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之畔,人山人海,围观的众人几乎将整个广场围得水泄不通,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全都是看热闹的身影。
    这最后的一项比试与之前迥然不同,不再是师兄弟齐上阵,而是每家书院各推举出两人为代表来参加比试。接着由考官随机定下考题,由各家书院的人作答,然后再评出优劣高下来。
    这一场比试采用晋级制,每一轮下来都要淘汰两支队伍,等场中只剩下最后的两队时,才会开始争夺头名的位置。
    比赛的重头自然是诗词歌赋,但却并不仅限于此,也有可能会有求对,词曲等内容。且要求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完成,对于诸人的才学底蕴,思维能力有着极高的要求,参加比试之人非要有急智不可。
    这也是往常每一届的江南文试必有的项目,因此各家书院早有应对,一阵私语之后,每家书院选出两人为代表,站在各家书院队伍的前方。
    白鹿书院这边同样列出两人,许仙这个众人公认的诗道大家自然是首当其冲,另外一人自然是孔攸。作为孔老夫子的后人,孔攸不仅饱读诗书,更是才思敏捷,学识渊博,素有天才之名。只可惜碰上了许仙这个开了挂的文抄公,本身的光芒才被掩盖下去不少,但任谁也不敢否认他的才华。
    许仙站在广场当中,同身边的孔攸对视一眼,玩笑道:“子寻,没想到这次又是咱们两兄弟齐上阵……”孔攸听到他的话后,同样笑起来。
    场外人群当中,小青扯扯白素贞的衣袖,道:“姐姐,快看,许仙……”
    白素贞微微一笑,并不言语,一对剪水秋瞳望着场中的许仙,嘴角微微荡漾着笑意。
    诸人站定之后,就见两名身穿青袍的中年男子来到场中站定,手中托着一匹红绸,将之一抖,彻底展开,就见上面书写着龙飞凤舞一般的一个‘荷’字,这第一题竟然是以荷花为意象。
    一人将场中铜炉中的檀香点燃,烟气袅袅,缓缓升起,高声道:“这第一题,便以‘荷’为意象,作诗一首,时间以一炷香为限。”
    话音刚落,众人脸上皆露出思索之色,在场的这三十六人既能被各自书院推举出来,哪个不是一方俊彦?他们自小便饱读诗书,吟诵四书五经,子史经文,作诗弄词对他们而言,实在是看家本事。
    但在这文试之上,人才济济,谁又差得别人半分,却不能有半点随意,非要发挥出自己最高的水平不可,否则的话,必定要被他人压下一头去。
    一群人冥思苦想,很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各人吟诗,然后由侍者记录下来,表在明黄锦布之上,公开展示给众人,以显比赛的公平公正。
    三十六道锦布垂下,迎风而动,诸人昂首望去,广场上很快就响起一阵或惊讶,或可惜的声音。未过多久,就有专人高声宣布道:“第一题,以白鹿书院许汉文许相公的诗为最佳!”侍者特地将写有许仙诗词的锦布列出,顿时将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去。
    只见锦布上写到:“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望者无不惊讶,许仙此诗虽然全文未用一处华丽辞藻,但简单的文字罗列下来,却句句如画,清新自然,小池风物似在眼前,叫人依恋不舍,实在是难得的诗中佳句。
    众人心中无不感慨,这一题许仙凭借此诗获胜,倒也无差。不少人看着许仙的目光当中带着几分凝重之意,暗道这许仙果然如传闻中那般厉害,非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可。
    这一轮的比试过后,当即有两家书院被淘汰,考官继续出题,从诗词歌赋再到艺曲妙对,无所不包,一连几轮下来,十几家书院被淘汰,场中仅剩下最后的两支队伍,分别是白鹿书院和承天书院。
    比试进行到这一步,可谓是万众瞩目,只剩下最后的定鼎之战,却不由考官出题,而是两家书院的学子自由发挥,看哪家更胜一筹。
    日渐高升,杭州地处江南,天气正是炎热之时,却丝毫不能搅扰众人观看这场比赛的兴致。小青看着场中的许仙,眼眸轻眨,无不惊讶道:“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这么厉害啊!”她虽然与许仙打交道的时间不短,但也仅仅是知晓许仙是白鹿书院的学子罢了。
    白素贞静静地看着许仙的身影,我到底该怎么报答你的恩情呢?
    忽然间一声钟鸣,洪亮清脆,远远地在这湖畔荡开,当即有一人手持签盒来到几人身前,两家书院各自抽签,决定出题的顺序。白鹿书院这边抽的是空签,因而这首轮出题的便是承天书院。
    高台之上,赵文杰捅捅韩逸轩的胳膊,笑道:“看样子就剩下我们两家了,你觉得这次你白鹿书院还能保下这江南第一书院的名头吗?”
