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斯德哥尔摩航行到但泽的总里程不过350海里(约650公里左右),依照护卫舰的航速,最多两天就可以抵达目的地。但在哥得兰岛附近海面,“勇士号”遭遇到一场风暴,不得不选择在维斯比港寻求躲避,直到第二天风暴全部过境。
    持续忍受20小时的舰船颠簸,再经历同样时间的风暴袭扰,安德鲁感觉自己身体有点疲惫不堪。然而在第三天清晨,日出之时,一身戎装的安德鲁依然精神抖擞的带着小皮埃尔准时站立于军舰的高处,静静注视着水兵们行动迅速的集合出操,并在雄壮军乐声中,庄严的升起法国(三色旗)与瑞典(蓝底黄十字旗)两国的国旗,以及象征波美拉尼亚大公国的黄底黑狮鹫旗。
    等到出港前一天,安德鲁带着小皮埃尔第一次出现于维斯比的公众场合,那是市政厅借口为波美拉尼亚大公到访而举办的一场欢迎宴会。几天前,安德鲁已在斯德哥尔摩王宫当着大主教和卡尔十三世之面,将象征波美拉尼亚大公国王冠戴在小皮埃尔头顶,并把波美拉尼亚大公的私人印戒制成一个吊坠,挂于孩子前胸。作为法兰西的“革-命之子”,安德鲁不能拥有王爵头衔,至少现在如此。
    回归勇士号上,在水手们清理甲板与船舱卫生、维修破损的桅杆与风帆之时,安德鲁会带着小大公转到各个面包厨房,父子俩亲自检查为百余名官兵准备的各种食物。尽管舰船上的训练与生活,忙碌而艰辛,更充满了各种未知数。
    依照惯例,军舰长官总是第一批品尝这些食物。安德鲁对待官兵生活中的微小细节和对待军事视察一样一丝不苟、严肃认真。每当看到士兵狼吞虎咽时的贪婪摸样,他和小皮埃尔就感觉由衷的高兴与欣慰,仿佛就像打赢了一场大胜仗。
    “勇士号”的训练标准都是依照瑞典海军的传统方式在进行,为了寻找敌舰、发现敌舰、打击敌舰,水兵们被要求操作舰船进行几小时,几天,甚至十多天,长时间且不间断的移动,始终保持高度警觉,以及对假想敌人的威逼态势。
    一旦舰长发出进入战斗指令的旗语,收到指令各级军官就会将命令下达,水手长们冲着水兵高声叫嚷:“所有人准备好,你们升入天堂的日子已经来临!”此时,亲自担当鼓手的小皮埃尔大公站在甲板上急促敲打面鼓,清楚各自职责的水手们就要各就各位,依照长官下发的苛刻时间表,快速而准确的进入临战状况。
    那些准备在桅楼上执行任务的水兵纷纷拥挤在帆缆下,两分钟内,这些人必须迅速而敏捷的攀爬到将10多米高的桅杆顶部的侧支索上,收起战时不需要的风帆,并将多余的帆布撸裹在下层桅杆,以此来减少战斗过程中桅杆高处着火的危险。在上下层的炮甲板,炮手们就向工蚁一般全程奔跑,各就各位。20多名火枪手也准备就绪,他们一方面监视水手们的工作,也准备投入到接舷战。
    负责运输的水兵迅速的搬运来至少一个基数的弹药,交由炮手们将其填装到火炮的巨大炮膛中,并准确的插上引火炮栓;紧接着,炮手们继而又同心协力,将12门笨重的36磅和2门12磅火炮的炮口伸出炮窗之外。露天甲板也可视战况需要部署数门小口径火炮,发射葡萄弹、霰弹或链弹;一旦测量炮手矫正各项数据,炮长做完发射前的全部检查之后,最后就是等待指挥官的发射指令……
    就这样,短短5到6分钟内,这艘“勇士号”战舰就可以将装备着14到20门火炮的炮位的复杂帆船,有条不紊的转变成为一艘实施精确打击的战舰。每次演练结束后,舰长就会奖勤罚懒。通常,波美拉尼亚大公会当众赏赐获得赞扬的优胜者几枚银币,并给遭遇鞭挞的可怜虫送上一瓶治疗伤痛的药水,用很是幼稚的话语勉励被处罚的士兵应该勤学苦练,为自己及其家人谋求荣耀与福利。
    现如今,在安德鲁的要求下,法舰官兵也正在努力效仿瑞典海军锻造勇往直前的精神。安德鲁在教导小皮埃尔时曾说:“……舰船上各个任务都有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属位置,每个人就像一个车轮、一个乐队,一条轮轴,有秩序的运动着。这是全体水兵竭尽所能进行的一场完美、和谐、协调的表演。
    对于一个国家而言也同样如此。国王之所以高贵,并非君权神授,而是他必须担当国家大脑中枢的核心职责。所以,他可以享受最大份额的胜利果实,也必须接受失败导致的一切罪责。而这也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欲握玫瑰,必承其伤的道理。”
    这一时期,小皮埃尔的学习都是安德鲁亲自教导,包括法语、地理与历史;至于数学和德语,暂时由炮兵教官出身的拉克洛将军负责。等返回斯德丁或是德累斯顿之后,安德鲁还希望邀请德意志的著名学者歌德、席勒与黑格尔出任6岁波美拉尼亚大公的家庭教师。当然,少不了海顿这样的音乐老师。至于贝多芬听听他的歌曲就算了,安德鲁一贯不喜欢与梅毒病人打交道。
