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昭一进来就猜到一些,这种事情报道中也屡见不鲜,养儿防老,结果呢?
    “唉……”他叹口气,不知道说什么。他的年纪,还不到担心那些的时候。
    “这位大人,你是黑白无常吗?能不能让我再多呆一会儿,我想最后看看他们怎么折腾。”老人声音里有些愤怒,但更多是悲哀。
    庞昭已经感觉到自己有些变化,以前这么远的距离他一个瞬移是不可能到的,当然更不可能听到这边的哭喊声。这么大的改变用吸收的那些念力解释已经说不通了,唯一的可能就是金川的神仙仙元。
    原本以为没有什么明显的作用,看来他又错了。那么自己这个身体或者说是灵魂到底算是个什么容器?阴间视若珍宝的念力可以吸收,仙人最根本的仙元也可以吸收,而且两者并没有冲突。
    难道投个胎,自己上辈子的问题全都给解决了?那么回去之后呢,能把这种能力带回去,还是又变成原来的一无是处的废柴?
    等待的功夫里,他没闲着。
    老人见他没反对,只当他默许了。像所有老人一样,碎碎念起来。
    “我最后的日子,其实没拖累他们多久。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我也才瘫在床上两个多月。这两个月真叫人心里凉透了啊。我这一辈子给他们当牛做马毫无怨言,图个什么,不就是最后的日子能体面点吗?能累他们多少日子,还在医院里,他们就为了医药费和伺候我吵了起来,谁都不愿意要啊……”
    老人哽咽着,看看庞昭:“大人,你虽然是一副年轻人模样,其实也该活了很多年了,这种事也见多了吧?”
    “这个,确实有过几次。”庞昭不想让她失望,便认下了。
    “这么缺德没良心的子女,到了下边,会有人惩治他们吧?”
    庞昭点头:“会的。”
    老人脸上神情复杂,苦笑道:“我要是说出来,没准你还得骂我。就到了现在,我也担心他们将来下去了受苦。我也就这会儿跟你说说,等下到了阎王殿,我就不说了,好让他们将来少受点罪。”
    庞昭心里感慨着:“不用你说,一个人这辈子做了什么事,判官那里都有一本账,不是你不说就能揭过去的。不孝,应该罚的挺重的。”
    老人愣了一下,叹息道:“这样我也没法儿了,道儿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砰砰”的敲门声,老人的大女儿到了,老儿子开门把人拉进来,激动的说道:“姐,你可来了,你赶快先给妈磕个头让妈看看!唉呀妈呀,刚才可吓死我了……”
    大女儿一把甩开弟弟的手,不耐烦道:“我说老三你什么意思,我凭什么磕头啊,我做什么亏心事了?我告诉你,对咱妈我问心无愧!倒是你,平日里就数你占便宜最多,你就该好好磕头,磕上几百个都不屈!”
    老儿子不乐意了,他本是好意相劝,没想到人家不领情不说,还扯些乱七八糟的。当下就拉下脸反驳:“大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是,最后这几年妈是帮我看孩子,去我那里多了些。可你别忘了,你的两个孩子小的时候,穿的棉衣棉鞋那可都是妈一针一线缝的!吃个饺子都是妈包好了煮熟了给送过去!是,他们现在大了不用人管了,你就把妈过去的辛苦都忘了是吧!”
    老人扁扁嘴,一肚子心酸委屈。付出的辛苦,总算有人记着呢。
    大女儿不示弱:“你别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我有公公婆婆,能要妈帮多少忙?妈辛辛苦苦省吃俭用,还不都是给你们付首付娶媳妇儿了,给我们女儿身上能花多少!”
    “大姐,你可不能没良心啊!你拍着胸脯想想,你的那些彩礼,妈一分没留都给你带走了,还添了好多嫁妆!跟你那些姐们儿比比,那个也没你腰包足,你还嫌少啊!”
    “废话,有没给我首付钱,当然少……”
    俩人正吵着,又有人来了。
    老儿子开了门,闷闷叫声“二哥”,把人让进去。
    “大老远就听见你们吵吵,这大晚上的,又是妈的灵堂,你们再大的意见就不能忍忍,哪怕送走了妈再吵也行啊!”二儿子站在中间,和事佬的模样。“唉老三,打电话干嘛,这不有大姐陪你吗。还说什么胆小,你个大男人你怕啥,再说了,这是咱妈,有什么好怕的?就是现在站在我眼前,我也只能高兴不能怕!”
    三儿子上去就捂住他的嘴,同时惊恐的看向老人的遗照。
    “你吃错药了!”二儿子推开他气愤道。
    大女儿冷笑:“就是呢,我看是见鬼了,一进门就要我磕头认罪!”
    三儿子急的什么似的,一面惊恐一面焦急,把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圈,压低声音:“别乱说,我真看到妈了,照片里妈还眨眼呢!”
    三个人六只眼,一齐盯着遗照。
    照片中的老人面容不是很清晰,这应该是从一张大的照片上截下来的头像。
    三个人盯了半分钟,二儿子一巴掌拍在三儿子脑袋上:“你打牌输迷糊了吧,这都能看花眼!”
    大女儿:“就是,就是,别是做贼心虚,便看什么都不对劲!我就知道妈还有小金库没告诉我呢,是不是你私吞了?”
    二儿子:“就是,我早就觉得不对,妈的退休金怎么花的完?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拿了?”
    三儿子:“找我要,我说二哥你要脸不?你的房子比我那狗窝大了十来个平米我都没说什么,你这会儿找我要退休金?”
    二儿子红着脸:“你这话不对,我房子买的早,你房子买的晚,钱都是一样多!你要怪只能怪开发商涨钱,你怪不到妈头上,更怪不着我!”
    ……
    三人又吵作一团,老人无奈的苦笑,庞昭都有些不忍心了。
    这才只有三个,还差两个呢,就吵得恨不得掀了房顶,这要是聚齐了那还了得!
    关键是这些人眼里只盯着钱,只觉得自己拿到的少了,根本没有一句话问到过逝去的老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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