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邱姐的办公室,大家伙儿一副严阵以待的神情,等着他。
    “嘿,邱姐,陈姐。”李唤飞点头微笑着,“骆总,冷总。”
    看他们冷漠的表情和严肃的场面气氛,郁寒香突然胆怯了似的贴近李唤飞的右臂,她这时才确认,李唤飞真是来工作的,而且这项工作,会很艰难。
    “诶,李总,坐。”邱姐捏了个笑脸,又转向郁寒香,“来美女,坐,请喝茶。”
    “好,谢谢。”李唤飞和郁寒香微笑着道谢、坐下。
    都睁大着眼看着李唤飞,而他,却是一连喝了两大杯茶,大家伙儿感觉,这货今天像是这品茶的。
    “诶,李总,我们的货款呢?”还是骆总干脆,他斜着眼,看着李唤飞。大家伙儿也都期待着他的回答。
    “嗯,是这样的,各位,我现在……身上只有十四万,我能不能先按比例先还一部亻……”
    李唤飞一个“份”字还没说完,大家伙儿就失望又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草你大……”骆总满脸不悦的又要暴粗,他通红着眼睥睨着低着头的李唤飞。那后面的一个字,他没骂出来。或许,当着他女朋友的面,他想给他留几分男人的尊严吧。
    “这怎么行啊李总,你不能一次又一次的拖着,我们也这么多工人也要养啊。”邱姐急切的说,“我们已经给你延期一个星期了,道义上也算对得住朋友了,你现在应该兑现你当时的承诺了吧。”
    “你把钱给我们结了,我们才能回去,不然回公司又没有钱发给工人,我们也很难做的李总。”陈姐叫苦着,“你也知道大家做实业的,资金压力本来就很重。”
    “今天必须结款!”骆总狠狠的说到。
    “是男人,你说到就要做到,不要一天扯一句。”冷总瞟了李唤飞一眼,又转向郁寒香,“你女朋友今天也在这儿,你问问她,男人是不是应该说到做到。”
    郁寒香的脸,开始变得通红,那一瞬间,她也后悔了自己的任性。这样的场合,李唤飞不愿带她来,是对的……
    “我知道,真的很感谢大家,只是现在,我真的真的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钱,所以恳请大家,再等我一两个月的时间,我一定会还清……”
    “你别扯什么拿不出钱!”骆总开始激动起来,他大声吼到,“那天在你办公室你怎么说的!你后面收到的尾款!你们卖掉的机器!那几百万块钱哪里去了!?”说着,他重重拍了茶桌一掌,猛的站了起来,“你觉得我们好说话好欺负是吧!?”
    这一掌,吓得郁寒香突然紧张的一只手抓住李唤飞的衣襟,她惊慌的倒吸了一口气。
    见势,陈姐赶紧站起来拉了拉骆总的手臂,示意他别冲动,正当这时,冷总也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大声道:“他丫的!有钱你不还!之前还觉得你为人不错才你让你拖到今天!你真以为我们好欺负是吧?”
    李唤飞始终没有抬头,他知道,此时抬头看见的,全是别人愤怒的、睥睨的眼神。他可怜的,是自己的爱人,是郁寒香,她坐在他身边,每当他们冲他吼时,顺便也捎上了她,但他,此时,真的无能力为,他只能让她,陪着自己,默默的承受着。在后来的日子里,李唤飞才感觉到,这次的默默的承受,他们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邱姐也推了一把茶壶,她怒斥到,“有钱你不还!你当我们女人好欺负是吧!?”
    “不是有钱不还邱姐,也不是觉得谁好欺负什么的,当时火灾,烧掉了一千多万货值的货,客户那边的货太急,我就临时把收到的货款和所有的钱,都拿来付了定金,先帮我客户把货安排了,你们再给我一两个月的时间,等客户付了尾款,我一定把你们所以的货款都结了。”李唤飞诚恳的回答。
    “他妈的!今天说一个星期,明天说一两个月,到时再你跟我们说一两年,以后你就都不用还了!草!”骆总不耐烦的坐下,翘起二郎腿,“今天必须结款!没的商量!”
