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王妃明眸有笑,“原来她的母亲就是谢大人的姐姐,徐大商人的妻子。”
    徐正娶妻的事不敢说整个冀州都知道,但永王府这样消息灵通的地方,又怎会不知道。永王妃没有同其她妇人那样多看,收了视线,唤下人过来,给那位青青姑娘添了果点。
    齐妙不得不感慨,虽说士农工商,许多人都瞧不起商人。可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有许多事也要钱才能办成,所以哪怕是王爷这样家世的人,也会对大商贾客气几分,也可见陆五哥在商人中,名声并不坏,否则王爷也不会去沾那所谓的“铜臭”气,坏自己的名声。
    小玉想叫上常青一起去玩,可她不愿动,唯有自己跑去。
    生性活泼的孩子是不怕生人的,很快就和他们玩在一块。追去了假山那玩捉迷藏,玩累了才去洗手准备回宴席上。回去时一个婢女跑到郡主面前,面色难堪,“郡主,您挂在房里的花灯被猫儿扑到地上,摔坏了。”
    那魏姿是王妃所出,受尽宠爱,本性不坏,只是性子有些刁钻,闻言说道,“你们怎么不看好它,那可是我姥姥从京城让人捎来的。算了,放库房里去吧。”
    因那婢女恰好从小玉旁边经过,她瞧着那婢女怀中的花灯半晌,越看越眼熟。魏姿看见,说道,“阿玉,你喜欢那个吗?喜欢的话我明年让我姥姥多做一个。”
    “我有那个。”小玉拨了拨,确定跟她家里的兔子跑马灯一模一样,满脸欢颜,“一样的。”
    旁边一个小姑娘对魏姿说道,“郡主,你前天不是说那个是京城来的,这儿没地方卖吗?可阿玉怎么有一个?”
    “呀,原来郡主是撒谎精。”
    “对呀,是怕我们去买了一样的回来,她的花灯就不稀罕了吧。”
    魏姿急了,“我才不是撒谎精。”她转而面向小玉,气道,“你才是撒谎精。姥姥就让人做了两个,一个给了我,一个给了我哥哥。我王兄从不会送东西给小姑娘,就挂他房里呢。”
    小玉瞪大了眼,“难道那个送我花灯的小哥哥就是世子吗?”
    那些小孩又问道,“郡主你不是说你哥哥从不送东西给别人吗,你又撒谎了?”
    魏姿哪里容得下质疑,只觉委屈万分,“阿玉,枉我还当你朋友,你怎么能撒谎?”
    小玉忙摆手,“我从来不撒谎的,我说的是实话。”
    “郡主,将世子喊出来当面对质呀,就真相大白了。”
    魏姿也想,可兄长随父王出门去了,何时回来她也不知道,找谁对质去。而且哥哥什么脾气她又不是不知道,才不信是送给她了,“我王兄和你认识吗?我哥叫什么你知道吗?”
    小玉摇头,“前天才见第一回的。”
    魏姿冷笑一声,“撒谎精。”
    那些孩童也偏偏转了阵营,跟着她喊,喊得小玉莫名,却怎么都辩解不清。她跺脚气道,“哎呀,我回家去拿花灯来。”
    她跑回宴席上,拉着母亲要走,急着回去拿证据。齐妙见她急匆匆,问道,“怎么了?大家都没走,你也不能吵着走,这样坏规矩,下次娘不带你来了。”
    “他们说我是撒谎精。”
    永王妃在旁听见,温声将她叫过来,说道,“谁这样喊你了?我给你做主。”
    小玉顿了顿没吱声,她做错事最怕娘亲知道了,郡主也一样吧,她要是现在说了,回头郡主就得挨骂了,“没谁。”
    永王妃见她不说,憋得小脸通红,笑笑对齐妙说道,“你就先回去吧,我允了。”
    齐妙忙同她道歉,带了女儿出去,抱她上车,低眉问道,“连娘也不告诉吗?”
    小玉忍着没说,快至半路,这才说了,末了刚才受的委屈慢慢涌来,心都酸了,“娘,我没有撒谎。”
    齐妙轻搂着她,“娘知道,我们玉儿从来不撒谎的。”虽然意外送女儿花灯的是永王爷家的世子,只是如今女儿受了委屈,她心里也不舒服。让车夫快些赶车,去将家里的跑马灯取了来,又折了回去。可是在她们离开后不久,永王妃也散了宴席,早就没了人。
    听见管家这样说,齐妙也没进去,只是让管家将花灯拿给魏姿瞧,就领着女儿走了,免得郡主尴尬。这事她本可以作罢,毕竟那是郡主。可她的女儿受了委屈,事关声誉,她哪里能坐视不理,就算是郡主不讲理更嫌恶他们,也不能当做不知的。
    魏姿此时正和永王妃说着方才那事,扁嘴道,“那阿玉可坏了,贪慕虚荣,竟然说王兄将姥姥让人捎来的花灯送给了她,可她连哥哥叫什么都不知道,哼。”
    永王妃俏眼瞧看,“所以是你领头喊她撒谎精的?”
