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格罗姆·列维彻底被催眠后,韦·布雷坎拿出镶嵌银边的“多里安的怀表”,掀开表盖,布置了一道无形的灵性屏障。这样一来,即便等会儿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也不会被外面的仆人听见。
    “非凡90摇篮曲”是一个低序列的非凡能力,并没有直接的杀伤力,却是非常适合用来收尾。
    只要通过灵性仪式,掌握了“非凡90摇篮曲”,非凡者就能掌握它的第一个能力:催眠。
    如果非凡者自身所在的非凡领域,恰好侧重于灵魂或者灵性,就有可能挖掘出摇篮曲更深层次的效果。
    比如“梦魇”,又或是韦·布雷坎掌握的“通灵”,这也是当初抹除灰杆子记忆时使用的能力。
    韦·布雷坎不准备使用更深层次的通灵,这对普通人来说存在一定的风险,他不希望自己的履历中,多上一条误杀雇主的重大失责。
    韦·布雷坎调动自身灵性,借助“非凡90摇篮曲”,荡漾出一层无形的波纹,淹没了闭目静坐的格罗姆·列维。
    催眠是个寻寻渐进的过程,需要根据需求,利用灵性和诱导的话语,先给被催眠者营造出一个特定的氛围,降低他的心理防线,然后慢慢将埋藏于他内心的秘密挖掘出来。
    本质上来说就是一种“灵性”和“心灵”的欺诈,从某种程度来说,和“非凡91挑衅荷官”十分相似,不过后者在非凡战斗中的实用性,远远超过了前者。
    坐到长桌对面,用舒缓的语气,不着痕迹地给列维先生营造出一个灿烂和煦的夏季风光,随着充满特殊韵味的话语,列维先生脸上的疲惫和焦虑慢慢舒展开来,不多时嘴角也染上了一抹笑意。
    这个时候,韦·布雷坎的灵性直觉有了波动,感知到列维先生身上的冤魂气息明显活跃了许多,密室内的温度变低,明亮的燃油灯光变得明灭不定。
    韦·布雷坎双手搁在桌上,右手食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问道:“现在你们在哪里?”
    问询突然从“你”变成了“你们”,列维先生却没有感到丝毫的违和,嘴角的笑意已经蔓延到了脸颊上,他回答到:“在寒水河上游,河面的冰块已经融化,好多白线双尾鱼在河里追逐。”
    韦·布雷坎道:“你身旁那位漂亮的女士是谁?”
    列维先生柔情道:“是艾莉,美丽优雅的艾莉。”
    韦·布雷坎道:“这么优秀的女士,你是如何认识的?你们认识的过程,一定特别的浪漫,让你忍不住想要将这画面永远留住。”
    列维先生笑道:“对,我想将她永远地留在画中,刻印在我心里。”
    韦·布雷坎道:“那艾莉女士愿意吗?他知道你的身份,知道你有自己的妻子,有自己的孩子,知道有许多的事情,你都无法自己做主。”
    列维先生的声音变得激动:“艾莉当然愿意,她的丈夫只不过是个落魄的粮食商人,残暴酗酒,她的孩子在寒冷漫长的冬季被冻伤了脚踝,她需要温暖,需要关心,这些我都能给她。”
    韦·布雷坎说道:“是不是她想要什么,你都会答应?”
    列维先生道:“当然,艾莉说想要在街区公寓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有独立的厨房,有独立的盥洗室,有忠诚的专业的女仆,这些我都帮她实现了。”
    韦·布雷坎发现列维身上冤魂躁动起来,似乎在反驳,又似乎在怀恋。
    韦·布雷坎故意将语气变得淡漠,道:“你给了她想要的,然后,你就夺走了她所拥有的。”
    列维先生大声反驳:“我只是在帮她,她的丈夫成天酗酒,她的女儿已经不能欢畅地奔跑,他们只会拖累她,让她伤心。”
    韦·布雷坎淡淡道:“所以你就派手下去对付他们,让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韦·布雷坎刚说到这,就发现冤魂变得更加的不安分,它扑到列维先生身上,似乎想要将他撕碎。
    列维先生争辩道:“没有,他们都还活着,我只是派人给了她丈夫一笔钱,让他带着女儿离开街区租房区,当时她丈夫拿着钱,对我那下属感激涕零,对,是我帮了他们。”
    韦·布雷坎继续质问道:“你既然遣散了她最疼爱的孩子,为什么又违背自己的诺言?”
    列维先生脸上出现挣扎和痛苦:“住进公寓没多久,她的脾气突然就变了,变得有些陌生,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不再关注化妆品,连对漂亮的长裙都失去的兴趣。”
    韦·布雷坎突然插嘴打断道:“和你家里的妻子一样,不再能给你惊喜。”
    列维先生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韦·布雷坎接着问道:“她是怎么去世的?”
    列维痛苦地把脑袋磕在桌子上,道:“她想要回去找她的女儿,她攀爬阳台栏杆时,不小心失足坠落。”
    韦·布雷坎道:“你为什么不救她,她当时还有呼吸,她就看着你,祈求你,可你没有搭理她,你背叛了她。”
    列维有些歇斯底里:“当时我妻子就在马车上,我不能下车,我不能让她怀疑,当我赶回来时,艾莉已经死了。”
    冤魂已经出现了清晰的女士轮廓,她完全附在了他身上,他的嘴唇变得惨白,脸上浮现一抹晦暗之色,他的影子里似乎多了些东西,变得黑暗幽邃。
    韦·布雷坎目光微皱,敲击桌子的手指,加重了些力气。
    “非凡90摇篮曲”发出的无形波纹变得更加的密集,把冤魂的躁动压了下来。
    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晰,已经没有再询问下去的必要。
    是非对错如何,每人都有自己的判断标准,韦·布雷坎不想多加评判。
    不过做为一名“神秘学”侦探,韦·布雷坎是少有的温和派,只要条件允许,在完成雇主的委托时,不介意成全一下冤魂的执念。
    想了想,韦·布雷坎站起身,将之前布置的“观赏类”灵性仪式擦掉,点燃三支白色蜡烛,抓起一些用非凡材料制成的粉末,重新布置了一道灵性仪式。
    他将铜镜放入仪式符号中,随着自身灵性的波动,铜镜表变突然变得幽暗,似乎里面连通着幽暗的世界。
    冤魂虽然没有产生完整的智慧,但还是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她发出阴冷的哭嚎,却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了铜镜上传来的吸力。
    几个呼吸后,铜镜再度恢复平常,列维先生身上的冤魂已经不复存在。
    韦·布雷坎抹去了桌上的灵性仪式,将不再具有灵性的材料都扔进杂物堆,正要撤去“非凡90摇篮曲”,突然想起了迪莉娅说过的一句话。
    他重新坐到了列维先生对面,虽然有悖于侦探的职业道德准则,他还是决定再询问一个私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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