    “我也是有诚意要还你们钱的骆总,我今天一个人带着仅有的钱来,我是真的没想过要赖账啊。”李唤飞苦着脸,望着骆总,虽然他也知道,这样无奈的表情,博不来任何人的理解和同情,但他还是希望,哪怕其中有一个人会理解他的难处。
    “诚意!?我们就没有诚意吗?给你做月结,让你拖货款,到现在也还是请你过来喝茶请你给我们结款,我们的诚意就比你的少吗!?”冷总反问到,“你的诚意呢?你的诚意就是一天拖一天!?”
    “我真不是有意要拖货款啊冷总。”李唤飞表情痛苦的无奈着,道:“你想想,如果我不帮客户重新做货,如果我收不到尾款,那我损失的会更大更多,我也更没能力付款给你们了,我现在已经重新安排生产,你们就等我一两个月,等客户付了尾款提了货,我到时肯定就有能力付款给你们了嘛。”
    “你客户的货那是你和你客户的事情,你不要扯到我们这里来,我们该供应的材料都给你了,你怎么做货、出货、收款,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们只要我们的货款!”邱姐坚决的回答。
    “我们跟你做月结,到时间了你就得付我们的款了嘛,你不能说,让我们也等你客户提了货再了付款,再结算给我们。”陈姐补充到。{骆总听着,点上一根烟。}
    “我不是故意要这样拖款的嘛邱姐、陈姐,我现在也是被逼无奈,我实在的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钱给你们,所以只能等客人付款给我,我才有能力结款给你们嘛,对吧?”李唤飞的诚恳和无奈,在他们看来,是耍赖和狡辩,他们没人理会他脸上写着的难。
    “你等!?你等得起我们等不起!我们还要进货,我们还要给工人发工资,我们工厂还需要资金来周转!你今天必须结清所有的款!”邱姐侧过脸,生气着,她此时的表情,真有几分灭绝师太的“神韵”。
    “他妈的!你客户明天不提货,我们也不用要货款了!草!”骆总又瞟了李唤飞一眼。
    李唤飞此时,也已无言以对,没有钱还,说什么都是白搭。
    大家伙抱怨了好一阵,又都沉默了下来,盯着他看。
    那时,已是傍晚七点多钟,夜幕下,那孤独的路灯,照不亮树下的阴暗,即使那灯光,已经很亮……
    “你倒是说话啊李总,别让大家都跟着你这样干坐着。我们就一句话,今天货款,必须结清。办法,你自己想。”冷总道。
    “是啊,赶紧的啊,大家都很忙的。”平时比较善解人意的陈姐,也不耐烦的说到。
    见李唤飞还是没有开口,骆总瞪大了眼叫道:“李总!”
    邱姐也看着李唤飞,等他的回答。
    郁寒香的头,此时,也已经低得很低了,她和李唤飞,像是在教堂里悔罪一般,轻易不敢抬头,更不敢言语……
    “喂!你倒是说话啊!”冷总又催了句,“我们都等你表态啊!”
