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空间之中,安德烈的脑海中闪动着一个个的文字,文字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一幕幕的画面,他在其中抽丝剥茧的找寻着可能发生的线索。
    “医生。”
    “猎户。”
    “农民。”
    “……”
    “……”
    无数画面闪过。
    突然间,安德烈在里面看到了几副相同的画面。
    不管日记的主人身份为何,他们的日记中都有记载指向一个相同的地方——教堂。
    “村子里有个教堂,村民们在十年前乃至更久远的时候,都会在周末去教堂做礼拜!”
    安德烈双目骤然睁开。
    关于礼拜的记录时有出现,但是在十年前直到现在的日记记载之中,却再也没有出现过关于礼拜的记录。
    要知道,礼拜是村子里由来已久的群体行为,以前周末的礼拜是全村都会去参与的,甚至于刚出生的婴儿都会被抱到教堂。
    在这种思想保守的村子里面,这种习惯是很难改变的。
    就算要转变,也不可能是如此的迅速。
    安德烈从多人的日记中发现,村民们礼拜习惯的消失,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的,绝对不超过一个星期。
    而就是这么短的时间里,大家就都好像忘了有教堂,日记里再也没有提过礼拜的事情。
    “教堂……”
    安德烈目光亮了起来,这是一条关键的线索,绝对跟十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情有关。
    而伴随着教堂被提到的,还有一个名为怀斯的教父。
    根据日记中的记载,怀斯教父是村子唯一的神父,在年轻时候就来到村子,一直担任着这个职务。
    他为人和蔼,举止优雅,恪守交易,甚至没有结婚,也从不饮酒,更没有传出过有任何不当的行为。
    他终日在教堂之中进行着礼拜,聆听村民们的忏悔,是一个在村民心中近乎于圣人的存在。
    可随着教堂和礼拜一起,关于怀斯神父的记录同样在村民的日记中消失。
    “怀斯神父,他必然是十年前事件中的一员。”
    以教堂、怀斯神父为线索,安德烈继续闭目冥思,在无数文字中找寻其他相关的线索。
    最终,他找到了一对母女的名字——母亲希里和女儿艾丽莎。
    最早出现在记录中的是希里,那是一本二十年前的日记,那时候的希里在村民的印象中还是个文雅恬静的女孩。
    她心地善良,又吃苦耐劳,而且笃信教义信仰虔诚,受到村民们的喜爱。
    虽然希里的父母因为疾病身亡,但怀斯神父相当的关照希里,经常接济希里的生活,甚至有让她进入教堂作为他助手的打算,所以希里还能在村子里生存下去。
    但这一切,却因为一件事情而彻底崩毁。
    希里怀孕了。
    二十年前的希里刚刚十五岁,在这种村庄,这个年纪怀孕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但最大的问题是,希里是未婚先孕,没有人知道她肚里孩子的父亲是谁。
    这种行为在思想保守的村庄中就是彻头彻尾的丑闻,也和教义相违背。
    做出这样的事情在村民们看来是一件耻辱的事情。
    当时的事情闹得很大,愤怒的村民们想要把怀孕的希里赶出村子,让他们在外面自生自灭,他们也差一点就成功了。
    最后是圣人一样悲天悯人的怀斯神父出面,这才平息了村民们的愤怒,勉强说服村民们让西斯留在了村子里。
    那一年,十五岁的希里产下了一个女孩,怀斯神父为她取名为艾丽莎。
    从那以后,希里就艰难的带着艾丽莎在村子里面生存。
    而村民们对于她们的态度就只剩下了厌恶。
    偶尔能从日记中看到只言片语的记载,希里只能在村子里做一些男人都不愿意做的脏活累活,像清扫厕所、犁地等等工作,来换取一丝生存的空间。
    艾丽莎则是在被同年龄的孩子们欺负的状态中长大。
    整个村子也就只有神父还对他们抱有宽容,对于神父的宽容,村民们虽然不解,但还是觉得神父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哪怕对这种违背教义的行为都能够给予怜悯,真的就是一个圣人。
    关于这几个人的记载就是这样,从二十年前开始,断断续续的,一直到十年前的某一天后才彻底消失。
    那一年,希里二十五岁,艾丽莎十岁。
    艰苦的岁月摧残着希里,当年文静美丽的希里在这个年纪就已经像是四十岁一样苍老,斤斤计较,可以为了一个铜币破口大骂。
    而艾丽莎,则像极了当年的希里,甜美又懂事,已经能帮着操持家务。
    但不管怎么样,日子总不会比艾丽莎刚出生的时候艰难,总算是好起来了。
    但却偏偏,发生了一件极为恶劣的事情。
    安德烈的心情越来越紧迫。
    他能感觉得到,自己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结合好几个人的日记断点,安德烈大概确定了那个时间发生的具体时间点。
    “就在十年前的这个月!”
