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晨星拿到夏夏的招财猫和柳程程的展会票后,把它们放进了工作室。
    大家说说笑笑又等过一会儿。
    而后,孙小余搀扶着自己的亲爹孙和,来到了木工店内。
    徒弟到了场,这个授徒典礼,算正式开始了。
    赵家的收徒仪式,和北方传统匠师们的典礼如出一辙。
    主要由相徒,定契,盟誓三个部分组成。
    相徒,就是师父先看看徒弟的本事和人品,在向徒弟的父母说说他对此人的直观感觉,然后当场决定是否收他。
    孙小余这个人虽然和赵晨星见面不多,但是他的人性,赵晨星也是很清楚的。
    论人品,此人差的一比。
    论个头,似乎也没什么高度。
    再加上他上学近几年好吃懒做,懒散惯了,好像也没什么力气和耐力。
    总之,用“一无是处”这句话来形容孙小余,是再贴切不过了。
    当然,即便在一无是处,赵晨星看在孙和,和光老板的面子上也得收他。
    而且,一个大匠师的最高境界,不就是把一堆废料,变成宝贝么?!
    ……赵晨星怀着矛盾的心里,看了看孙小余那张充满了伤痕和浮肿的脸后,非常尴尬的笑了笑。
    然后他走程序的,冲坐在椅子里的孙和笑着说道:“孙师傅,你儿子一表人才……善于忍耐,长于奔命……日后必成大器!把他交给我,你放心吧!”
    听着赵晨星的“夸赞”,孙小余一脸愕然。
    都让人打成胖子了,能不善于忍耐么……
    天天被人追着打,他不长于奔命也不成啊!
    虽然这两句“恭维”挺让人尴尬,但是赵晨星情急之下也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好词,来形容他这位即将入门的徒弟……
    反正得走个形式,而且将就着听吧。
    说完自己对徒弟的最初印象后,赵晨星又和孙和谈笑了几句,而后大家便进入下一步环节,“定契”。
    定契又叫签订师徒合同,是拜师大典中最不可缺少的一步,更是真正有法律约束力的一步。
    按照老规矩,这一步开始前,必须由小楷写一封契约书出来。待师徒确定无误之后签字画押。
    而除了师徒之外,这契约中,还必须有至少一位“中保人”的签字才能有效。
    所谓的中保人,类似于现代社会的保障人或者见证人。
    中保人,是一种以信誉为徒弟人品和日后的行为提供保障的人或者机构。
    按照木工的行规,这个保障人不能由徒弟或者师父的亲戚担任,但还必须和二者有一定的关系。
    也因为这些规矩,木工店的光老板,自然就成了不二之选的“中保人”。
    明确中保人后,赵晨星便走到供奉着鲁班祖师的排位前上了三炷清香。
    而后,他提起笔,墨开五色墨,写下了一篇蝇头小楷的契约。
    像赵晨星这样的年轻人,会写毛笔字的不多了。
    所以大家看着赵晨星手握毛笔,在那粗薄的宣纸上写下一个个的小字的时候,都感觉异常新鲜好奇。
    也不由的,一众观礼的看客们围拢了过来。
    看着赵晨星将那些工整的小字如印刷体一样写在纸上时,夏夏和柳程程都是佩服至极。
    “好深的功底呢……”柳程程不由感叹的说道:“这字写的恐怕书法协会的大师也不过如此……”
    “对呀,对呀!”夏夏闻言,也频频点头的说道:“上次我卖房,接待过一个写了十几年毛笔字的书法家,他写的经文歪歪曲曲的,比赵哥差远了……”
    最后,两个人都发出了一声轻柔而费解的感叹。
    “一个木匠……居然也能写出这么好的字迹来?!”
    对于夏夏和柳程程的费解,正专心写契书的赵晨星没工夫答理他们。
    到是同样在一旁看的断手匠孙和,冲两位美女进行了专心的解答。
    孙和在断手之前也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匠工。
    所以在很多涉及专业的事情上,他看的很透。
    当赵晨星写出那些漂亮的字迹时,孙和上来就是微微一愣。
    之后,他又脱口而出的说道:“原来赵兄弟学的本事不是一般木工,而是官做的匠术!”
    “官做?匠术?”柳程程皱眉,旋即问道:“啥是个官做?”
    对问,孙和回答道:“古代,匠人分两种,一种是民间的匠人,另外一种是更高级的匠人,由政府培养的叫官做匠人……”
    原来,在古代有一种出类拔萃的能工巧匠家族,会世代为政府部门服务。
    那些匠人因为有统治阶级的庇佑,所以位置和经济地位比一般的民间匠人要高。
    久而久之,这些由官方资助,培养的匠人世家便被尊称为“官匠”。
    他们制作出来的东西,建筑的技术被称作“官做”。
    在明清时代,官匠有匠籍,不用徭役,不用纳税,统归户部,子孙可以接替父辈在国家的官衔和荣耀。
    最重要的,他们还可以接触到许多只有皇宫大内才有的书籍和资料。
    学会一身只有他们内部才能教授的特殊技巧和能力。
    当然,现代社会,皇权倒阀,已然没有了官做的匠人了。
    但是那些传承着高超手艺的官匠家族,却还是流传了下来。
    说至此,孙和看着赵晨星写出的工整字迹,又一声感叹道:“赵兄弟会做治疗脊椎的木甲,又会写这样漂亮的字迹,本事异于常工。”
    “……所以我猜,你祖上一定是宫里的官做,或者在机缘巧合之间,得到过官匠人的指点秘籍之类……”
    赵晨星听着孙和的话,不由的住了笔。
    而后,他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着孙和。
    孙和的猜测基本是对的。
    赵晨星对于自己家族技艺的传承历史,其实所知甚少。
    他甚至对于自己爷爷年轻时的经历都知道的不多。
    但是赵晨星知道,自己家的鲁班经是从宫里出来的。
    是明熹宗宫藏本并注解。
    带着诧异和好奇,赵晨星向孙和问道:“孙师傅,您怎么会知道这些的呢?”
    对问,孙和的脸上微微变了颜色。
    而后,他回答道:“而且……我还知道一个姓蒯的家族,他们家以前就是官匠人出身,他们祖宗还修过故宫的……”
    “蒯家……”赵晨星重复着这两个字,并想起了前些天,那个在木工店开业庆典上,送来“金钞票”贺礼的“木艺协会”。
    他清楚的记得,那个协会的会长就是姓蒯,叫蒯天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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