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摄政王派人押回家族看管的费森伯爵,于3月下旬收到一个坏消息:前法国国王路易十六被巴黎革-命者处决,死在巴黎圣路易广场(革-命广场)的断头台上。而路易十六的一个重要罪名,就是出卖国家军事机密的叛国行为。
    然而费森却是知道,至少在叛国罪这一点上,路易十六是被人冤枉的,或者说是给玛丽-安托瓦内特背了个大黑锅。在1792年战争爆发之后,玛丽王后就将她从国王书房里获知的所有战争情报,并以密码文的方式,全部告知了奥地利大使麦西(梅西)。毫无疑问,是玛丽王后暗地里出卖了法国的军事情报,并立场坚定的站在普奥两国组织的德意志反法联军的阵营那一边。而这,也是导致法军在1792年战场初期,屡战屡败的一个重要原因。
    可即便如此,费森并不觉得玛丽王后做错了什么。他们是贵族,属于王族,是天生的高贵者,国家和下层民众都应该为他们服务的。因为国王决定一切,所以忠于国王(王后),忠于王朝,永远比忠于国家要正义、要高贵、要符合常理。
    路易十六被处死之后,全欧洲的君主国家都在为这个不幸的法国国王服丧缅怀。但对费森伯爵来说,他更担心的却是待在当普尔监狱里的情人的安危。那是费森相信巴黎革-命者已经或是即将找到玛丽王后的叛国证据,极有可能步其丈夫路易十六的后尘,继而被送上断头台上。
    所以,费森很是急迫的想要从暴民们手中营救自己的爱人。他说服了姐姐海德维格,并促使姐夫,那位瑞典海军上将克林科斯特伦男爵,后者也是瑞典摄政王的心腹,两人暗中协助费森登上一艘开往波美拉尼亚首府斯德丁的瑞典巡洋舰,成功逃出了斯德哥尔摩。
    但实际情况,却是那位男爵上将已提前一天,将自家小舅子准备逃亡欧洲的消息报告给了摄政王,并得到了当权者的默许。随后,南曼兰公爵还亲自写信给安德鲁,希望那位北方独-裁者能够再容忍一两次费森伯爵的无知与痴情。尽管那家伙已经38岁,可对玛丽王后痴迷始终未改,依然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
    在路易十六死后,国民公会对寡妇玛丽态度放松了很多,巴黎公社很长时间里也不去打搅他们母子,但在通讯上管制依然严格,不准任何人探监。此时,王后的身体一天比一天沉闷,她听不到外面的消息,也无法与朋友们联系,身边除了懵懂无知的小夏尔。逐渐的,玛丽脸上的光彩消失了,她头发开始变白,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那个曾经娇柔高贵的公主和王后感觉已经心死了,尽管她也只有38岁。
    事实上,无论是雅各宾派,还是吉伦特派,他们在1793年10月之前,都没打算对玛丽-安托瓦内特不利。只是将她视为当做人质罢了,借此来要挟奥地利人主动放弃瑞士和北意大利。需要说明的,当时的瑞士依然属于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的领地;至于北意大利方面,一旦失去了奥地利的援助,弱小的撒丁王国或是其他意大利城邦,是不可能抗拒强大的法国北意大利军团。
    然而,身为奥地利皇帝的弗朗茨二世压根就不在乎亲姑母与年幼表弟的安危,在与巴黎的谈判中,从没有将玛丽-安托瓦内特当做应该解救的奥地利公主。其后,法方和谈代表主动降低了条件,提出只要奥地利方面公开承认萨伏伊和尼斯已经归属法兰西,那么巴黎政-府将在日内瓦释放玛丽-安托瓦内特。
    当法国人的合约条款送到维也纳时,弗朗茨二世看也不看就直接扔到文件仓库,宣称神圣罗马帝国绝不接受法国暴民的要挟与恐吓,誓死将这场战争进行到底。尽管奥地利前任驻法大使麦西曾不止一次的提醒美泉宫的年轻君主,告知哈布斯堡王室应该有责任、有义务拯救自己的家族成员。
    只不过,这也不能完全归咎于弗朗茨二世残酷无情。毕竟,一个不再是王后的寡妇站在国与国之间有关于领土、赔款与利益的面前,她的存在实在是太微不足道的。去年,奥地利因为波西米亚军团的全军覆灭,而不得不放弃了奥属尼德兰(比利时)。所以,维也纳绝不可能再丢掉自己的发家之地瑞士,还有富饶的北意大利平原。否则最后失去的,将是哈布斯堡家族对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的统治权。另一时空中,就是丢掉了意大利,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才最终垮台。
    当费森伯爵不辞辛劳的千里迢迢来到维也纳,准备为营救玛丽而努力时,却是四处碰壁。他四处奔走与哀求,但都毫无结果。费森质问自己每一个遇到军人、政客、亲王与贵族们,难道他们能眼睁睁的看到奥地利王后与哈布斯堡家族的公主惨遭毒手吗?不过,费森受到的只是礼貌而冷漠的接待,维也纳的所有人都在避开这个敏感话题。甚至是美泉宫的大门都拒绝为这名瑞典贵族开放。
    那是费森竟然在一家维也纳的报纸上公开指责奥地利皇帝,他大声疾呼道:“我不得不扪心自问:如果皇帝陛下置自己亲姑母的生命而不顾,王室的尊严与威信将受到损失,皇帝陛下将为此负伤责任。如果在未来,哈布斯堡家族的后代知道了皇帝陛下在1793年的所作所为,他们的评价将是十分苛刻的、无情的!”
