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奇顿了顿,道, “很有意思的角色……卡普格拉综合症?”
    江心点头, 道, “卡普格拉综合症的患者会觉得自己的爱人被人替代, 严重的会觉得身边人都被人替代了。”
    肖奇沉默了一下,道,“那一定很痛苦吧,如果是深爱的人,被人替代了……会疯了吧?”
    “对,你要不要尝试一下?我觉得如果演得好, 说不定能冲一下下一届的影帝奖。”
    “跟影帝奖没什么关系,我就是觉得这个角色很有意思……接下吧。”肖奇说道。
    签订了和江安导演的合同后,他让江心减少了通告,专心的研究这个角色,但是这个角色人物层次实在是太深了,江心道,“要不找心理医生问问吧?”
    肖奇想了下,道,“好。”
    只是无论是江心还是肖奇,都没想到,自己找到的心理医生,竟然和宋修是同一个心理医生。
    肖奇按照江心说的地址,开车过去,刚刚将车停稳,就发现前面一辆车的车牌号熟悉到让他心惊,一眼便认出了这就是宋修的车。
    他看到有人穿着浅灰色的冒险,戴着帽子,从医生的家里里走了出来,他的手不知道怎么了,包裹着白色的纱布,隐隐还能看到往外渗出的血。
    肖奇心头微微一跳,有些不安。
    他看着宋修开车离开后,停顿了一段时间,才打开车门,往医生家里走去。
    “请坐”,由于在家,医生穿着家居服,他笑道,“刚刚一位客人走了,还没来得及收拾,您先坐。”
    由于肖奇的身份特殊,如果出现在医院,恐怕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医生准备在家中跟他谈论卡普格拉综合症。
    “谢谢。”肖奇接过医生递过来的茶水,他想了想,道,“刚刚那位……”
    “我们先谈卡普格拉综合症吧。”医生并未直接回答肖奇的话,他笑着说道,“我想您应该对它有个基础的解释了,我就不再多说了,就从患者的心理层面进行解释。”
    “好,您说。”肖奇说道,他虽然人坐在这里,可总是会想起宋修。
    “初期,患者会觉得自己的爱人被人冒充了,他觉得身边这个和自己爱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并不是自己的爱人,他无法接受爱人被人顶替,疯狂的进行寻找,但是每个人都跟他说,这就是你的爱人,他似乎被全世界排斥在外,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是自己的爱人。”医生停顿了一下,他道,“越是深爱,越不能接受,越是痛苦。”
    医生见他有些心不在焉,便笑着说道,“您刚刚问我……走出去的那位先生是怎么了,是吗?”
    肖奇点头。
    “他就是卡普格拉综合症。”医生叹了口气,道,“也是我见过的,最痛苦的一个。”
    肖奇的面部表情像是瞬间僵硬,如遭重击,他停顿了一下后,迟疑道,“您……您刚刚说什么?”
    “那位先生是卡普格拉综合症,患病大概三四年了,起初是怀疑自己的爱人被人顶替,但是他和别人不同,我告诉他他是卡普格拉综合症之后,他接受了这个病症,并且一直和自己做思想斗争。”
    医生见肖奇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便说道,“这么说吧,他像是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告诉他,你所爱的这个人是假的,另一半告诉他……这就是你的爱人,他是个性格很执拗,也很骄傲的人,所以他在和爱人拥抱的时候,一边疯狂的深爱,一边痛苦的觉得自己出轨,而不能原谅自己,他的心理层面会十分复杂,每一种都像是刀子,不断的否定之前的判断,直到将自己逼得崩溃。”
    医生的每一句话,都让肖奇觉得十分奇怪,他像是听不懂医生说的到底是什么,好一会儿后,他听到自己用晦涩的声音问道,“那在这种情况下,他会怎么样?”
    “自残。”医生道,“刚刚那位,已经比自残更严重了,我不知道他遭受了什么,最近病情急剧加重,他已经不再相信我了,如果没猜错,这是他最后一次跟我谈话了。”
    肖奇的瞳孔骤然紧缩起来。
    “他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他在观察我,或者说,在试探我是否是他的心理医生,而他的双手,手臂,可能身体,都已经鲜血淋漓,他在通过疼痛去寻找真实的感觉,而根据我的经验,这样的病人,往往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时候……这么说吧,也许他自己在照镜子时,都会觉得,自己被人代替了,那么……代替他的人是谁?他又是谁?这又是一个死循环。”
    “能治好吗?”肖奇问道。
    “你也看了自己的电影角色,你告诉我,你这个角色的结局是什么?”医生问道。
    “跳海……自杀了。”肖奇猛地站起身。
    “这就是结局,卡普格拉综合症,已经病到了这个地步,不是我所能挽回的,他只有靠着自己,但是问题是,他现在连自己都不信,当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假的,天空是假的,人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的时候,他就会用死亡,去寻找真实的世界。”医生停顿了一下,他道,“这个,我跟他说过了。”
    “那他怎么说的?”肖奇焦急的问道。
    “他很高兴。”医生垂眸看着杯子里的茶叶,道,“他是真的非常高兴,也许他已经太痛苦了,早在沉默中无声无息的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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