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去三年,陈萼把家里的事情安排过之后,天色已经黑了,想了想,他觉得还得去见媚娘一面,于是骑上马,去往大明宫。
    “哦?”
    听得通报,媚娘眉眼喜色一现。
    “太后,那妾先告退了!”
    上官婉儿正替媚娘捏着肩,从后面轻声道。
    “无妨,你自十三岁起就跟着朕,又不是没见过陈状元。”
    媚娘摆了摆手,便道:“请陈状元过来。”
    “诺!”
    宫女施礼离去。
    不片刻,陈萼踏入寝宫,微微一怔,迎面竟是两个美人儿。
    其中一个是媚娘,因时值盛夏,媚娘的衣着相当清凉,一袭白纱抹胸,外面只披着件绣了金线牡丹的浅黄纱衣,虽然已经是四十多的女人了,但身材仍未走样,该凸的凸,该凹的凹,尤为难能可贵的是,媚娘坐在云床上,小腹居然没有赘肉。
    跪在媚娘后面的,是上官婉儿,腰臀曲线柔和,裙角半掩着一双玉足,衣着打扮与媚娘差不多,只是抹胸与薄纱均为湖水绿色,虽然身材不如媚娘饱满,却胜在青春靓丽,婷婷玉立,还带着股才女独有的书卷气息。
    见陈萼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转过,尤其是在那抹胸多停留了片刻,上官婉儿俏面一红,往媚娘身后缩了缩。
    “臣见过太后!”
    陈萼一瞥收回目光,拱手施礼。
    “爱卿不必多礼!”
    媚娘微笑着摆了摆手,问道:“卿说说看,朕与婉儿哪个漂亮?”
    “呃?”
    上官婉儿顿时美眸亮了起来。
    这问题问的好啊,毕竟太后年龄大了,要是陈萼强说太后漂亮,明摆着是睁眼说瞎话,可要是说自己漂亮,太后能高兴么?
    陈萼却是不慌不忙的问道:“不知太后可曾登过山?”
    “登过。”
    媚娘点头。
    陈萼又问道:“太后可曾留意过登山不同阶段的景致?”
    媚娘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随即便道:“卿有话直言,不许和朕绕弯子。”
    陈萼道:“山脚、山腰与山巅是登山的不同阶段,每一阶段的风景各有不同,在山脚看,郁郁葱葱,在山腰看,层峦叠障,而站上了山顶,却是一览众山小,远望众山,尽显雄壮之美。”
    “哦?”
    媚娘秀眸微眯,略微回头问道:“婉儿可听出了什么?”
    上官婉儿凝神寻思片刻,眼神渐渐亮了起来,暗道好一个陈状元,果然是不凡呢。
    “婉儿?”
    感觉到上官婉儿有些失神,媚娘唤了声。
    “啊?”
    上官婉儿回过神来,俏面顿时滚烫,忙道:“陈状元以登山比喻人生的不同阶段,每一阶段都有属于自己的美丽,难以强作比较。”
    媚娘问道:“爱卿,婉儿说的可对?”
    陈萼心悦诚服道:“上官姑娘兰心慧质,令臣钦佩。”
    “陈状元过奖啦!”
    上官婉儿芳心暗喜,半低下脑袋,却是偷偷观察着陈萼,眸中隐有娇羞浮现。
    陈萼的外形还是不错的,地位又超然,有才有貌,有权有钱,这正是最受女儿家欢迎的类型,只是与太后的关系……一言难尽啊。
    “你呀,从来都是这样!”
    媚娘颇为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便道:“爱卿深夜来寻朕,可有什么事?”
    陈萼道:“臣是来向太后辞行的。”
    “嗯?”
    媚娘眉心紧紧拧起,以往陈萼出门,从不向自己辞行,今晚却特意过来……
    难道是担心自己趁他不在称帝?
    陈萼曾隐约提点过媚娘两次,一次是传孙不传儿,另一次是云在青天水在瓶,媚娘都品出了个中意味。
    ‘爱卿啊爱卿,朕称帝哪里又碍着你的事了?难道朕当了皇帝,对你的宠爱就会衰减么?’
    媚娘很不理解陈萼为何要拦着自己,问道:“爱卿要上哪儿去?”
    “这……”
    陈萼看向了媚娘背后的上官婉儿,现出了为难之色。
    上官婉儿跟在媚娘身边多年,善于察言观色,刚要告退,媚娘却道:“爱卿但说无妨,婉儿不是外人。”
    陈萼深深看了眼媚娘,便道:“白天,太白金星下界,邀臣去天庭参与蟠桃会,为期三日,折合人间三年,故臣特来向太后辞行。”
    上官婉儿惊的捂住了嘴巴。
    虽然她跟在媚娘身边有好几年了,但与陈萼见面的机会非常少,而且媚娘也不许宫中私议陈萼,只是隐隐有些长生不老的传言。
    她一笑置之,此时听陈萼自己说要去天庭赴宴,该不是说胡话吧?