    至于欧洲的其他君主,尽管同情玛丽-安托瓦内特的不行遭遇,但那不过是茶余饭后嘘唏一两句的谈资。没有人或是国家,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整个维也纳中,也只有前驻法国大使麦西愿意帮助费森。那是后者经常发过誓,将竭尽全力的照顾特蕾莎女皇的女儿。等到所有的营救方式尝试过后,费森与麦西他们决定采取贿-赂来营救玛丽王后。至于贿-赂的对象自然是巴黎政-府的高层,一个是科德利埃俱乐部的创始人,乔治-丹东;一个是巴黎公社的检察长,肖梅特;另外一个,是发誓要将“奥地利婊-子”送上断头台的埃贝尔。
    另外,这笔价值高达90万法郎金币的援救资金,全部都是费森和麦西二人,处心积虑、“厚颜无耻”的向有良心的哈布斯堡家族成员筹集的。其中,卡尔大公(王子)一人就慷慨捐助了价值20万法郎的金币。
    等到巴黎时,肖梅特很是干脆的拒绝了这笔贿赂金,宣称他不接受任何政治贿赂。尽管肖梅特曾在巴黎公社的会议上,多次提议驱除寡妇玛丽踢出法国;而丹东在一周之后,他也将那30万法郎原路退还,那是这位革-命领袖认为营救玛丽王后的风险太大,基本已无可能;反倒是贪财的埃贝尔大大咧咧的收了钱,却仅仅在改善了玛丽王后和小夏尔的日常饮食,比如说每餐之后有了水果、冰激凌和糕点,以及咖啡、红酒。其他什么的,埃贝尔却不履行任何的诺言。
    就在费森感到绝望之际,前大使麦西去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他告诉瑞典伯爵,“如果你能得到那位神眷者的帮助,玛丽王后将有活着离开巴黎的机会。”
    费森当然知道,在如今的欧洲能被称为“神眷者”的,眼下也只有安德鲁-弗兰克,兰斯法国的最高独-裁者。事实上,安德鲁已经搭救过法国波旁王室的两位女性成员,伊丽莎白长公主(路易十六的妹妹)和她的小侄女,特蕾莎公主。事实上,之前逃亡意大利半岛的路易十六的姑姑们,也是安德鲁暗地纵容的结果。
    然而,费森知道安德鲁丝毫不在乎玛丽王后的生死,那是他们永远都属于彼此的敌对阵营。事实上在1792年2月的时候,玛丽-安托瓦内特曾亲口告诉面前的瑞典情人,那位安德鲁-弗兰克是她最希望送上绞刑架的五个暴民首领之一。不过现在,费森决定去趟兰斯碰碰运气,哪怕只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
    由于麦西的推荐信,费森得到了奥地利驻兰斯总领事梅特涅的帮助。在重新装修一新的兰斯大歌剧院的大包厢里,他见到了那位神眷者。与那位莫尔奈子爵的感受一样,费森的第一眼就认为自己见到了年轻时代的南曼兰公爵:宽阔的额、蔚蓝的眼、金色鬈鬈的头发、红润得象玫瑰的腮、白似象牙的齿保养极好……
    安德鲁对此也见怪不怪了,但凡见过自己的中年瑞典贵族都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在大家都心照不宣,让那个惊天的大秘密继续烂在肚子里。至于费森本人,他先是心中猛的一阵狂喜,想着自己猜到了安德鲁与摄政王的之间血缘关系,就可以借此来要挟对方。但很快,费森伯爵心头一沉,那是他已经想象得到这种莽撞之举将会给自己,以及自己的家族带来什么样的灭顶之灾。
    一直在留意对方表情的安德鲁笑了笑,他漫不经心的挥手示意待在包厢里阴影里的两名宪兵收起武器。毫无疑问,只要费森胆敢拿所谓的秘史来威胁安德鲁,估计今晚活着走不出歌剧院,而且还会被扣上行刺北方独-裁者的罪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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