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面孔和五官上冒着少些汗珠,特别是鼻尖,几滴极小的汗正朝一处蜿蜒聚集,像四面聚集而来的小河,等水量足够便开始冲击,可等待它的不是江河,更不是大海,而是阿烛的指背。她将其抹掉,许久未展开的眉头间尽数疑惑。
    “怎么不走?”
    夏萧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笑出了声,似笑阿烛的狼狈,也笑自己先前的状态。
    “别急,歇两分钟,看你累的满头大汗。”
    “这下知道怜香惜玉啦?”
    阿烛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夏萧则伸出手,将其脸上的汗胡乱一通全部擦光。
    温暖的大手在她柔软的小脸上抹过,令阿烛发出极为酥软的声音。每个女孩在男友手下都会展现温柔的一面这句话是没错,可也会展现极为恐怖的一面,就像阿烛此时喝了一口夏萧水壶中的水,朝着山顶继续迈步,可谓雄赳赳气昂昂。
    和之前行走不同的是,阿烛开始慢跑,夏萧都只能跟在后头。虽说看不到她的面孔,但她的眼神肯定无比坚毅。这是好事,可夏萧有些心疼,阿烛也近十八,对自己的身世却一无所知,当真是惨。
    阿烛以前说起过,她不好奇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她爱自己的姥姥,也不恨丢弃自己的父母。可她知道,为何将自己丢弃,是有难言之隐?还是真的那么狠心?那种好奇始终困扰着阿烛,特别是每一个深夜,她都想知道答案。
    胡不归以前经常给阿烛布置一些思考题,那些题很难,阿烛并不喜欢,若不是师父强制性让她做,让她想,她都不会搭理,更不会主动去找。可不管如何绞尽脑汁,试卷上的题她都做完了,唯独自己这一道题,始终没有答案。
    现在答案就在山顶,就在不远处,阿烛觉得自己应该再往前一些,不能就此放弃。起码第一次要知道自己的极限,才方便今后做出对策。
    不知不觉中,阿烛已和夏萧越来越像,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可她看着遥远的山顶,不顾脚下景色的变化,就那么坚定的继续迈步,往前跑去,似坚信自己一定会到达目标地。
    夏萧从未见过这样的阿烛,紧紧跟在后头。现在不是说泄气话和休息的时候,于是夏萧提醒道:
    “注意元气使用,令其贯穿全身。”
    “好嘞。”
    阿烛四周有星空,这是她独特的力量,当她跑在夏萧前面,似拨开了遥远之地的神秘浓雾,令夏萧心头不再那么忐忑。后者也好奇,他曾独自面对过这条路,可路的另一头,是极为心悸的力量,令其不寒而粟,走到高山草甸中便有一种力量无时不刻在劝退他。可现在,那股力量弱了很多。
    夏萧觉得这不是因为心理暗示,而是因为眼前的阿烛,她真的是个带有奇迹的姑娘,身上的谜团像星空中闪耀着的星辰一样多。可她终是勇敢的踏出这一步,极为坦然且勇敢的寻求着真相。
    没有害怕,没有后顾之忧,阿烛步子越来越大,似乎越来越兴奋。夏萧默默陪着她,从先前停止到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不再是为了自己登山,而是为了阿烛能走到那,并了解她想知道的一切。
    夏萧想到一件事,突然便明白阿烛为何这般有信心,且斗志那么满。她来学院的第一天,便去过山顶,虽说有人带着前去,但也是去过。看着阿烛的背影,夏萧突然笑了,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难怪这丫头这么势在必得,原来底气十足,极为自信。
    高山草甸上极为孤寂,没有灌木丛,连草都长的很低,卑微到了骨子里,更是没有半个花苞点缀。可很快,更为荒凉的高山寒漠代替了草甸。这下,四周皆是碎石和流动着的微弱寒气,几根草都是极为罕见的东西。可他们跑了两个轮回,终是过了草甸,也算极不容易。
    通天峰旁的太阳成了夏萧和阿烛忠实的观众,它见过很多人登山,可这般小跑的,却少之又少。但他们的冲劲,并未被时间消磨,反而越来越足。所谓越战越勇,便是这般。
    四周起了风,风未和寒气对碰,只是带着股股暖流,成了阿烛的一种微妙助力,令其身体更为轻盈,且能抵御四周越来越冷的气温。
    阿烛很累,短发随着汗黏在了额头和侧脸上。可她微微侧目,感受到夏萧的元气时,又提起精神,继续于漫无生命的寒漠中向前。
    草甸宛如荒芜的沙漠,寒漠便是生迹皆无的戈壁,死寂异常,连风都似从黄泉来,寒冷逼人。
    其中,大小不一的石头是此处唯一的存在,它们比太阳还要忠诚,因为不分昼夜的观看则无数人的登山脚步和身姿。光今天,至此不过半日,它们便见到十数人登山。作为一块称职的石头,它们不知为何要这般挥汗如雨,可正是如此,它们才不知山顶上究竟有何物。
    寒漠和草甸一样漫长,夏萧和阿烛觉得风云突变,四周的颜色都为之改变,似人神共愤,更像他们做错了事。这等变化下,阿烛脚步慢了,她想问夏萧是否该向前,后者问她:
    “还能跑动吗?”