    “对呀,她可不就是。”
    “阿姿。”永王妃语气轻责,“方才母妃问她是谁这样喊的,她没供出你来。这样为你担着,你却在背后说她。这点,你比不过她。”
    魏姿也是一愣,“她没说?”
    “没说。”永王妃又说道,“这事你还没同你哥哥问清楚,就一口咬定她说谎。可若真是你兄长送了,你到时候要如何面对她?母妃教过你的,你却通通忘了。”
    魏姿挨了骂,心底还是不服气,嘀咕,“不可能……”
    正说着话,那管家就将方才齐妙给自己的花灯递了过去,说道,“那谢夫人带着女儿来了,让小的将这个交给郡主。”
    魏姿一瞧,诧异,“竟真的是姥姥送的。”话落,立即看向母妃,果真见她不满瞧看。她也生了怯意,上前抱了她的腰,娇嗔道,“女儿错了,母妃不要生气。”
    “我能生什么气,你下回见了谢家姑娘,定要好好和她道歉。”
    “哦。”魏姿又觉奇怪,“哥哥怎么将东西随便送给个陌生人了?”
    永王妃也不知,也想知道,倒觉是缘分了。等到夜里丈夫和儿子才回来,等儿子跟自己问过安,这才问道,“你姥姥送你的花灯去哪了?”
    魏临答道,“中秋那晚送人了。”
    永王妃温软笑道,“送谁了?”
    “只知道姓谢,看着好玩懂事,我拿着花灯也不像话,她也喜欢,就送她了。”
    永王妃恍然,永王爷在旁问道,“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永王妃笑道,“王爷可知那姓谢的小姑娘是谁?今日我瞧见了,就是那谢大人的千金,名唤小玉。”
    永王爷笑道,“倒是有缘分。”
    永王妃笑笑,“今日阿姿的花灯坏了,便让人拿去放着,让那谢小姑娘瞧见,说她也有一个。众人便说她撒谎,疏离了她,让她受了很大委屈呢。”
    “孩子家下回再见就忘了这事了。”
    “这倒是。”
    两人都觉是孩子家的事,有什么可担心再见还有芥蒂的。倒是魏临闻声,想着自己好心送她,却无故给她添了灾,倒是自己的过错。下回要是再见了她,就同她好好道个歉吧。
    八月下旬,气温微凉,已可见初秋影子。
    谢崇华早早来到衙门办公,许通判也来得早。共事两个月有余,许通判对他敌意已无,一起处理案子,十分投机合拍,久未有过的痛快。
    今日两人打算去河堤勘察,看可有要修筑的,好及早防范,免得汛期一到,下游百姓受苦。出门时谢崇华想起一事,问道,“那师爷是不是近日请辞了?”
    “年岁已高,是打算走了。”许通判何等聪慧,猜出话中用意,问道,“大人有要举荐的人?”
    谢崇华说道,“以前在太平县共事过的一位师爷与那位老师爷不相上下,也公正严明,遵从律法,倒是想举荐的。”
    师爷并不算是朝廷正式编排的官员,多是民间秀才或者是有能力的人担当,州里的师爷考核稍微严谨,但也是看知州喜欢。这事本不必过问他,可他既然跟自己提,也是尊重他的。
    这种无意中就被笼络的感觉,许通判却知道他自己都不知道,许是因为是真心待人,而非刻意为之,也更显得这人真诚,越发觉得可深交。
    “既是有才华的人,那就请来做师爷吧,大人使唤得顺心就好。”
    和他商议完了,谢崇华便想晚上回到家中,就给慕师爷去信,邀他来冀州共事。赵押司他有心提拔,只是押司未走,不好提。等日后有了机会,再提吧。
    两人还没出到大门口,就有衙役跑来,见了两人脸上立即松了一气,“还好大人没走,刚闹市有个汉子吃东西不给钱,摊主寻他拿钱,他说自己是永王爷府里的,就是不给钱,还打伤了摊主。我们将他押了过来,瞧了腰牌,的确是永王爷家的,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呀。”
    “此事证据确凿么?”
    “刚好小的和麻六巡逻路过,亲眼瞧见的,当然不假。”衙役又忍不住问道,“大人要怎么办?”
    谢崇华脸色颇沉,“怎么办?这种事不是最好办的么?既然证据确凿,那赔了摊主药钱和吃饭钱,再杖责二十大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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