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风和侍电都是楚溆的护卫出身,原本的官身就是楚溆给弄的,此番又跟着楚溆来南外海,楚溆自然不会亏待自己人。
    这不,出发前楚溆就借着往军中插人手的机会,顺手给几个得力之人都请了武将散阶,都是从六品的校尉了。这也是武将的惯例。
    试想哪个主将不弄几个自己人安插在队伍里啊?真是光杆一个就去上任了,连圣人都要不放心了。
    所谓令行禁止,可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圣人当初登基还换了一大波人手呢。所以,楚溆在自己的军队里插人手,圣人也是乐见其成的。他要不这么干,圣人倒要怀疑这小子有没有把圣人的钦命放在眼里了…
    咳,楚家人就是这么小心眼儿的。
    所以,玉竹和玉羽现在也是校尉夫人了,准确来说是安人,但场面上官眷们彼此都称一声夫人,也没几个人讨人嫌地去深究的。
    两人一听说夫人要开什么‘赏花会’几乎要先笑倒了。
    她们夫人一向不喜这个会、那个宴的。在京里的时候,都是能不参加就不参加的,即便去了也是走个过场就回了,最不耐烦女人们你高我低的比来比去,或者酸言醋语的了。
    玉竹轻扇着团扇,说:“夫人打算拿什么花出来给大家伙儿赏啊?”
    玉羽也扇不离手,“我来猜猜,夫人不是特地栽了几缸白莲黄莲的?莫不是舍得拿出来赏荷?”
    玉竹笑道:“这可得看好了,可不能让人给摘了去。不然,夫人不心疼,我们都要心疼了。”
    将军府里整片的荷塘又搬不来,夫人只好移栽了八个大缸带上了船,亏得是将军做主帅的,不然哪有这么便当啊!
    那个又说:“不知夫人可打算请郡王府上的女眷?”
    石初樱挑了眉头,道:“咱们是军中之人,驻守本地怎好与王府过多来往?便是这次的赏花会,也不过是与本地官宦打个招呼,摆个姿态出来。咱们是京里来的,自然要回京里去,人家也好放心。”
    玉竹和玉羽跟着夫人不是三年五载的了,一听便都明白了,将军府这是不想让郡王府和地方官以为将军府想揽地方的权。
    两人当即点点头应下,玉竹道:“既如此,夫人更该把这赏花会办得姿态高一点,一来咱们也是尽了初来乍到的礼数,二来也让那些想攀附的人掂量掂量。”
    石初樱也正有此意,便道:“就依你们的意思。让花匠白莲和黄莲都从花房搬出来,正院这里各摆两缸,拿围栏围起来,剩下的摆到后院儿去。”
    说话间,玉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张请帖看了一眼,当即指着贴子道:“二十五日?这时间可有些紧迫了…
    本县倒好,稍远的邻县还有州府,快马加鞭也得两三日了送到,人家还得赶过来,这时间可不充裕。”因侍风经常给楚溆跑腿儿,因此连带着玉竹也对这种跑腿儿的事门清儿,什么从哪儿到哪儿得几天,路上怎么打尖,走明处官道还是暗处的小道等等…
    石初樱哪里不知道她了,含笑看了她一眼,道:“果然是长进了不少…”
    玉竹被夫人揶揄了个大红脸,硬是顶着俩颊的红晕嗔道:“夫人可真是!倒是有闲打趣起人来了,您这眼前一大堆事呢,快正经理理罢。”
    说着一扭身,找回雪说话去了。
    玉羽嗤嗤笑了两声道:“玉竹说的没错,夫人正经拿个章程出来罢,咱们也好动手了,不然,可没处下手呢。”
    “还有,哪些人能来,哪些人不能来,也得对方回了贴子才能定人数,咱们才方便准备。这二十五日的时间定然是不够的。
    再者,咱们也得订菜单、采买些食材,厨子们也得备样儿试吃;用那些瓷器,家具器皿,杯盘碗盏的,便是净房也得多备上几处啊…”
    玉羽扳着手指头一样样数过来,几个丫头也都跟着看着夫人。
    在众丫头的盯视下,石初樱也只好抛开懒惰,认真筹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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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坊间就流传出一则爆炸性的消息:参将署要办赏花会了!
    几乎本地所有的官宦和世家大户都伸长了脖子等着,有把握被请的人家打听着还有谁家可能被邀请;没有把握被邀请的人家四处查探着消息,谁能带上自己…
    一时间这参将署的赏花会还没等开,竟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说起来,自打这南极港的驻军一来,大家就都等着瞧呢。按说本地有郡王,有州府衙门,也有兵部的驻军,于军于政都是自有体系的。然而这些体系却对不了岛屿国和海盗的袭扰,引得圣人震怒。
    而这次圣人派来的海军舰队还没抵达,就先声夺人的打了个大胜仗,不得不说,这在当地官员的脸上给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然而,这耳光也算是圣人打的,毕竟参将大人是圣人钦点的,两位皇子随行,谁又敢不捂着脸去示好呢?尤其是参将大人迟迟不上奏次此海战之胜,连圣人都催了三回了,谁知道他到底想写些什么?
