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啸林准备接任伪浙江省主席,喏,你看,报纸上今天刚发的消息,委任状都刊登出来了。”
    “他还真是贪恋权位呀,他这个省主席什么时候走马上任?”陆希言扫了一眼,将报纸重新递还给了唐锦。
    “估计快了,这半年,他基本上都在经营浙江的那块地盘儿,浙江省的许多实权部门都已经换身了他的门生,看来他是真的打算回老家养老了。”唐锦坐下来,解开衬衫领口道,“所以,上海这边估计不会保留太多了。”
    “这余叶封都死了,他还不知进退,真不怕还没到浙江任上,一条老命就丢在这十里洋场?”
    “还没说,这种人那是不撞南墙,死不回头的,他现在还剩下什么了,不抱紧日本人的大.腿,那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唐锦端起茶杯,咕咚咚的喝了一大口。
    “齐桓呢?”
    “我打发出去办点儿事了,怎么,你找他有事儿?”唐锦放下茶杯道。
    “没,没事儿,我就是没看到他在你跟前伺候,有些不习惯。”陆希言道,“谢晓秋的事情,我可是帮你办妥了,嫂子那边,你自己去哄,这个我可代劳不了。”
    “谢谢了,兄弟,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唐锦又是作揖,又是打拱。
    “你可不能再给我作妖了,戴老板要是问起来,你就把事儿往我身上推,他应该拿我没办法。”陆希言道。
    “够义气,我请你喝汽水!”
    “一瓶汽水就把我收买了,这也太廉价了,起码的三顿大餐,少一顿都不行。”陆希言竖起三根手指头道。
    “成,三顿大餐,等我把你嫂子哄回家,就请。”
    “对了,那个日兵宪兵特高课刚来的千代子什么来头?”陆希言假装随口问了一句。
    “我也不太清楚,年纪不大,来头还不小,动不动还给我脸色,我现在都快烦了她了。”唐锦叹了一口气道。
    桌上的电话铃响起来。
    唐锦苦笑一声,拿起来接通后:“嗯,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什么事儿?”
    “什么事,抓人呗。”唐锦哀叹一声,“这般日本人也是吃饱了撑的,哪有那么多的重庆分子,白天抓,晚上抓,他们就是成心的向搅得我们法租界不得安宁。”
    “这租界真是越来越乱了。”
    “我不陪你了,你自便吧。”唐锦抓起桌上的配枪和子弹,套上外套,往外走去,“走之前,别忘了把门带上。”
    “知道了。”
    ……
    老猫在陆希言这边化完缘后,就离开上海了,至于他是怎么走的,走的是水路还是陆路,他也不知道,反正唐锦后来也没在跟陆希言提起过有关“老猫”的事情。
    陆希言自然不会多事再去问。
    他现在担心的是远在河内的谭四,滇越铁路被法国当局关闭了,走私生意全面暂停了,蒙安河内公司遭到极大的损失。
    当然国内的利益相关部门也遭到重创,国际援华的物资就剩下滇缅公路一条线了,而且这条运输线也随时会中断。
    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接到谭四的电报了,他真的是担心谭四在河内的安全,毕竟在他身边潜伏了一个日本美女间谍。
    就在这种紧张不安的气氛中,终于还是等到了谭四发来的一封密电。
    密电中说,白素素已经跟他摊牌了,她真名叫稻川纯子,是一名日本派驻河内的间谍,代号:美杜莎。
    她掌握了谭四与军统走私的证据,威胁谭四加入她的组织,为大日本帝国效力。
    谭四自然早就知道白素素的身份,这几天他切断了对外的联系,就是为了营造一副自己走投无路之下,只有答应对方条件的假象。
    公司的电台已经在谭四的默许下被白素素和她手下的日本特工控制了,但是他早就有准备,藏了一步电台,由代号泥鳅的冯志明掌握。
    这也是谭四为了以防万一,布下的一步暗棋。
    现在谭四发来的密电就是泥鳅冯志明手中掌握的这部电台发回来的,除了报告他在河内的相关情况外。
    谭四还给陆希言发来一个绝密的情报,那就是日军谋划对法属印度出兵,当然目标不只是法属印度支那,还有英国控制的缅甸和泰国,甚至是整个中南半岛和印太地区,日本已经难以从中国获得他们想要大量的战略资源,还把大量的兵力陷在其中,而中南半岛资源丰富,尤其是有日本急需的橡胶、大米以及石油等战略资源,这对于面临欧美经济封锁的日本来说,无疑是志在必得。
    情报无疑是相当重要的,可是法国已经投降了,组成的维希政府已经是德国的傀儡政府,按理说,也属于轴心国的成员。
    德日同盟,日本如果出兵法属印度支那,那就是对自己盟友下手了。
    更为吊诡的是,现在法属印度支那地区内的独立运动正在轰轰烈烈的发展,一部分人居然还认同日军出兵,认为日本人总是黄皮肤的亚洲人,大家过去都是同一圈子的,彼此应该同仇敌忾。
    所以,充当带路党的比比皆是。
    不是陆希言对日本人有偏见,看看他们对待曾经的仰慕的中华文明是怎样对待的,就知道他们登上南亚的那片土地会怎么样了?
