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时间,我听说了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菜还没上桌,魏牧之沉默了片刻,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姜城的动作一顿,而后笑了笑道:“好呀,是什么有意思的故事?”
    “我有一个朋友,非常要好的朋友,我和他认识了有十年,我以为我对他已经非常了解了,但直到他去世,我才知道,我对他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的熟悉。”
    姜城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很温柔的目光看着魏牧之。
    这样的目光,和姜潮几乎没什么差别。
    “后来有一天,有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回来了,他不仅和我的朋友长得一模一样,而且还有着同样的名字,甚至,他知道我和我朋友所有的事情,直到很久之后,我才无意中知道,原来,我的朋友有一个弟弟,双胞胎弟弟。”
    话说到这里,聪明人都知道魏牧之在说什么了。
    更何况,姜城本身就是一个非常聪慧的人。
    刚好这个时候,服务员端着菜上桌了。
    姜城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肉,放到了魏牧之的碗里,而后不紧不慢地说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还记得,那天你不小心在浴室摔倒,我问你,你腰上的那道疤怎么会不见了吗?”
    姜城点点头,“你觉得我的这个回答有问题?”
    魏牧之摇摇头,“其实问题也不大,只是大概是我的职业问题,所以上了点儿心,但后来,真正确定你身份的,是我问你的第二个问题。”
    姜城抬眸,与魏牧之对视,“大火里表白的那件事?”
    “当年在大火里,姜潮并没有跟我表白,他那样的人,知道自己一定活不下来了,又怎么会和我表明心意,让我下半辈子都活在自责之中呢。”
    没错,姜潮的确是没有表白,他只是忽然捧住了魏牧之的脸,亲了他一下。
    这对于魏牧之而言,无疑是震惊的。
    犹记得那天,火势蔓延地越发厉害。
    魏牧之被大火呛得快喘不过气来了,他和姜潮两个人,躲在角落里,等待着救援。
    因为烟雾太浓,魏牧之渐渐脑袋昏沉起来。
    “小牧,小牧别睡,听我的话,把眼睛睁开,和我说话,听话。”
    魏牧之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咳嗽了两声:“潮哥,我们是不是要完了?”
    姜潮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用一种非常坚定的目光看着他,“不会的,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魏牧之艰难地笑了笑,“其实……其实和潮哥死在一块儿也挺好的,十八年后,咱们还做好兄弟。”
    那个时候,魏牧之已经和家里闹僵,对于他来说,他无牵无挂,觉得生与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小牧,我还不想死呀。”
    魏牧之侧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姜潮,就听他笑着说道:“我如果走了,谁来照顾我家小朋友呀。”
    “小朋友?潮哥你爸又结婚,给你生了个弟弟了,怎么之前我没听你说过?”
    姜潮深深地看着魏牧之,却是笑了笑,“我原本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
    那个时候,魏牧之完全不知道,他和姜潮说的,完全不是在一个频道上。
    姜潮口中的小朋友,就是他,而他以为,是姜潮家里多了个弟弟或者是妹妹。
    所以,魏牧之可惜地叹了口气,“好可惜呀,我都没见过潮哥你家的小朋友,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带我见见呀。”
    “嗯,一定会有机会的。”
    说了没多久,魏牧之脑袋再次昏沉了起来。
    冷不防,姜潮捧住了他的脸,“小牧,小牧别睡。”
    “潮哥,我……我觉得好累,我想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
    魏牧之在昏昏沉沉之间,听到耳边似乎是有人在说话。
    “小牧,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我有一个很喜欢的小朋友,我喜欢他喜欢了十年,第一眼看到他,我就想,这个小朋友真好看,怎么能笑得这么好看呢。”
    “我真的很感谢上苍,让我遇到了他,而且,能让我陪在他的左右,我原本……原本是想一辈子陪着他的,可是现在看来,是没这个机会了。”
    “可是我真的不放心呀,我的这个小朋友,活得太过于随性,要是往后我不在了,他一个人该如何照顾自己。”
    轻轻的一声叹息,轻到几乎是听不见。
    魏牧之微微睁着眼睛,他听不清姜潮在说些什么,但他知道,姜潮一直在说话。
    好像是说什么小朋友,又说照顾什么的,但偏偏,他没听到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而后,他就看到,姜潮慢慢地靠近,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小牧,永别了。”
    这是他在失去意识之前,记住的,姜潮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活了下来,可是姜潮却永远留在了那个地方。
    而魏牧之也是在一年之后,回了母校,在姜潮曾经的导师的口中,才知道了。
    原来姜潮口中的这个小朋友,就是他。
    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魏牧之看着面前的人,慢慢开口:“姜城,你为什么要冒充姜潮的身份?”
    被魏牧之这么当面戳穿身份,姜城也没有半丝的惊讶,似乎是早已知晓一般。
    笑了笑道:“我从小身体就不好,因为身体不好,我甚至都不能上学,只能呆在家里,低头抬头,看到的都只是一扇窗户,以及窗户外的一方小天地。”
    “是哥哥的到来,带给了我不一样的世界,我是在五岁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我还有一个哥哥,而且,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虽然我们是双胞胎,但我们的性格却完全不同。”
    准确地说,是截然相反。
    姜潮总是很温柔,待人接物都是彬彬有礼。
    而且,姜潮非常优秀,从小到大都很优秀,姜母在姜城面前提起姜潮的时候,都会带着非常欣慰的笑容。
    虽然姜潮很优秀,但姜城却从来都不嫉妒他。
    因为,他的哥哥是这个世上最温柔的人,他会对他笑,给他讲外面的世界,给他带很多很多玩具和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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