    韩逸轩淡淡看他一眼,一脸傲然道:“那是自然。你承天书院莫非有人能在诗词方面胜过汉文不成?”说着目光向下方的许仙和孔攸看去,眼中满是期待之色,白鹿书院的未来,可就系在你二人的身上了!
    赵文杰听到他的话后,也不恼怒,反而呵呵一笑,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你这家伙不要高兴得太早!”两人自幼在一起长大,关系自然极好,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
    承天书院的两人一高一矮,左侧之人身材高大,面目白皙,风姿俊朗,倒是好个面相,名唤裴文江;右侧之人则身量较矮,眼眸狭长,身材微微有些发福,一张脸带着些许婴儿肥,名叫裴岱青。
    这两人出自同宗,都是金陵一带十分有名的大才子,纵然许仙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听说过两人的名字。承天书院将这二人派出来,显然来势汹汹,非要将江南第一书院的名头揽入怀中不可。
    裴文江手执折扇,上前一步,看了许仙两人一眼,拱手笑道:“我有一联,不知两位兄长能否对上。此联便是‘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众人闻言不禁一愣,全都有些意外,旋即才反应过来,这最后一项并没有规定非要考取什么题目,因而对子也在范围之内,不过裴文江此举却有些取巧的嫌疑。
    到了如今这一步,在场众人哪个不知许仙实乃诗道大家,想要在诗词方面上胜过他委实困难,反倒不如从其他的方面下手。纵然他再怎么天才,也不可能是全才吧!虽说这样有些胜之不武,最终也难得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头,但别忘了他们此次来的最大目的——那就是夺取江南第一书院的名头。
    许仙听到他的话后,微微皱眉,这一对他倒是恍惚间曾听闻过,只是一时却记不起具体的下联内容。就在这时,忽然听身边的孔攸道:“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裴文江没想到孔攸居然这么快就对了出来,不免有些惊讶,暗道这孔圣人的后人果然有几分本事,不可小觑。
    许仙转头向孔攸看去,轻声道:“好!”白鹿书院的人更是纷纷叫好,脸上满是喜色。
    裴文江见这一轮是孔攸应答,心中更加笃定许仙不擅此道,又道:“莺莺燕燕翠翠红红处处融融洽洽。”
    话音刚落,许仙不禁一愣,这对子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几乎是不假思索道:“雨雨风风花花叶叶年年暮暮朝朝。”
    裴文江不由一愣,自己不过刚出了上联,这许仙居然就已对出下联,而且工整无暇,这怎么可能?略一沉吟,将扇把在手中,朗声道:“寸土为寺,寺旁言诗,诗曰:明月送僧归古寺!”
    许仙淡笑道:“双木为林,林下示禁,禁云:斧斤以时入山林!”
    “这……好工整啊!”
    裴文江不禁惊讶出声,看向许仙的目光十分复杂,他原本想突出奇招,杀许仙二人个措手不及,哪曾想对方竟然能真的对上,着实令他大吃一惊。
    不仅是他,其他书院的众学子看向许仙的目光都有些奇怪,刚才两联之疑难,有目共睹,偏偏许仙轻轻松松就应下,简直不可思议。
    韩逸轩见裴文江出的尽是对联,本来还有些担心,谁知道两人又给了他一番惊喜,心中顿时大定。
    对方三题出罢,接下来就轮到白鹿书院出题,许仙笑道:“既然两位兄台以对为题,正巧在下也有几对,正要请教。两位且听好了,我这第一对是‘游西湖,提锡壶,锡壶掉西湖,惜乎锡湖’”。
    言罢也不等二人言语,又道:“第二对是‘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第三对‘我俄人,骑奇马,张长弓,单戈成战,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心道这几联一出,还不把你们头疼死。
    着人表上锦布。
    果然如他所想,这三副上联一出,裴家两兄弟面色就是一变,冥思苦想起来,而场外诸人包括考官在内也一个个陷入深思当中,盖因这三对之精巧,世所少见。一时之间,全都被难住,真还想不出合适的下联来。
    白素贞同小青二人虽不懂什么对对子,但看诸人表情,也大概猜出了不少,后者不禁拍掌笑道:“姐姐,你看呀这帮人都被许仙难住了……”虽然同许仙之间有不少别扭,但与这些素不相识的人相比,她心里自然还是要更向着许仙的。
    片刻之后,裴氏兄弟二人也只对出了最后一对,下联乃是‘尔人你,伪为人,裘求衣,合手即拿,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在边’,明显落在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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