇了。坐吧。”连夫人慵懒道,声音有些沙哑,却又带着某种诱人的磁性。
    有侍女给搬来椅子,江云鹤拱手,先是道:“早就听闻夫人大名,今日方才得见夫人真颜,着实让人惊叹。”
    江云鹤只是说了一句便坐下,没有多说。
    如连夫人这样的女人,夸她美貌反倒不如夸她智慧更让她受用。
    连夫人轻笑一声,脸上果然没有什么动容。
    “不知你求见我,是有何事?”连夫人懒洋洋问道,仿佛是吃饱了的蛇一般没什么精神。
    “自然是来和夫人交朋友的。”江云鹤笑着接着说道:“本来有一本《神交秘卷》准备送给夫人作为礼物,不过见到夫人后就改了主意,那样未免太小瞧夫人了。”
    果然,当江云鹤说出《神交秘卷》的时候,连夫人的目光冷了些许,听到后面方才又笑起来。
    “这卷白龙大泽水君所持的《龙腾术》倒是更适合夫人。”江云鹤将那《龙腾术》拿在手中,一步步走到连夫人面前,双手递了过去。
    连夫人看着他,他也不动声色,丝毫没有将《龙腾术》放到案牍上的意思。
    “有意思。”连夫人伸手接过。
    江云鹤却有意无意的在连夫人手指上划了一下。
    连夫人手指微微缩了一下,仿佛碰到了静电一般,眯着眼睛抬头看向江云鹤。
    “这《龙腾术》乃是白龙大泽水君的根本功法,里面包含着化龙之术,不知夫人可满意?”江云鹤笑眯眯问道,仿佛刚才真是不经意一般。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只是不知你这真人弟子,有什么地方能求到我头上来?”连夫人随意翻看了两眼,便将册子放到手边。
    不得不说,这份礼物确实极和她心意,也让她更好奇,这位南月真人的高徒到底要做什么。
    这份礼物可不轻。
    “求倒是未必,只是想先和夫人结个善缘,当然,对夫人也有好处,日后若是……”江云鹤话音一顿,笑而不语。
    “下去吧。”连夫人心领神会,挥挥手道。
    “说吧。”
    “日后若是水君败亡,不知夫人何去何从呢?”江云鹤轻声问道。
    连夫人脸色一冷:“你是什么意思?”
    “水君此时正在势头之上,如日中天,自然安然无恙,夫人贵为水府之主,尽享荣华。可此次不给朝廷半分颜面,朝廷会如何看?水君赤地万里,数千万百姓流离,伤亡无数,各宗门又如何看?物伤其类,何况是人?
    水君如今所作所为可以说是尽失人心、自断生路,日后若有机会,水君能挡得住道西郡王,还能挡得住朝廷大军?挡得住各宗门的高手?
    到时夫人又何去何从?”
    江云鹤一看连夫人就知道,不是完全攀在大树上的藤蔓。若是那种人,自然是怕树倒了。
    对于连夫人这种人来说,树倒了未必会让她如何,她在意的只是自己,所以你要能再给她找一棵树,再剖析一些厉害,便能让其心动了。
    尤其是这位水君的后宫,也未必那么平静。
    不然这位连夫人为何会生气?这水府之中又有几人敢惹她生气?
    “谁派你来的?”连夫人挑起眼角问道。
    “家师南月,却并非家师派我来的。不过在下道侣乃是灵机院掌令弟子执月,日后若是有事,夫人完全可以先挂入灵机院,这身份想必已经足够。至于之后,还要看夫人如何打算了。”
    江云鹤相信连夫人肯定知道执月。
    毕竟连夫人的实力也不过是元门境,执月的实力虽然稍弱,地位却并非常人可比。
    “你就是执月和苏小小争抢的那个人?”连夫人脸上出现奇异的神色。
    “没想到些许闹剧以致污名传到夫人耳中了。”江云鹤略微“羞愧”道。
    “你想求我什么?”连夫人反问。
    “想请夫人劝水君暂时撤兵。”江云鹤道。
    连夫人断然否决:“那不可能。”
    江云鹤轻笑一声继续道:“水君如今不过骑虎难下而已,之前两个月没打下,再给水君两个月,他能打得下江普么?难道要这样僵持下去不成?打上两个月,朝廷可以忍,打上半年呢?
    说白了,水君不过是要姬陵的命而已,再多,也就是要个脸面。
    只要水君先行撤军,之后送上一纸缴文便可。
    那姬陵娇惯跋扈,又喜好玩乐,不会在江普城久呆。
    等那他离开江普城,不出三年,便有人将姬陵人头送上,这天下间义士何其多,姬陵惹出如此大祸,到时必定有人为天下百姓计,剿灭此贼。
    到时水君大可将其挂在怒龙江口,到时不但颜面得以保存,一封缴书便有天下义士为其手刃仇人,颜面更是大增。
    如此一来,水君虽说攻打江普两个月,不过毕竟城池未破,念在水君丧子的份上,日后未必有人再提此事。
    夫人只要以万里生灵的大义为名劝水君退兵,便保全了水君的面子里子。等事情成了之后,水君必然大喜,对夫人百般信任,地位更加稳固。”
    “还以为你是姬盛的说客,如此看来你倒不是了。”连夫人诧异道。
    “就算我是说客,也不是为了那姬盛,而是为了夫人。”
    “你方才这些说的倒是好听,让我如何信你呢?若是见不到那姬陵的首级,我又如何面对水君”
    连夫人声音慵懒中带着媚意。
    江云鹤绕过案牍,与连夫人对视片刻,见到对方眼中隐藏着某些蕴意。
    心中暗道,这连夫人胆子真大。
    自己许诺再多,更是给出了《腾龙术》,也难以让连夫人冒如此大险。
    江云鹤心知肚明,脸上含笑,伸手挑起连夫人的下巴,一低头品尝些许。
    相濡以沫。
    他能感觉连夫人的身子非但没有紧张,反倒更放松了。
    “夫人,这投名状,你还想要么?”江云鹤靠近连夫人耳边轻声道。
    “你好大的胆子!”连夫人往他耳廓里吹了口气。
    “在下是在取信于夫人。”江云鹤轻笑道。
    红裙飞舞,媚态如刀。
    一丈案前翻红浪,轻舒猿臂揽玉胎;
    且听雨打琵琶响,何妨吟声且徐行。
    风雨过后,江云鹤穿上衣服,一手搭在连夫人的腰肢上。
    心中暗道,这条美人蛇果然不是善茬,若非自己前些日子无事看了些书……未必招架的住,果然知识就是力量。
    “如今夫人可信了?”
    “狗东西,可真是吃了豹子胆,你就不怕水君一刀斩了你?”连夫人声音软绵绵的,比起之前更加的慵懒。
    “夫人肯么?”江云鹤轻笑道。
    水君杀了他,便是断了水君自己的活路,更是断了连夫人的退路。
    更不用说,今日之事若是被水君知道,第一个死的就是这连夫人。
    “在下同门还在等候,时间已久,在下便先告辞了,这水君退兵一事,便有劳夫人了。日后夫人若是有闲暇,不如来巴南一游。”
    江云鹤暗道,自己为了这天下的百姓,也算是甘冒奇险。
    既然已经说服了连夫人,那就该提裤子走人了,此地不宜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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