    “这样吧,你们大家,再给我宽限一两个月的时间,我给你们付利息,至于利息多少,我们大家可以商量着来,这样,你们看可以吧?”李唤飞低声道。
    “我们不是放高利贷的,你这个办法只能找别人去。你今天自己想办法,货款,今天必须结!”邱姐的话,似乎是在提示李唤飞什么。
    “是啊,既然你的客户一两个月就会付你尾款,那你可以去借高利贷嘛,资源我这边有,你需要我现在就把他们的电话给你,你自己跟他们贷,手续很简单,三百万以内,只要身份证就好。你自己又有公司又有车,你只要用你的营业执照,你的身份证,再拿你的车做抵押,跟他们贷五百万都不成问题。”骆总微笑着,他此时的微笑,显得十分阴险。
    “对,我们没那闲钱,我们也没那能力和时间去催你要钱,你去跟他们放水的贷吧。”冷总补充到。
    郁寒香煞白的脸色紧张的看着李唤飞,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劝阻的种种,她好像也知道,什么叫高利贷。而李唤飞此时,也已如穷途末路一般。
    “你……出来一下。”郁寒香轻声对李唤飞说完,拉着他的手,要走出门去。
    “去哪里!?”骆总立刻站起来问。
    “我们出去商量一下。”郁寒香转身,颤抖的声音回答。
    骆总见势,拍了拍冷总的肩膀,示意他跟他出去,“货款的事,今天必须结清,你们别走出这扇大门好吧,我们会在这儿一直陪着你们,直到事情解决为止。”说着,冷、骆两人走到大门口,站在那里。李唤飞如果今天没结清货款,他们是不会让他走出那道门的。
    来到一个阴暗的角落,郁寒香的眼泪瞬间滑落,她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她,很无奈。而李唤飞此时,突然想撇开她,他不忍心连累她,更不忍心她和他一起面对那一张张凶神恶煞般的面孔……
    “我,帮你叫车,你……回酒店吧。”李唤飞哽咽了一下,道,“你办完你的事,你先回狮子国。”说完,他掏出手机,要叫车。
    她立刻抢下他的手机,压着声音失声痛哭道:“不可以借高利贷的你明不明白,高利贷很危险的你懂不懂,多少人因为高利贷家破人亡,你不可以借高利贷的知道吗?我叔叔就是因为赌博欠高利贷,房子被人家抢走了,我叔叔的老婆也被他们气死了!”她担心的哭着,她像是哀求他似的,而他,却已别无选择,他的眼泪,也已忍不住流下……
    “你欠他们多少钱,我借给你,我可以借给你两个million,我把我公司关掉买掉所有,一起全都给你,你千万千万不要借高利贷知道了吗……”郁寒香伤心的哭着,劝阻着。
    现在还有一半的定金还没付,加上材料商的货款,一共需要四百多万,这时候,除了他爸姓王或姓马,否则,没人能帮得了他。
    “收了收”鼻涕,李唤飞坚强的微笑着,紧紧的抱着她,“宝贝,我的好老婆,谢谢你!你也别为我担心,没事儿的,高利贷也没那么恐怖,我只要按时还他们的钱,就不会有事的,别担心,哈~”李唤飞的手,轻轻的抚摸着郁寒香的背膀,“借钱是用来赚钱的,没啥的哈,你别担心。”
    “我不要你借高利贷,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你别借高利贷。”
    只听过高利贷的人,高利贷对他来说,只是个名词,但如果自己的经历过,或者身边的亲朋友好友经历过,或者亲眼见到过,他们知道,高利贷就像是一个漆黑的洞,如果还债的形式变成了利滚利,那就是一辈子也填不满的无底洞。而且,追债者无所不用其极,手段也很残忍……
    “傻瓜,做生意,哪会事事顺心,偶尔有点儿小感冒,咬咬牙,就挺过去了,没事儿的,借个高利贷,不算什么。”
    “不要……老公,真的不可以借的。”
    “谢谢你,宝贝,能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运气和幸福。但是,我现在……如果……”说到“如果”的时候,李唤飞也伤心的哭出声来,“如果我失败了……你就把我,忘了吧……”
    郁寒香伤心的哭着,她狠狠的咬了李唤飞的肩膀一口,她没有再说话。
    “我需要的,是5个million,如果客户有个万一……那也只是个万一……”李唤飞擦干眼泪,面对着郁寒香,“傻瓜,难道你还信不过你老公吗?我一定会战胜困难的,放心吧,哈~”
    或许是听到5个million,或许是听到李唤飞的自信,郁寒香此时,只是流着眼泪,她,没有再劝阻他了,她已经没有理由,再劝阻他了……
    “老公,我会一直陪着你,你别说不要我……”
    听了郁寒香的话,李唤飞的心,像被针刺破了似的疼,他的眼泪,再次如泉涌般的顺着脸颊滑落,他咬了咬牙,“对不起,宝贝,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这对恋人,在昏暗的墙角,紧紧拥抱着,哭泣着,他们此时所为的,不是借高利贷,而是李唤飞那番穿透心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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