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和尚将手中筷子狠狠砸在桌上,两根竹筷立时断作几段,众弟子大惊,立时哑口无言。大漠和尚冷扫两眼,怒道:“你们看看老十七,人家还要担负日常伙食,还要刷碗扫地。你们再看看自己,平日里都做了什么,现在还好意思说风凉话。”大漠和尚越说曰怒,声音越说越大,当即脸色紫黑,一字一句大声道:“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大难即将临头了,将来我不在了谁来救你们?”言罢,饭也不吃了大步走了出去。
    众弟子不明所以,大佑法师低声耳语道:“大师兄,怎么了?师傅说什么大难临头了?”众弟子叽叽咕咕,饭桌之上嗡声四起。
    大山法师欲要说话,裕如大师站起身来,道:“大山,将严峻形势跟他们说一说吧!是时候让他们知道一些了!”
    大山法师站起身道:“是,师叔!”
    崔后卿低着头心中一阵反复不定,心想是不是让师叔知道自己也可能达到了第三层,如果师傅知道他一定会替自己高兴吧!崔后卿胸口砰砰乱跳,沉吟一会,眼见裕如大师转身就要离开,崔后卿才堪堪站起身,急道:“师叔,我...”
    裕如大师转过身来,没等说完便道:“哦,后卿法师啊!你不用放在心上,你师父没有说你,你的资质你师父是知道的,他不会怪你的,坐下吃饭吧!”没说完便朝门外走去。
    易珍儿也站起身来,拍了拍崔后卿的肩膀笑道:“乖!快吃饭吧!”一蹦一跳跟了上去。
    崔后卿看着那温柔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仿佛噎住一般说不出来,眼见那一抹身影走出厅门向左一拐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才慢慢坐了下来。
    崔后卿呆呆看着眼前的饭碗,心中不知想到了什么地方,大山法师在那侃侃而谈,介绍当今严峻形势,他却一个字也没听到心上。
    崔后卿呆坐在望月台,此处经过上次暴戾之气爆发,到处是裂纹斑斑,连悬崖边的坚硬大青石也都碎裂不知多少块。崔后卿呆呆看着天上,墨色天空上星光点点,却久等没有月亮。不知为何,没了月亮,崔后卿就仿佛如霜打的茄子,打不起精神。
    他勉勉强强使自己沉下心,照着仲老头的讲授,先纳气,再固气,最后运气,浑然天成,三层功法浑然有序。直到子时时分,崔后卿才长出一口气,停下修炼。他擦了擦额头汗水,看着星空发呆,看起来无精打采。
    “好了,该出来了!”崔后卿如魔怔一般,凭空说出这番话。
    话声刚落,一阵清风拂过,右侧三尺之处,缓缓幻化出一白胡子老头来,须发铺在地上拖了老远,正是仲老头。自三年前,仲老头就像他和崔后卿约定的,子时现,辰时没,一天没有耽误。虽然平时不太守时,但每次在崔后卿提醒之下,都马上出现。三年以来,仲老头就像从来没有离开过,消失和出现都是在一个地方,丝毫不差,甚至姿势都从来没有变过。
    那仲老头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抱歉,又迟到了!”崔后卿平时除了易珍儿,在其他师兄弟面前较为拘束,反而和这相识几年的仲老头熟络起来,就像亲祖孙俩,无话不谈。
    崔后卿闻言笑了一声,道:“我都习惯了。”仲老头他一眼,道:“看你刚才的样子,今天又发什么事了?”崔后卿便把今日饭桌之上大漠和尚说的话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仲老头点了点头,闭眼沉吟一下,道:“如此看来,你倒是跟了一位好师傅,就凭他今日那番话,我看好他的为人。”
    崔后卿翻了一个白眼,道:“哼!三年前不知是骂了我师父,说他算个什么东西,今日倒会做好人,又说看得起他,你真是...”崔后卿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表示无语。
    那仲老头哈哈一笑,道:“现在我勉强对他的人品有所改观,但是依旧看不起他的修为,就凭他那点可怜的道行,哼!”
    崔后卿气得站起来道:“师傅说我青龙山心法是修真界出了名的,天下能和青龙升天诀齐名的只有青龙寺的青龙升天诀,你竟然看不起我青龙山佛法?”
    仲老头道:“青龙升天诀?这名字起得不错,够气势,够霸气!”忽然他话锋一转,道:“不过,这青龙升天诀算什么东西,没把我气死,也就是勉强摸到了门槛,冗余杂乱,矛盾重重。”崔后卿张嘴欲要辩驳,仲老头又道:“如果不是这样,为何青龙山几千年来没有一人晋升自然境?甚至连天然镜都少的可怜?”崔后卿张了张嘴,心中想着欲要争辩,可是话到嘴边却无从说起,心想大师兄已经说过了,事实却是如此。崔后卿试探的问了一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仲老头轻哼一声,傲心被激起,昂起头颅,道:“笑话,我怎么会不知道,那可是我...”仲老头忽然像是被人插住喉咙,一阵咳嗽,心想真是危险,差点把秘密说了出来。赶紧转移话题,道:“不过,我真是有些佩服你那‘三笑’小儿,不对,不对,是‘三笑’师祖。”仲老头见崔后卿瞪了过来,连忙改口,又道:“他能创出那什么诀的,而且名字还起的这么有气势,我佩服他,天下能让我说此话的只有三个人。”
    崔后卿奇道:“另外两人是谁?”