    “甚至就在这几天!”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德烈目中血丝密布,翻阅着大量的文字。
    突然,在一个医生的日记中,他惊鸿一瞥,然后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这位医生有每天记录病历和用药的习惯,在剧变节点前大概一个月左右,这个医生以颤抖的笔触开了一副不寻常的药剂配方。
    安德烈只是扫了过去,以他从红毒蛇那里继承到的药理知识,就觉得很是刺眼。
    怪,这个药剂配方从药性上来说非常怪。
    很明显的,这个药剂不是给成人用的药,因为有的药材明明有更好更廉价的选择,却偏偏用了相对温和的选择。
    如果仅仅是一味药也就罢了,可是几乎所有药材都遵循这个方针,那就肯定不能用偶然来解释。
    毫无疑问,这个医生接的患者是个孩子。
    但如果是孩子的话,这个药的作用却又显得相当荒谬。
    是一种保险用的药,就是为了避免意外怀孕才用的药……
    孩子为什么会要用这个药?
    从医生的日记笔触中,安德烈也可以很明显的看到笔迹的颤抖,显然这位医生当时的心情也很不平静。
    安德烈深吸一口气。
    他能得到的线索就只有这些了。
    而结合起来的话,他心中渐渐的就浮现出了一个猜想。
    是艾丽莎,有人丧心病狂地侵犯了艾丽莎。
    至于这个人是谁,教堂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提起,怀斯神父这个圣人也好像被众人遗忘,再结合之前怀斯神父对希里和艾丽莎母女的照顾,这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怪不得神父平时一副道貌岸然不近女色的样子呢,他是个恋童癖,正是他对艾丽莎下的手!
    而再想一想,艾丽莎的母亲希里是怎么怀的孕?
    要知道,这个村子里是很少留外人过夜的,希里也是出了名的文静害羞,也从来没出过村子,怎么可能跟外人苟合怀孕?
    那艾丽莎的生父是谁?
    唯一的可能,就是希里也是被怀斯神父侵犯怀孕的!
    而在之后,希里为了自己和艾丽莎的生存,不得不接受怀斯神父的庇护,才能在村子里活下来,并且不敢揭发怀斯神父的勾当。
    一下子,所有的事情都在安德烈的脑海中串了起来,让他有种浑身发寒的感觉。
    如果真的是这样,如果是希里在十年前的那场事件中死亡,凭她饱受摧残的怨气,在这时候化为再强大的诡异安德烈也不意外。
    而要确认这个答案是否正确,安德烈就得往教堂走一遭。
    心念一动,安德烈离开了灰雾空间,向着村中的一角走去。
    那里按照记载是原本教堂所在的地方,但是现在早已经荒废了,村民们建筑房屋的时候好像都有意的避开了那一块地方,甚至都不让小孩子去那边玩。
    现在那里已经是一片荒草丛生的地方,在将近一人高的灌木、芦苇等植物中,能够看到一些断壁残垣。
    安德烈的目光集中在了残垣断壁上残留下来的焦黑痕迹上,微微点了点头,越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结论。
    当年的那场事件是什么,他已经知道了。
    是火烧教堂。
    艾丽莎遭受侵犯,怕是忍无可忍的希里爆发了。
    带着艾丽莎就医后,在村民们礼拜的时候,希里站了出来,揭发神父伪装之下那丑陋的真面目。
    接着,就是一场熊熊大火,将整个教堂烧到垮塌。
    这样,村民们记忆的集体扭曲也勉强能够解释了。
    遭受强烈的刺激,在强烈的慌乱之中,虽然几率很小,但确实会出现群体性的幻觉之类的,导致集体的记忆都出现了问题。
    至于孩子,被抱去礼拜的孩子可能也在潜意识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总之,这一切虽然有些牵强,但勉强能够说通。
    安德烈走入教堂的这片区域,正在细细查探之时,忽然他的耳畔传来了一阵沙哑的歌声。
    “母亲母亲,你像一道月光洒向静谧的湖面……”
    安德烈屏住了呼吸,心中提高警惕,手已经按在了旭日长枪之上。
    他顺着歌声向前走去,七拐八拐之后,在远离教堂的一个地方,他看到了一片田地和一座简陋的草屋。
    再往前面走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一座坟墓。
    以安德烈的目光,一下就看到了那座坟墓前面的名字——希里。
    而在坟墓前面还半蹲着一个女人,从安德烈的感觉来看,这个女人还很年轻,应该在二十岁左右。
    那这个女孩的身份也就出来了。
    “艾丽莎?!”
    安德烈提高了声音。
    那个女孩也缓缓回头,露出了一张让安德烈浑身一震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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