    由于波美拉尼亚距离瑞典本土较远,中间隔了一个波涛汹涌还时常冰冻的波罗的海。不过,该地却毗邻北德意志,加之普鲁士对东波美拉尼亚长达百年统治,使得上述地区的绝大部分民众都是说德语,而并非瑞典语。所以在历史上,东西两个波美拉尼亚一直被视为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领地的传统范畴。
    在战后如何处理普鲁士王国的问题上,安德鲁至今还没能拿出最终结果,只是在心中列出了不同的解决方案,但首先,普鲁士王国必须成为一个历史名词;其次,安德鲁也将遵守自己对萨克森选帝侯和瑞典国王的庄严承诺,那就是法兰西绝不会对莱茵河以东、以北的德意志领土抱有任何野心。
    不过,安德鲁内心最倾向的一个操作,就是将波美拉尼亚与东西普鲁士合并,让小皮埃尔作为霍亨索伦家族的继承人兼勃兰登堡选帝侯。
    所以,他在开战前就直接给东方方面军的宪兵分部下达了一道不做任何记录与备案的秘密指令:制造各种血腥事端,怂恿与支持波兰爱国者对普鲁士人的愤怒情绪,借助波兰人之手,屠杀与震慑那些不懂得变通的普鲁士贵族和军官。
    基于此,安德鲁开始积极的为小皮埃尔寻找德国老师。当然,小皮埃尔在兰斯还会有其他老师,包括在庄园里忙于种豌豆的孔多塞侯爵,兰斯科学院的领军者拉瓦锡院士,以及忙碌于安德鲁法国36个省普及义务教育的洪堡。
    等到莱茵河以西的德意志地区顺利完成了土地改革之后,普利欧领导的内政部门在今年8月下旬,将上述西德意志地区划分为12个省,与原来法国北方15省,比利时9省,一并成为现如今安德鲁法国的基本盘(欧洲部分)。
    ……
    9月的一天清晨,当安德鲁带着小皮埃尔英姿勃发出现于但泽港时,码头上已经挤满了欢迎人群,这些人不停的挥帽致意,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一些兴高采烈的妇孺,手中还在拼命挥舞波美拉尼亚大公国的黑鹫旗与法国的三色旗,至少安德鲁是看不到矫揉造作的摸样。
    很快,军乐队的鼓声大作,长笛、带饰穗双簧管、弯管角号和铜号齐奏。他们隶属于近卫师团的军乐队,圣西尔将军已在数天前从左路军的麦克唐纳将军手中接管了但泽港一带的防务。
    当父子俩的双脚重新回到坚实的陆地时,上位者用略带矜持的笑脸,抬头望了望,开始向迎接自己的但泽民众挥手示意。不远处,赶来迎接最高统帅的法国士兵步伐矫健,精神抖擞地行进着,他们在码头广场上表演着眼花缭乱的队列礼。头戴饰有马鬃缨头盔的龙骑兵分散道路两侧,配合宪兵设置一道道安全警戒线。
    距离安德鲁十几步之外,但泽议会与市政厅的代表们正簇拥一位白发苍苍,蓄有浓密胡须的老人朝这边走过来。这位颤颤巍巍的老人还托起一个木托盘,里面装有一个刚出炉的大圆面包,面包上放了一小纸包盐。
    这是但泽议会与市政厅官员依照新教路德宗与斯拉夫人的传统,意在向身穿法军最高统帅与波美拉尼亚大公,表达最高敬意和最热烈的欢迎。等到老者来到面前时,安德鲁止步不前,却望着身边的小皮埃尔,用目光鼓励孩子自行上前。
    于是,这位面目清秀,金发碧眼的小大公走到呈送面包的老者面前,他打开小包盐袋,将晶莹剔透的盐粒均匀撒在大圆面包之上,随即用手指扯下一小片面包,当众塞入嘴里咽下,表示波美拉尼亚大公将会捍卫但泽民众的安危。
    然而,这项欢迎仪式却没有立刻结束。
    在一名侍卫接过迎接老人手中的面包托盘时,老者却并没有立刻离开,略显无礼的抓过年幼的波美拉尼亚大公胸前那根吊坠,放在眼前端详。坠子是枚戒指,属于波美拉尼大公的私人印章,6岁的小皮埃尔无法戴在手指,只能佩于前胸。
    安德鲁摇头制止了身边侍卫的呵斥,那是他知道面包老者的目光中没有杀气。最终,老人向着波美拉尼亚大公单膝下跪,还亲吻着手中戒指的戒面。
    陪同一旁的但泽议员与市政官员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变得不知所措。那是按照波罗的海沿岸的民族传统,一旦欢迎老者当众亲吻征服者的戒指戒面,就意味着但泽地区的近10万民众已经向波美拉尼亚大公表达臣服之意。
    在港口民众那此起彼伏的“波美拉尼亚大公万岁”的口号声中,进退不得的城市议员、市政厅官员与贵族们最终也不得不加以效仿,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单膝下跪,向自己面前的新君主,波美拉尼亚大公表达至高无上的致敬与效忠。
    在得到父亲的暗示后,小皮埃尔很是高兴的扶起老者,并给予热情的拥抱,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小袋金币,当众赏赐于面包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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