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是画出来的。
    画道九重天,他金乌旭生来就喜欢画画。
    三岁“画形”,四岁“画景”,五岁入“画意”,六岁到“留白”,七岁入“画骨”,八岁到“画命”,九岁入“画魂”,可以说,一路顺风顺水。
    直到画魂境界才裹步不前,且这一裹就是七年。
    七年,依然停留在“画魂”中,难道这就是命?
    命——难道我不能成神。
    画道九重天,最后三重天是,画魂——画神——画轮回,自已停留在画魂,期待有朝一日,一飞冲天,冲入画神。
    为了冲入画神境界,他一箱箱的灵石去消耗,一箱箱地让它们化为齑粉,为的就是得到一丁点儿的魂气,助自已成神。
    太难了,难于上青天,不过他相信,随着《晨曦图》里扶桑树上的太阳马车的全部脸面跳出那金色的海面,画魂级将大成,自已也终将随着那太阳冲上天空,一日成神。
    成神,成画神,这是他的理想,且为这理想奋斗一生,甚至不顾一切,甚至,众叛亲离。
    这就是追求画道的下场!!!
    没人能怜悯他,包括他的家人。
    幸喜的是,在这个阶段,他练就了春秋笔。
    可是,春秋笔也不能助他超越,就如同他的画名,金乌旭。
    金乌旭——“日出于扶桑之下,拂其树杪而升”,太阳赶着他的马车从海平面冉冉升起,升到树杈上,依“扶桑树”而立…,但是,只有旭日东升,没有再…日上三竿。
    没有再日上三竿,没有再继续上升,于是他苦恼。
    苦恼。
    苦恼,所以他给自己起名为“金乌旭”,金乌,那就是太阳,旭,那就是旭日东升,继续升。
    仍…停留在这里,一停就是七年。
    七年,七年呀,裹足不前。
    ……
    此时,面对这副画,他却一脸的轻松。
    方才,目光如电,精光一闪,众人惊悚,惊悚间,他丹田的灵气已入画,形成字,字字隽秀。
    金乌旭之墓,此五字,正是“画道”的第三重“意”之大成,而他现在已恢复了第七重功力,所以不成问题。
    现在难的是第六重,要做的是——以命相搏,魂气入画,此谓“画魂”的初始阶段,画道的第六重——命的阶段。
    命,画命。
    纵然命再不好,也要画命。
    画命,魂气入体,导入笔中,练就春秋笔。
    春秋笔,有魂气,擅储藏。
    现在他要做的是,将春秋笔中的魂气入画,再施展自已的画魂魂脉,让画中有脉,画中有魂,有魂脉。
    魂脉,第七层的画魂魂脉开始施展……
    “你太小看了我,我要让他知道,我依然是‘画魂’级。”
    书法有魂,那是字魂,
    画画有魂,那是画魂,
    音乐有魂,那是音魂,
    军队有魂,那是军魂。
    现在他要展示给他的,正是画魂。
    画魂,画道,画的修炼之道。
    修炼之道,文艺之道——符道。
    符道,琴棋书画剑诗茶——七种符道。
    七符之道——大唐风采,大唐文化奇光异彩的成仙之道。
    ……
    笔未动,已得意忘形,好像看到了自已将画封印成。
    想像中……,春秋笔淬取了一箱子灵石中的灵气,灵石,瞬间成为齑粉,纷纷落下,飘飘洒洒。
    紧接着,一道金光起,一笔而下,一蹴而就。
    成功了,他蔑视地看向众人,看向北辰映雪。
    鹤立鸡群,什么叫鹤立鸡群,这就是鹤立鸡群。
    什么叫本事,这就叫本事。
    纵观北辰堡,甚至他整个聚宝镇,乃至整个凉州,只怕没人能及。
    他高傲着,狂妄着……
    他一直是这样,这样的封印这样的动作,手到擒来,他认为这不算什么,所以他想象着,想象着……
    ……
    想象中,突然……“堂堂的世家公子,欺负人也不带脸红的?”
    突然,一声娇喝打断了他的梦乡。
    不禁一愣,睁开眼睛一看,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身后跟着个丫环。
    少女“绿衣绿剑绿纱巾”,正是一同进入禁地,一同中了蛊惑魔鬼的绿衣姑娘,也正是来北辰堡前一天在路上碰见,一起吃面的那个姑娘。
    记得吃面时,碰巧被他的辣椒水溅到了对方那嫩嫩的脸上……
    只是,禁地里,他不明白这看似柔弱的姑娘,却怎么能有那么大的视死如归的勇气,居然能像北辰映雪一样,开诚布公地说自已中了蛊惑魔鬼。
    这份胆识,令他这个大男人都自愧不如。
    佩服佩服,实在佩服的紧。
    绿衣姑娘神情微凛,双眉挑起,眼角也随之而动,仿佛细细的柳叶儿,锋利的带着刀子。
    “你觉得这公平吗?你一个画魂级的欺负一个丹田被封印的,你不觉得羞耻吗?”
    画魂级?可耻?
    金乌旭感到吃惊,自己还没有对外展示画魂的功力,而这女子却已一眼洞悉。
    不禁刮目相看。
    好个美丽的姑娘,好个眼中闪耀着聪慧光芒的姑娘。
    只是,被这么个漂亮而文静的少女质问,感到尴尬,只有讷讷地说:“是他先找我岔的……”
    “是吗?”绿衣姑娘眼角继续微凛,“他会找你岔?自始至终都是你好不好,从威武楼插草到现在,你一桩桩的……”
    金乌旭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反驳。也许他本就言语笨些,遇上这伶牙俐齿。
    “哦,你不会是挨了两个嘴巴就小气记仇到如此地步吧,我看你文质彬彬、器宇不凡,不像那样的人啊。”
    呵,这是戴高帽子吗?金乌旭瞬间脸红。
    伶牙俐齿的还没完,继续道:“这画封印之前,是不是应该把有些话先说清楚?”
    金乌旭汗颜:“把什么话说清楚?”
    绿衣姑娘冷笑:“如果不能封印这画呢?”
    “这……?”
    “不能封印,你‘滚’出北辰堡。”
    天啊,她居然用个“滚”字,这不像她文静的性格啊。
    不禁金乌旭眼角一挑。
    但也就是一挑,他不会为一个女孩子而生气的,好男不和女斗,他向来都洁身自好。
    当然心中也免不了一丝鄙夷:你不就是为你的情哥哥出头吗,想想你在禁地里说的话,那个什么死了都要和你的情哥哥葬在一起,哎哟,好肉麻哟,我这一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不禁愤恨不平。
    不禁想到了昨天的面馆,昨天的辣椒水溅到她脸上,唉,那一刻,他无比的怀念。
    说实话,真后悔当时怎么没加把劲她勾搭上,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她成了那个残废北辰映雪的女人,真是想起来就让人蛋疼。
    疼,疼疼疼。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看来自己还是笨了点,顾及面子,顾及温文尔雅,结果呢……,落花今有主,不在随风流。
    想想……都悔烂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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