    “能!”
    “那就继续跑!”
    虽说有些害怕,可阿烛点过头,继续迈出步子。她未曾注意,只是觉得脚掌微疼,可鞋底都已磨薄。但为了心头那一点执着,就该不懈努力不是吗?如果什么都不做,怎么可能有收获?
    姥姥曾不止一次告诉阿烛,万物皆平等,有付出才有收获。付出有很多种,收获也分类型。如果整日睡大觉,庄稼不会长出来,如果老天掉馅饼那种事真的发生也碰不到。
    阿烛在自己的人生中贯彻着姥姥说过的每一句话,她虽说离开山村,可又像从未离开。于一个晴朗的普通上午,并未被战火涉及的偏僻小山村中,老妪抬起头,看向南方,心头突然有了一股动力,似还要继续活下去,多走一段人生路,因为在未来,还有一个丫头等着孝敬她。
    “啊——”
    无形的压迫中,阿烛突然吼出了声,似与抖擞天公作斗。这是夏萧教她的办法,是一种莫大的自我激励,可她此时更觉得像一种挑衅,厚重乌云听到,以雷声回应,令其浑身打了个寒颤。
    “夏萧,你又骗我!”
    “管他呢,往前冲就是了,这是学院,不必畏手畏脚。”
    “那它劈我怎么办?”
    “有我在,半道雷电都不会伤到你。”
    “你说的啊!”
    “我说的!”
    “那就继续!”
    阿烛活力满满,在她的脑海中,自己只顾前冲,夏萧为自己抵挡一切那种场景很是浪漫。
    嗯……
    反正阿烛觉得浪漫,就像她要去保护天下苍生,夏萧却站在她身后唯独保护她一人。
    有夏萧的元气在,阿烛跑得更快,不顾四周的寒风,就这般无所畏惧。草甸是一步步走过的,寒漠满是跑过的脚印。可到了高山冰川带,夏萧和阿烛知道,是该冲一冲了。
    眼前的世界已变颜色,无论身后不远处是多么的晴朗明媚,眼前都只有极为深沉的暗色调。苍穹中的乌云成了墨般的玄黑,其中的雷霆闪电犹如天劫般能将人击离此处。而在夏萧和阿烛眼前四周,冰川如怪石般嶙峋耸立,四处从生。其中寒气四绕,这是人间黄泉气,可销九魂灭神魄。
    阿烛回头,看一眼夏萧,后者并未做出决定,只是看向这条路,对她说:
    “冰川之上,便是山顶。”
    阿烛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前方,随**住夏萧的手,眼眸中尽是战意,也渴求着保护。她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可也怕,怕冰川中的寒气将其冻成冰棍,也怕头顶的雷霆,她的星空还不够宽广,不能纵容它们在其中肆虐。
    “去吧!”
    夏萧说罢,阿烛迈出了脚步,发梢随之扬起。她像黑云之后的太阳,顶着暂时的黑暗,誓要将其冲破。
    不出所料,头顶开始有雷霆呼啸。它们不断下拍,令冰川炸裂,可它始终慢阿烛和夏萧一步。但在冰川乃至地面龟裂时,夏萧身体中的元气尽数涌出。
    一声剑鸣后,是金属所成的光,成了阿烛身上的软甲。其中有大涛汩汩,浪花拍岸之声,令其脚步轻盈,似踏汹涌海浪而行,动力无穷。而后一道强烈的蓬声,是熊熊火焰在燃烧,令阿烛每一次迈步都能跨过更多石砖。
    最后是一道鸟唳,其中是风是树是雷霆。它们在阿烛身后绘成一对翅膀,也令四周拍下的闪电绕其远去。
    夏萧紧跟其后,看着阿烛化作多彩的凤凰,不顾四周的寒气和雷霆阻挠,只是往前冲。即便夏萧的嗅觉敏锐,可难以感知那些寒气和雷霆的威力,也无法判断这是幻象还是真实景象,它们本就仅差一线,此时分不出来也正常。但走到这条山路的尽头时,他们都深深愣住!
    按道理说,冰川之上,便是山顶。虽说大师姐说过山顶不是走上去的,可这条路,为何断在重重冰川前?
    冰川如墙,堵死了所有的路,头顶的黑云不断下坠,四周也无去路,夏萧和阿烛站着最后一块石砖上,眼中尽是疑惑和茫然。
    头顶闪电雷鸣,一道极为粗壮的雷霆柱子,并未给他们半点思考的时间,便开始仓促的驱赶。
    雷霆落下,夏萧和阿烛开始原路返回,可还是被雷霆的闪光触及。分明只是那么一点光,且没有多少危险的气息,但令夏萧浑身如遭重击,在石砖上不断滚下。阿烛连忙去追,抱住他仓惶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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