    这些人真是引狼入室。
    陆希言将自己得到的情报,再综合南亚的局势写了一份报告上交中央,判断日军会入侵南亚,除了侵略和殖民南亚各国之外,还有切断国际上对中国抗战物资资源的目的,迫使中国孤立无援。
    这对于当下抗战的局面无疑是相当危险的。
    陆希言还在报告中预测,英国人很有可能会迫于日方的压力关闭滇缅公路,英国这个绅士国家从来都是一个自私的精致利己主义者,他绝不会为了别人铁肩担道义的,从来是有了好处就上,遇到困难就跑的。
    以谭四的机警,只要他不暴露身份,安全是没有问题的,何况他在河内也是有势力的,不然这个白素素,也就是稻川纯子也不会直接摊牌,想要跟他合作了。
    这也与年初,他跟谭四在香港见面是商量的一模一样。
    当然,明面上,河内分公司还存在这,因为总公司在上海,也是跟日本人有合作关系,所以,明面上,还是能够维持这个关系的。
    至于与军统合作走私,这就跟总公司没有任何关系了,这是“谭四”私下里的行为,至于走私的牟利,那就天知地知了。
    “给四哥发电报,嘱咐他注意安全,尤其是嫂子和孩子的安全,若非必要,不要主动跟家里联系,另外,若有能力,请帮助照顾蒙特一家,民国二十九年八月十四日寒电。”陆希言口述,闫磊草拟了一份电报。
    “先生,今天五哥跟我生活,陈默那伙人已经盯了章啸林很长一段时间了。”闫磊道,“估计这几天就会有行动。”
    “章啸林都这样了,还不知道收敛,早就把杜老板和戴老板得罪大了,他不死真是没有天理了。”陆希言冷哼一声。
    “章公馆戒备森严,我估计他们应该是买通了内部人动手。”闫磊道。
    “你有什么发现?”
    “嗯,近两月来,陈默的一名手下跟章啸林手下一名姓林的保镖走的很紧,这姓林的保镖在章家似乎并不得志,保镖是最容易接近章啸林的人,而且还掌握武器,一旦突然动手,那是防不慎防。”闫磊道。
    “那就密切关注这个保镖,若是真的能杀掉章啸林这个卖国贼,倒也是一件快事儿。”陆希言道,“该伸手的时候,咱们也不能含糊。”
    “明白。”
    ……
    “那个服部千代子的资料打听清楚了吗?”
    “她是突然空降来的,对于她的过去,资料很少,只知道她是服部家族培养出来的嫡系精英,还有就是服部一男的胞妹,据说从小聪慧异常,有惑星的称号。”闫磊道。
    “有照片没有?”
    “目前没有,她从来不在公众场合露面,也很少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就是现在展现在外人面前的,也不一定是她的真容。”
    “这么神秘?”陆希言惊讶道。
    “是呀,这都新官上任好几天了,什么动静都没有,有点儿不大对头呀。”闫磊也不由得露出一丝惴惴不安的表情来。
    ……
    虹口,赤木清之公馆。
    “千代子见过赤木叔叔。”服部千代子居然穿了一身粉色的少女和服来见赤木清之,这跟她在鬼冢和酒井等人面前那个高傲和冷峻是判若两人。
    “千代子,你父亲还好吗?”赤木清之郑重的问道,服部千代子,在他的心目中,要比竹内云子这个帝国特工之花的地位高多了。
    “父亲安好,只是听闻哥哥失踪的消息,眉梢间又多了一缕白发。”服部千代子微微一点头。
    “哎,对于你哥哥,我只能说深表遗憾。”
    “作为一个帝国军人,战死在沙场上,这是他的归宿,没什么值得伤感的。”服部千代子不带任何感情道。
    赤木清之微微一讪,服部家族的人从来都是这样,一面把自己打造的跟贵族似的,一面又是那么的冷酷无情。
    “来上海有一段时间了,你对上海这座城市有什么感受?”赤木清之问道。
    “乱。”
    “哦,为什么?”赤木清之很奇怪的问道。
    “我觉帝国对中国人还是太仁慈了,像他们这等低劣的人种,就应该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无条件的服从!”服部千代子冷冷的道。
    如此铁血的话语从一个才年仅二十岁出头的女子嘴里说出来,听起上去真有那么一点儿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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