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群人脸上尴尬的神色,高大义心里别提多畅快。
    现在他李家过得好了,把李老二又是在林场里开厂子,又是在外面搞卫生纸,整的林场里面人都不知道他们家发成啥样了。
    特别是林场里这个碎木厂。
    自打厂子开了,场里一部分人有了创收的地方,平时场里有啥摊派也不积极了,自己支使啥也不好使了。俨然碎木厂成了个小天地,最近李友那王八蛋又放出风去想要参加选举,这还了得?
    不收拾收拾,他娘的人心都浮了!
    “场长,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瞅着朱老五媳妇一个老娘们儿带着六个孩子挺不容易,现在有人拉帮一把,我们这不是看着心里也得劲点儿吗?”
    “就是啊高叔,都是一个场子的乡亲,咱没能力帮,有人帮衬还不好吗?不过我们也就是那么一说,李友之前就是在苗圃管林植苗的,他哪儿有本事当场长啊,关键时刻还不是得你嘛!”
    “高场长,你放心,这一届咱还得选你啊!”
    看着众人急切的表态,高大义呵呵一笑。将椅子上的大衣往身上一披,起了身来。
    “现在知道谁好使了,刚才故意当着我面说朱老五媳妇的时候,你们咋不想想?”在人们的愣神儿之中,高大义一挥手,“晚了!你们的事儿我不管,这么大的雹灾,场子里也管不了。我去给局里打电话问问咋整,至于你们……爱找谁找谁去吧!那李友不不能吗?整个林场不就他好心吗?朱老五媳妇都能拉帮,你们找他去,倒是让他也帮衬帮衬你们呐。”
    撂下这么句话,高大义不顾众人的尴尬和焦急,扬长而去。
    ……
    高家。
    高大义媳妇将一大盆窝瓜炖豆角“哐嗤”一声摔在了桌子上。
    大铁盆受到了震荡,里面的汤水撒了一桌子。
    见到家里的老娘们儿翻了天,高大义放下手里的酒盅,狠狠一拍桌子:“你他娘作什么作?”
    “我作?”郭桂香拎着油腻腻黑乎乎的灶台抹布,指了指自己鼻子。
    “高大义,我看你是当场长当傻了吧?!”
    将抹布往炕桌上一砸,郭桂香委身上了炕,气呼呼道:“刚才陈老三家的过来找我,说是下了雹子之后大伙儿去找你,你不给人办事儿倒也就罢了,咋还能把人往李友家推?现在都啥时候了?还有一个星期就选举了,你这么整,那不是给他李友树威望,给自己招不自在吗!全天底下的场长,哪有一个像你这么办事儿的?”
    看着愤怒的郭桂香,高大义都气笑了,“你个虎逼老娘们儿,我当了快十年场长,还不如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
    见自家爷们儿这么说,郭桂香一愣,“咋?你这么整还对?”
    “呵!”高大义拎起了筷子,在盆里扒了半天,挑出块肉皮塞进了嘴里就了口酒。
    哈着酒气,看着自家老娘们儿满脸的好奇,高大义不禁得意:“你想想,这一次是啥情况?十七里场那边儿都快让雹子给砸平了,那眼瞅着就是家家绝产。场子里养畜生的那些,哪家不死个十几二十几头的?你说现在让我解决,你帮哪家不帮哪家?”
    郭桂香一寻思,觉得自己老爷们儿说的不错,可是心里仍有顾及:“那你也不能把人往李友那儿推呀!”
    “要么说你虎!”高大义将手里的酒杯往桌子上一顿:“糟了灾,现在最应该干的是啥?是往上面报,让局里知道是谁在主持着事儿!现在最需要稳定的时候,把局里边儿能明白了,我这场长就稳当了!再说,糟了灾让局里拨钱拨人救灾,那才是紧要的,才能解决问题。我现在把人都推到李友那,你以为他能帮?”