    南坪洲知州府
    已经是天命之年的知州杨大人挺着肚子,迈着八字官步,背着手踱到了杨夫人的正院里。
    打帘子的小丫头远远见了大人来了,连忙挑起竹帘,往里回道:“大人来了…”
    不多时,屋子里迎出一个俏丽的小媳妇,一身的粉白裙衫,腰间系着条浅红的流苏腰绦,海风一吹,飘飘洒洒,不知道有多么妩媚了。
    她手扶着门框,柔美的身子往边上一倚,随手扬起手中的一条淡紫的丝帕,半掩着嘴儿笑道:“哟,咱们家大人来了?!啧啧!真是难得。
    今个儿怎么没往西院去?也没往东院去?再不济还有海棠院、芙蓉院什么的,哪里就来咱们这无人问津的正房院来了?”说着,她一甩手帕,身子一拧,‘哼’了一声回屋里去了…
    小丫头垂着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杨大人气的胡子翘了翘,略有些混沌的眼睛瞪了半天才眨了眨,也哼了一声,才又往前走了几步,淡淡瞥了一眼挑帘子的小丫头,兀自进了正房。
    小丫头从始至终没有抬过头,直到杨大人进了第二道帘子,她才轻巧的放下手,微不可察地撇了下嘴角。
    东次间起居室里,杨夫人正偎坐在宽大的竹榻上,教一个小姑娘描花样子。
    杨夫人看着四十出头年纪,长得并不多漂亮,一张略扁平的脸,皮肤也并不白皙,眉毛用黛笔描画过了,不然一定比较浅淡,短翘的鼻子,微翘的嘴唇,倒是一双眼睛很藏了几分精光。
    “咳!”杨大人重重咳了一声,背着手站在屋子里。他都进来好一会儿了,竟然没人搭理他!这个女人想造反啊!
    杨夫人抬起眼皮,撩了他一眼,温和地对小姑娘道:“妍儿去自己房里练吧,孰能生巧,多描几回再笨的人也该会了,除非是那些生下来就没带脑子的…”说完还淡淡撇了一眼。
    杨大人气得抬手指了指她,怎奈孩子还在,他还拉不下脸来在孩子面前吵架。
    小姑娘杨妍听了她娘的话,轻轻‘嗯’了一声,转身收拾起自己的花样子和画笔,两个小丫头上来帮她捧着,这才理了理裙子,下了榻,朝她爹微微行了个礼,便转身带着人走了。没有半点留恋…
    杨大人看着女儿的背影,恨道:“不孝子!”
    杨夫人一摆手,那苗条俏丽的小媳妇便让人上前撤了桌上的凉茶旧盏。
    “今个是什么风向?怎么把老爷给吹来了?快请坐啊…”杨夫人嘲讽地淡淡一笑,“碧莲,上茶!你怎么也这么没眼色?当心老爷也不待见你!”
    碧莲轻哼地一笑,道:“夫人可别打趣奴婢了,碧莲是吃夫人的,喝夫人的,身上哪样不是夫人给置办的?碧莲虽是个奴婢,却也知道不能做那白眼狼…”最后三个字被她拉得长长的,还鄙视了一眼,摔着手帕去张罗茶点去了。
    杨大人气得哆嗦,这就是他的妻妾!若是以往,他早一摔袖子走了,可今天却不行,他有要紧的事要与这位正头夫人商议。好歹也得忍下。
    等茶上来,杨大人抿了一口,沉吟了一下,道:“咳,夫人近来可听到一些传闻?”
    杨夫人淡淡噙着笑,也抿了口茶,道:“哦?坊间传闻一向不少,什么同知家的表姑娘不知怎么地就怀了身子,什么郡王府的侧妃小产了,还有什么谁家房里的大丫头挤兑新夫人啦,谁家下聘的簪子竟然是镏金的啦…不知老爷说的是哪一桩啊?”
    杨大人气得胡子都翘了几翘,猛地把茶碗往桌子上一顿,冷声道:“王月娥,你给我收敛着些,别当老爷我是吃素的!”
    杨夫人嗤地一笑,摆摆手,道;“老爷放心,月娥早就知道老爷你不是吃素的了,瞧瞧你这后院,说你吃素也得有人信啊。”
    杨大人攥了攥拳头,恨不得给这女人一拳,怎奈眼下却只得忍耐,他想起幕僚们劝说的话:“夫人到底是正经的知州夫人。如夫人再好,也进不了参将署的大门不是?
    大人要是想搭上参将大人这条路,往后顺畅些,这内宅妇人间的走动是少不了的。
    以往在咱们南坪洲,郡王府也好,别的府上也罢,好歹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不说什么。可这参将署,咱们也打听了,那镇国将军夫人可不是好说话的。今个儿如夫人敢登门,指不定下一刻就给挂辕门上去了。
    您想想,在圣人眼皮子底下这女人都敢干,咱们一个小小的南坪洲算什么!!!
    大人三思啊!”更多的话他们都不好说了,自己想想吧。
    想到这里,杨大人眼皮都跳了跳,他沉住气,“咳,我说的是参将署的赏花会。你知道的。”杨大人瞄了夫人一眼,也不跟她绕圈子了,直达重点。
    杨夫人翘起手指,细细看指甲颜色,好一会才道:“噢,这事我也听说了。”再不肯多说一个字了。
    杨大人运了运气,柔声道:“月娥,咱们夫妻之间吵吵闹闹也罢了,都是半百的人了,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就是梁鸿和孟光难道就能一辈子都举案齐眉不成?这日子过得如何,自己才清楚,话本小说岂能当真?”
    (以下补防盗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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