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皇宫大内,一间宽敞雅致的书房内。
    贺元山抱拳半鞠躬,恭恭敬敬地说道:“末将贺元山,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末将甲胄在身,不能行君臣大礼,万望陛下恕罪!”
    李道然合上书卷,以书卷隔空指了指早已备好的座椅,和蔼可亲的说道:“坐吧,今夜请你过来,就是私下唠嗑,没什么要事,不必拘礼。”
    “末将不敢。”贺元山深深低着头,看都不敢看皇帝一眼。
    李道然双眉一扬,似笑非笑的淡然道:“怎么,有了师叔,就不要朕这个皇帝了?”
    贺元山脸色狂变,‘噗通’一声双膝跪地,“臣有罪,请陛下赐罪。”
    “呵呵。”李道然轻笑着摇了摇头,“你呀,就是不经吓,开个玩笑而已,快起来,坐。”
    “是,末将遵命。”贺元山不敢在推诿,起身一坐下,只是腰身挺得老直,半边屁股挨着椅子,仿佛下面有针毯一样。
    且他眼观鼻,鼻观嘴,嘴观心,简直不要太正襟危坐。
    李道然走到自个的宝座上坐下,温声道:“本来,朕也不想这么晚打搅你,可是,白天你忙,朕也忙,无奈之下,只能深夜请你过来了。”
    “得蒙陛下召见,是末将几辈子修来的福分。陛下但有差遣,末将万死不辞。”贺元山一本正经地打着官腔。
    “听闻你师叔来上京了?”
    “是,现下正住在末将家里。”
    “他是丹阁的专属丹师?”李道然直截了当的问道。
    贺元山‘唰’一下站起身来,抱拳深弯腰,“请陛下恕罪,末将不想,也不敢失信于人。末将师叔脾气古怪,暂时不想暴露身份,未经他的允许,末将实在不敢泄露丝毫,末将死罪,请陛下降罪!”
    李道然定定的盯着他看了一会,轻笑着摇了摇头,“呵呵,爱卿重情重义,义薄云天,何罪之有?坐。”
    “谢陛下。”贺元山心下长舒一口大气,早在接到皇帝召见的口谕的时候,他就猜到了皇帝的用意。
    一边是皇帝,一边是丹阁专属丹师,他一边都不敢得罪。
    思前想后,他决定以‘信义’拒绝皇帝,如果皇帝一点都不体谅,他便放弃这份君臣关系。
    不仅是他,换做任何一个修士,都会选择交好丹阁专属丹师,哪怕因此得罪皇帝。
    李道然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温茶,不急不缓的轻声道:“你也知道,朕求贤若渴,乍闻贤者来京,朕不甚欢喜,只想即刻前往拜见,又怕冒昧冲撞,故而才会先请你过来了解一下。朕也不为难你,你就挑能说的说,也好让朕有个准备。”
    “末将的师叔姓张名丰,脾气和顺,待人和蔼,做事随性。他若高兴了,下可与贩夫走卒为友;他若不高兴,就算是星宇药庄的丹师,他也不待见。”
    “这样啊……”李道然心下有些失望,想要招揽这样的人物,难如登天,想要让之死心塌地的为谁卖命,几乎没有可能……
    思忖了片刻,他一脸严肃地沉声道:“元山,从此刻起,你就是朕的御前带刀侍卫,‘常贤将军’。从现在起,你只有一个任务,就是替朕招待好张老,倘若因你的缘故而让张老有半分不快,朕定不轻饶你。”
    贺元山起身拜谢,“多谢陛下抬爱,敬请陛下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有什么需要,有什么困难,你只管来找朕。这金牌你收好,见它如见朕,如果有不开眼的招惹张老,无论是谁,你只管惩治。”
    “谢陛下。”
    ……
    ……
    不知不觉,又是三天过去。
    常言道,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才三天,‘张丰’的事迹,包括在丹阁的一系列行为,均传遍上京的大街小巷。
    了解到这一切的贺元山,差点没给吓死,‘张丰’可是明言过,不想暴露身份,如今天下皆知了,他怎么向‘张丰’交代?
    “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模棱两可的倒也罢了,旁的也没关系,可是,张老在星宇药庄拿出极丹,以及和赵志成、林山两位丹师对赌的事,知道的也就五六个人。”
    “星宇药庄断然不可能自己打脸,张老不想暴露身份,肯定也不会说,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我了……”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皇帝要杀我,我还能挣扎反抗一下,说不定能博得一线生机。可是,如果张老要我死,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也必死无疑啊!”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
    贺元山越想越怕,越想越急,抹脖子的心思都有了。
    一个与他七分相似的青年凝眉苦思了片刻,抱拳沉声道:“父亲稍安勿躁,如今之计,我们只能如实向张老禀报了。”
    此人名叫贺峰,二十二岁,筑基初期小圆满,也算是年轻一代中难得的俊杰,是贺元山唯一的儿子。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贺元山想也不想就摆手否决,“张老再三叮嘱过,不能泄露他的身份。虽然我们没有泄露丝毫,但是,眼下的一切证据都指向我们,我们无从辩驳啊!”
    “是啊,我们已经无从辩驳,与其让张老自己知道大怒,倒不如我们主动坦言请罪,以求张老宽恕。如果张老不肯信我们,只能怪时运不济了。”贺峰摊着双手,一脸的无奈,本来以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大机缘,没想到,竟是危机。
    贺元山神情一滞,闭上双眼思量了大半晌,最终满心无奈又不甘地长长一叹,“唉,时也,命也!峰儿,随我去面见张老,为父嘴拙,说不清楚,你来禀报吧。”
    不多时,父子二人来到陈逍遥所处的小院外。
    贺元山深吸一大气,硬着头皮对着紧闭的大门抱拳沉声道:“张老哥,外面发生了些事,元山携子前来请罪。”
    约莫一分钟,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陈逍遥从中走出,甩了甩拂尘,“无量,寿佛。外面发生的事,我已知晓。你没说过,我没说过,必是星宇药庄传开的。”
    “星尘喜好面子,肯定不会说,赵志成为人稳重,忠心星宇药庄,肯定也不会说。剩下的,也就林山那老匹夫了。”
    “哼,他以为我不能暴露身份,故而才会这般害我,真是无耻之极,也可笑至极。”
    贺元山如蒙大赦,连连点头附和,“是极是极,张老哥慧眼如炬,一眼看破玄机,愚弟佩服,佩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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