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带着幕篱,就站在边上婷婷袅袅的,看那气质就跟天宫里的仙子一样的,不比京都那些,他们曾经远远见过一面的贵人女眷们差!一看也不像是自家婆娘孩子一样,是厨下里忙活的人呀!
    这样的神仙姑娘,真应该供起来的……
    李蘅妙却是笑了,忙道:“干爹,吴叔,大家都是自己人,二位无需如此客套,再说了,在家中我也总跟着母亲下厨的,干爹,今日就叫女儿露一手,好叫叔叔伯伯尝尝我的手艺。”。
    这敞亮劲,方仲和还能说什么。
    心说人家孩子都如此敞亮了,他当长辈的输人不输阵,得给孩子把面子立起来呀!况且身后的院子里,还有这么多渡口一道做活的兄弟们呢。
    如此方仲和也不扭捏了,只得把两间破旧棚屋边上,那半拉子草顶棚的屋子指给李蘅妙,一脸的不好意思,“呵呵,寒舍家贫,妙娘啊,厨下在那边。”。
    “唉,干爹,我知了,干爹,家贫人心不贫极难的,干爹别妄自菲薄,您很好!呵呵,干爹您自去忙去,厨下交给我。”,这是李蘅妙有感而发的声音。
    应了声,也不等方仲和再说什么,自己便招呼着金大丫,开始卸马上背负的东西,去了幕篱就要去厨下忙活。
    只是李蘅妙不知道的是,她发自内心感慨的那句话,听在方仲和的心里却如撞钟一般,瞬间撞开了他心里的迷雾,振聋发聩。
    是啊,只要人心不贫就好,这些年,自己却是连心都跟着贫瘠起来了么?他还不如一个孩子看的明白!
    只说李蘅妙,哪里知道方仲和心里的翻江倒海?
    跟金大丫俩人合作着,在身边跟来的力夫们主动帮忙下,大家把东西都送入狭小的可怜厨房后,她只一眼,就看到了简陋的灶台边上,一个小小红泥小火炉上,还驾着一口圆肚砂壶,那是药罐子!
    想到先前平安那孩子,一脸小花猫样冲出家门,嘴里嘟囔着的药,李蘅妙不由自主的走到小火炉边,揭开冒着热气的药罐盖子,只扫了一眼里头,她才算是明白了,什么是熬的都出不了药味是为何了。
    不是孩子年纪小不会熬药糟蹋了药,而是一副药熬来熬去,已经出不了药汁了呀……
    李蘅妙掏出刚才给小平安擦脸的手绢,包住药罐子的手柄,把药罐子搁到破败的灶台上,回头朝着忙碌中的金大丫招招手,待到人过来,她凑头在金大丫耳边叽叽咕咕的几句,听的金大丫目光直往药罐子看。
    金大丫也是一脸的唏嘘,听完李蘅妙的嘱咐,她才郑重的点头离开。
    李蘅妙是目送着金大丫出了灶间,直接进了隔壁两间破败的屋子里去找自己宝贝妹妹去了,她才安心的收回视线,专注的忙活起手里的活计来。
    自家宝贝妹妹要请客,她这个当姐姐的必定就得露一手,好好的把自家妹子的脸面给顶起来。
    十几个人,加上屋里还来不及见面的干娘,还有他们自己,也不过二十来人而已,两桌饭菜她很快就做出来了,完全没压力,这些灶上的活计,在谷里跟着义母都做的早就得心应手了,完全小菜一碟。
    至于屋子里的干娘自己倒是不急着见,一来是眼下造饭要紧,二来嘛,还是先把时间让给宝贝妹妹,毕竟她才算正主不是,想必干娘也是想先见见她的,这么想着李蘅妙才会如此愉快的做下决定。
    她却不知道,其实人家唐庆菲,也就是方仲和的妻子,根本也不认识肖雨栖这个曾经只闻过其名,却并未见过其人的干闺女啊!
    肖雨栖抱着方平安,被方仲和领进低矮的房屋里,正跟唐庆菲见礼相互认识,一进到屋子里来,肖雨栖就闻到了屋里憋闷的味道。
    那是经年累月药物与排泄物混杂的味道,说不上好,肖雨栖倒是没嫌弃,只笑眯眯的见过是素未谋面的干娘,才想着问一问干爹,骨瘦如柴,还没有一点血色的干娘,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来着,金大丫却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先跟方仲和与精力不济的唐庆菲见礼,金大丫忙凑到肖雨栖耳畔,便与她叽里咕噜的交代完刚才李蘅妙的叮嘱,金大丫嘴里的内情,让肖雨栖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看了看怀里仍旧抱着的方平安,又看着一脸慈爱却只得躺在床上,仿佛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无的干娘,肖雨栖转眼看向方仲和。
    “干爹,我干娘她到底是何病?”。
    听孩子问的是这个,方仲和苦涩一笑,看了看床上可以说只吊着半条命的妻,又看了看干闺女怀里的儿子,思绪不由的翻飞,瞬间回忆起了多年前,大黔动乱刚刚发生的时候……
    “那年大黔乱了,干爹心里记着你的话,发现京都局势不对后,便带着你干娘跟你干哥哥他们,紧随在陛下的銮驾后南下他们,只可惜……唉!一路上乱啊,流民四起,什么妖魔鬼怪都冒出来啦……我们跑死了马,丢了车,没了粮食,更甚至是连几个孩子,最终我都无能的保不住……”。
    说到伤心处,方仲和与床上的唐庆菲泪如雨下。
    “后来啊,我葬了孩子,带着你干娘一路艰难的熬到了陵建城,本以为到了南边,就能有安稳日子过,只可惜,乱世里,身为私逃的衙役,没了曾经不入流的官职护身,还得小心缩头做人讨生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再后来,你干娘怀了平安,却是在生产的时候大出血,便是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也不过是堪堪艰难的保住了你干娘的命而已,就这,还留下了一身的病根,自那以后啊,你干娘她就只能躺在床上养着……”。
    想着这些年自己的倒霉境遇,想着自己既当爹又当娘,辛苦的卖苦力挣钱,还得顾着年幼的儿子,护着病重的妻子,那种心酸,那种压力,那样煎熬的绝望,方仲和现在想来都觉得心悸,如今回想起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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