    “咋不能?不说李老二有钱吗?那人家万一就拿出钱来吧事儿平了呢?”郭桂香梗着脖子,质问道。
    “厂子里现在百多户人家啊那叫!他李老二就算是再有钱,他能拿出来全帮衬?他要是真有这么大的钱,拿出一二百万来把雹灾给平了,这场长我他娘的就让!”高大义有点儿激动,狠狠一拍桌子,“可是他要是拿不出这钱来,或者不愿意拿这么多钱,帮个一家两家三家五家的,没得着惠的人家咋想?升米恩斗米仇,帮人不到底,送佛不到西,那就是假好人!到时候你看着吧,有的是人替我戳他们家脊梁骨!在场子里活了大半辈子,这些老百姓我还不了解?这事儿你别管,你就看着吧,他李友显欠儿,觉着帮了朱老五媳妇能拉拢人心呢,你看看他是咋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炕那头,把自家老爷们儿的话嚼了,消化了一番之后,郭桂香明悟了。
    拿起抹布将桌子上的菜汤擦干净,带着点儿敬佩又带着点儿讨好,反身下了炕。
    “不吃饭干啥去?”高大义喊了一嗓子。
    “趁灶里还有火,我给你炒个花生米!”
    灶台旁,回了一声。
    ……
    李家。
    李道云骂了会儿天之后就去了张哑巴那里。剩下的父子三人,则是将院子里的雹子清了。
    这场雹灾确实厉害,等雹子都化净,李宪才心疼的看见,去年新修的铁皮房顶已经被砸的坑坑洼洼。离远了瞅,就像是大道上被车压过的易拉罐一样。
    玻璃也碎了两块。
    不仅如此,院子里的柴禾棚子压塌了,狗窝也砸得变了形。土狗子大黄被吓得两条腿夹着尾巴,直到现在还不敢出来。
    最惨的是猪圈里过年时候忘了杀的大花猪,此前这畜生许是被李宪吓破了胆,看见李宪就往猪圈里边儿钻。
    可是被大雹子砸了一顿,现在见到李宪呲着牙往前爬,顶着一头的大包抬头哼哼哼笑——眼看着就是被砸傻了。
    将院子收拾完,天都已经擦黑,邹妮支使着李宪兄弟二人去李清家帮着收拾,便到灶房做饭。
    饭还没下锅,客人就上了门。
    李家虽然现在林场里名望还不错,但是不年不节的也少有人过来串门子。不过都是乡里乡亲,李友还是将人请进了屋。
    这边儿,养牛的郝大刚刚做凳子上坐了,那边儿门口,家里种了十几垧地的宋老三又登了门。刚刚把人请进屋,零零星星七八个人,又进了大门。
    待众人都进了屋坐稳,互相看看之后,脸上都是讪讪。
    “大家伙儿,这是有事儿?”
    李友给众人上了茶,纳闷儿的问了一句。
    屋里一片迷之沉默。
    过了没多会儿,郝大刚一跺脚,起了身:“李叔,我也不怕丢这个磕碜了,这场雹子下来,家里边儿二十多头牛砸死了一大半儿,不能就这么看着臭在道边儿。可是这死牛屠宰场不收,得自己处理。我想着雇人雇车趁着牛刚死给处理了,不过咱家啥样您也知道,处理得要钱,我……我这是没招了,想过来找您打个商量,能不能先借一千块钱,应应急?”
    “李老叔,我们家十几垧地,现在都砸的趴了窝。可是豆子都长好了,不能看着冻在地里啊!得雇人雇车往出整。可是手里没有余钱呐!老叔,你们家过得好,要是手里有余富的话,能不能借个四五千,把豆子从地里抢出来啊?老叔,救救急啊,这钱我不白使,给利息!”
    一屋子的大男人,提到雹灾,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倒心酸。
    看到这,李友心里不落忍。
    而除了这些之外,场子里人糟了难,想到了自己个,他心里还挺高兴,觉得自己现在场子里到底有了分量。
    粗算一算,屋里人加起来也就是五万多,家里大钱没有,但是碎木厂活动资金倒是有个七八万。
    倒不是什么大事儿。
    “大家伙儿遭了难,我心里也难受。”李友叹了口气,对众人摆了摆手,坐直了腰板,一脸的正气。
    当着一屋人的面儿,大手一挥,“钱我们家不缺,都这节骨眼,也别提利息不利息了,先拿去应急!”
    ……
    晚上,等李宪回到家中,就见到李友高兴的不行。
    纳闷老爷子怎么糟了灾还这么高兴,李宪便搬了凳子,坐到李友身边儿:“爹,又啥好事儿?”
    “嘿嘿!”李友一乐,将刚才事情说了一遍,说完,得意洋洋道:“你看这回,爹这个场长,算是稳了!”
    啪!
    李宪一拍大腿。
    “爹!你惹了大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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