    媚娘却是有些后悔当着上官婉儿的面谈及此事,毕竟大多数人并不了解天道对于神仙的约束,总认为君权神授,神仙全知全能,这对于君权是非常不利的,故而孔子曰:子不语怪力乱神。
    可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还是她要陈萼说的,怨不得旁人。
    ‘朕糊涂了!’
    媚娘颇为自责,随即开始思索陈萼说这话的意思,渐渐地,她明白了,分明是劝谏自己不要私自称帝,一时之间,内心很是挣扎。
    称帝是她的魔障,不过一把皇帝瘾,总感觉生命中缺了一环,算不上圆满。
    不过念及这些年来,与陈萼一路走过的风风雨雨……
    ‘罢了,罢了,朕就允了你这冤家!’
    媚娘暗道一声冤孽,眼角又有柔情涌出,终究还是不忍与陈萼弄的不快,心想三年就三年,三年后你别再来拦我,于是点点头道:“卿尽管前去,朕等你三年!”
    这相当于给了三年之内不称帝的保证,陈萼拱手道:“臣多谢太后体谅。”
    “哎,你呀,朕也不知哪里碍着你了!”
    媚娘无奈的叹了口气,便招手道:“卿过来,给朕按一按肩膀,婉儿到底是女子,力道上总是不足。”
    “太后,这……不方便吧?”
    陈萼看了眼上官婉儿。
    媚娘沉声道:“朕说过,婉儿不是外人,婉儿你到前面来,给朕捶腿!”
    上官婉儿递了个同病相怜的眼神给陈萼,就提起裙角下床,又搬来锦凳,见着陈萼跪坐在了媚娘背后,媚娘则把身体半偎在陈萼怀里,才抬起媚娘的腿搁在锦凳上,轻轻捶了起来。
    捏肩膀虽然是个苦力活,可要看给谁捏,陈萼给媚娘捏一点都不觉得辛苦,唯一苦的,是他的内心,每回和媚娘在一起,他心里都有团火在燃烧,痛并快乐着。
    上官婉儿则是跪在床下,半俯着身子替媚娘捶腿,以陈萼的视角……
    大半个时辰之后,媚娘明显困了,陈萼顺势告辞。
    “婉儿,替朕送送陈状元。”
    媚娘转头道。
    “诺!”
    上官婉儿盈盈站了起来,与陈萼离去。
    上官婉儿落后陈萼半个身位,不时拿眼好奇的瞥去,走路有声,灯光下又有影子,怎么看,都不象个仙人啊,可是为何太后会信了他的话呢?
    就这样,二人默默地走到了紫宸殿宫门,陈萼才道:“上官姑娘请留步,陈某有一事相托,还请善加照料太后,莫让奸邪趁虚而入。”
    ‘照料?太后正值盛年,还需要人额外照料?’
    上官婉儿略一沉吟,就听出了陈萼话外之音,分明是别有所指,不禁秀眸眯了眯。
    只是说好听点,她是宫中内舍人,可实质上是充入掖庭的奴婢,犯官之后,仍是戴罪之身,而陈萼地位超然,有些话陈萼能说,她不能说。
    陈萼又取出一枚仙器臂钏,递过去道:“此钏戴在臂上,吃的好,睡的香,辟暑驱寒,百病不侵染,邪祟不近身,并有护肤美颜,塑形美体之效,就作为赠予上官姑娘的谢礼,还请万勿推辞。”
    “妾不能拿你的东西。”
    上官婉儿忙向后闪。
    陈萼却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说的把臂钏塞过去,才拱手道:“上官姑娘请回,陈某告辞!”
    随即大步离去。
    上官婉儿怔怔站着,俏面已经通红,臂钏是女儿家的贴身饰物,陈萼送自己臂钏,明摆着是表明心意啊!
    自己要不要戴呢?
    上官婉儿心里犹豫的很。
    出于本心,她是愿意戴的,但她是太后身边的人,婚姻嫁娶由不得自己,哪怕她对陈萼很有好感,也不敢越雷池半步,以陈萼的身份,最多被太后训斥一顿,而自己只怕会非常凄惨。
    上官婉儿又本能的看过去,这只臂钏,非金非木,也非玉质,隐约散发着一层绿光,外表饰以繁复的花纹,夺目炫彩,让人很容易把心神沉浸进去。
    其实上官婉儿生性清雅,本与臂钏的艳丽风格不符,可不知怎么着,她就是觉得这只臂钏非常适合自己。
    ‘还是戴上来试试看吧,反正他也不在,不合适就拿下。’
    上官婉儿最终抵受不住诱惑,如做贼般向四处看了看,才轻挽起罗袖,把臂钏套在了那藕白的玉臂上。
    顿时,一股清幽的凉意由手臂全身,夏日的躁热消退无踪,原本已有些睡意的她,顿觉精神一振。
    “这……”
    上官婉儿一遍遍婆娑着臂钏,美眸中满是不敢置信之色,她现在有些相信,陈萼是仙人了。
    事实上这只臂钏得自于莲族,是莲族女子的标准配饰,没什么特殊威能,也不算多珍贵,主要起美容作用,正适合送给上官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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