    仲老头道:“一个是青龙寺始祖莲生上人,另一位是魔教教祖欧阳王。其他的什么通天教,什么无量门,通通都是狗屁”
    崔后卿张大嘴巴,道:“魔教妖人,你竟然佩服魔教妖人?你这想法太危险了。”
    仲老头呸了一声,道:“天下正魔就真的分的这么清吗?不过就是功法和修炼方式不同而已,如今炼气当道,便是正道居中,他日练体回归,不是一样自诩正道?”
    崔后卿哑然,心脏似乎被敲了一下,心中喃喃道:难道真的是这样吗?
    崔后卿想了好久都没有找出话来辩驳,当即长出一口气,复又坐了下来。崔后卿心中也在迷茫,三年以来,崔后卿的青龙升天诀,被仲老头改来改去,已经面目全非,完全融合成了一种新的功法,就是如此他低劣的资质才进步如此神速,难道这仲老头真是活了千年的世外高人?矛盾之中便不再多想,便道:“或许你的话有道理,可是我却不能这么想,我的父母便是魔教妖人所杀。”
    仲老头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说道:“真的么?你就这么确定他们是死于魔教之手?”
    崔后卿反问道:“难道不是吗?那日我亲眼看见魔教妖人凶狠残忍,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十有八九是他所为。”
    仲老头意味深长轻叹一声,抬头看天道:“若是有朝一日,你发现你的父母死于你最尊敬的人手中,你又会如何?”
    崔后卿不假思索,道:“不可能!”
    仲老头依旧抬头看天,一字一句道:“天,就是这样反复无常!让你搞不懂,也想不明白!”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怔怔看着天空出神。
    崔后卿没有听懂,从怀中掏出那根木棍噬天来。那仲老头仿佛有所感应一般,忽然低头看来,面有喜色,道:“快!拿来让我看看!”
    崔后卿将木棍噬天递了过去,道:“它跟了我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它是什么木头呢!”
    仲老头略一思量,道:“唔,就叫他‘天木’吧!”
    崔后卿道:“天木?”
    仲老头道:“也只有这个名字能配的得上它!”
    崔后卿奇道:“天木?难道它是老天的木头不成?”
    仲老头哈哈一笑,不置可否!崔后卿倒是呆想一阵,也没想明白,想问问它的由来,知道仲老头不会说的,摇了摇头,就此作罢!
    仲老头却似乎能窥探他的内心,头也没抬,道:“它的由来涉及天地隐秘,那个层次,是你无法想象的,有朝一日你若达到那个地步,我会将所有的都告诉你。另外,你现在还没有法器,便将他当做你的护身法器吧!如今你已经魂炼了五年,别人是无法再用的。”
    崔后卿奇道:“什么是魂炼?”
    仲老头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祖孙二人如此,你一言我一语谈到辰时,方才罢休。看着仲老头的身影缓缓消失,崔后卿抬头看了看东方的一抹白光,转身朝宿舍走去。
    崔后卿住在走廊右边,旁边是一排空房子,如今被通天教女弟子占据,旁边便是汪文清的住所。崔后卿来到房门前,刚欲推门进去,正巧汪文清出了院门。二人不由自主朝对方望去,四目对视,双双怔在那里,谁都没有说话。相视一会,崔后卿轻点了点头,汪文清将秀发撩到耳后,轻移莲步走了过来。
    汪文清走至身侧,怔怔看着崔后卿,眼神有些慌乱,双手紧紧攥着两侧裙摆,许久才道:“你...修炼...回来了?”
    二人邻居三年,每次相见从没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今日倒是让崔后卿有些受宠若惊。崔后卿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推门而入,示意她也进来说话。汪文清迟疑一下,贝齿轻咬,想了一阵,才松开双手,迈步进来。崔后卿点燃烛火,房间渐渐明亮起来,映出她那绝美的脸蛋,依旧那么冷艳。汪文清依旧站在门侧,显得有些局促,怔怔看着崔后卿。
    “你...坐吧!”崔后卿轻声道,汪文清看了一眼,才缓缓走上前来坐了下来。崔后卿拿起茶碗,倒了一杯茶水,道:“你喝水吗?”没等回答便将茶碗塞到汪文清手中。汪文清冷脸融化,双颊泛红,露出一个浅浅微笑,随即又恢复冰冷之色,只是双手紧紧握住茶碗,贴在胸口,缓缓放在嘴边,清饮一口。
    过了一会,汪文清偷偷抬眼看去,崔后卿正坐在床边,右手缓缓理着小黑毛发,小黑趴在床边,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呆呆看着汪文清,若是易珍儿前来,它早就跳上前在她身前蹭来蹭去,讨好卖乖一番。
    汪文清将茶碗轻轻放在桌上,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你说,我拜入青龙山可好?”声音如仙乐一般,清脆悦耳,十分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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